《铁扇公主第二春》情癫

34、用心良苦

　　一夜好睡。醒时天才刚亮。

　　这回先起身的还是杨戬，听外边的声音，纪晴想起上回，想得在帐里坐起，心情很愉快，她一边穿衣一边说：“相公。你是不是上回就知道我是人？”

　　“嗯？”水温很好，杨戬正在舒适地抹耳朵，扭头笑了：“不是。”

　　“就是，你最狡猾。”纪晴跳下床奔去抱住他。

　　“别动，扇子。”原来男人被调戏也会害羞，杨戬脸色微红，慌得去指：“扇子！”

　　放在枕下的宝扇吃醋地飞来，曾经它是证婚人，理当是最重要的，有必要捍卫地位。

　　“小扇不要吃醋啊。”那扇儿委屈地挠他们，纪晴只得服软笑着讨饶。

　　“咣当！”东躲西藏，铜架上的水盆倒了，泼了二人一身，恰好这时有人来敲门。

　　好“春光”，有眼福，刚开门康安裕便恍然大悟地点头，一脸坏笑地说：“哎呀，哥哥嫂子，对不起对不起，兄弟来得不巧，你们忙你们忙，我去准备热水，让大哥精神精神。”

　　“干什么，胡闹。”杨戬说着向后看去，突然也明白，这坏小子，是说鸳鸯浴呢。

　　“别辜负嫂子苦心！”康安裕说着凑上来，推他一把，大哥有这样好姻缘，他很高兴。

　　“说正经的。”杨戬看他眉心紫了一块，疑道：“又是他？”

　　“不然也不来吵你。”红孩儿实在太霸道谁也制不住。安庭还没有苏醒情况危急，六圣无可奈何。

　　“我去看看。”教子是母亲的责任，纪晴将扇儿擒在手中。

　　三昧真火确实厉害，况且当前情形已是火上浇油。青衣一大早捧着新衣走向杨戬房间，故意兜兜转转撞上红孩儿。

　　托盘里有两套成衣，再想躲他反是欲盖弥彰。红孩儿看到登时便恼：“什么意思？你去哪里？”

　　“奴婢去服侍公主和驸马，他们快起了。”青衣低头怯怯地说着，一副要哭的模样。

　　“什么，他们？”虽然年纪小，有很多事却瞒不过，到这一步，红孩儿的团圆梦要碎了，又惊又怒：“那我父王怎么办？”

　　“啊，好痛，少爷放开呀，我什么都不知道。”青衣被他一把擒住腕口，想不到力道竟如虎爪。银铃发出叮叮声，伴着蓝光，微弱得很可怜。谁知却教他戾气激增，狂性大发。

　　一会儿，殿外闹得不可开交，纪杨赶到时只见花草残败，人人有伤，惨声不绝。

　　“放肆，孩儿你住手！”火龙呼啸横冲直撞也太不讲理，难道想旧事重演？纪晴管不得了，抬手便扇。

　　“夫人！”她每逢暴怒便难自制，杨戬急对红孩儿道：“要打随我来！”说罢，他真的化成一缕青烟没了身形。

　　“你想跑，做梦！”红孩儿果然上当，奋起直追。

　　飞过一丈又一丈，眼前绿林渐密，渺无人烟。红孩儿卯足力气，生怕放过了他，只是杨戬速度太快，也太狡猾，眼看快追上了，一眨眼，又没了影子。

　　“哪儿去了？”按下云头，他在林中东张西望，怒火涛涛，很是不忿：“胆小鬼，让你跑了！”

　　“谁跑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万分亲切。红孩儿诧异地回头，欣喜若狂：“父王？怎么是你？”

　　头上有角，鼻有金环，脸蛋儿黄黄，居然真的是牛魔王。

　　在此相见，他也是没想到，眨眨眼睛，竟激动地哭了，快步上来搂住他，声声急唤：“孩儿，怎会在此相见！”

　　“父王！”红孩子痛哭之下羞忿难当，竟脱口而出：“父王，你可知娘亲她……”

　　才说了一半便赶快止住，他不糊涂。

　　娘亲已经变心，这怎么能说？说了父王会怎样？红孩儿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的泪滴宛如根根长钉，戳入心房。

　　这些，他都忍了。

　　抬眼，他坚毅地伸手抹泪，又扑入怀中：“娘亲她好想你，孩儿也好想你，父王！”

　　好孩子。牛魔王暗叹一声，拍着他的背，感慨万千。

　　自从上次一别，时至今日已是一番变化。积雷山回不得，这翠竹林就成了暂时的栖身之所。白天疗伤，晚上练功，竟是十分勤奋。

　　“我也没有忘了你们。一刻也没有。”牛魔王说着说着，突然有些慌张：“孩儿，如今此处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便不能再留，只恐有人找来，会连累你。你放心待我找到新的地界，我们再有机会相见。”

　　“父王，莫非你竟怕那杨戬？”昔日平天大圣的威风岂能一蹶不振，红孩儿绝不肯信：“父王，你怎么可能怕他？”

　　“我不是怕他。我跟他有三月之约，不能自废承诺。我若与他相见必有争斗，那便着了他的道儿。孩儿，你也是一样。千万不要去寻他的麻烦，否则，那狡猾的家伙就有借口留下你娘亲，你明白吗？”

　　“可是娘亲她……”这么一说，红孩儿也想起当日的赌约，心头竟现曙光：“呀，我想起来了，娘亲答应过的，若我不认杨戬为父，她就跟我们回家！”

　　“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让杨戬无话可说。我怎会放弃你娘亲，孩儿，相信父王。”牛魔王握住他的手，竟是十分坚决：“背后使诈可会教人笑话，万万使不得。”

　　“我知道了。”红孩儿答应得非常痛快：“父王请放心，我以后再不搅闹，让那杨戬无话可说。”

　　“好。”牛魔王欣慰地点头，又提醒道：“孩儿，你要保重，我们来日再见。”

　　“父王再见。”恋恋不舍的红孩儿答应了他，转身越走越远。他不知道的是，留在原地注视的目光，蕴含着多么复杂的情感。

　　红孩儿回去了，可是心情很差。

　　出门如烈火，回来倒像是斗败了公鸡。

　　“孩儿。”教孩子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纪晴这回却是来哄他了，手中端着甜汤，笑意满怀地诱他过来：“咱们不理他，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娘亲。”最怕的事在心头绕，红孩儿很伤心：“你不要跟杨戬在一起好不好？”

　　“嗯？”纪晴知道他想着什么，心道人小鬼大，故意含糊其辞：“我没跟他在一起啊，早上那是因为，我让青衣做了几套衣服，他一套，我一套，每个人都有的，所以才送过来。”

　　有芭蕉扇在手，做什么不成？更别说是几套衣服。虽然这谎话的手段并不高明，拿来哄骗孩子也很心虚，但是现在也只好这样。

　　只是逃不过“蜜月分居”的下场，这时，三月之约便成了最好的借口。

　　至于用什么法子对付制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如所料，红孩儿很高兴也很警惕，他拉住纪晴的手，一再催问：“娘亲，既然你不喜欢那杨戬，那三个月后，你跟我去找父王好吗？你知道吗，今天我……”

　　“到时候再说吧。”纪晴口是心非地答着，听他说起故事，越听越感动。

　　这不是故事，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也许永远也不能实现，所以她不会提醒。

　　得到肯定的鼓励，得到安抚的红孩儿用膳之后，让乐乐带着快活地睡了。

　　夜深人静时，有人化作一缕清风，潜进纪晴的房中。

　　“对不起，夫人。”杨戬才开口便觉一阵羞愧：“我今天去骗红孩儿，实在是过意不去。”

　　红孩儿见到的根本不是牛魔王。

　　“我没有怪你，我的好相公。”越是念着他的苦心，越是他太难得，肯忍得委屈顾全大局，又能急中生智这般聪明的好男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欺骗有时候也只是为了爱，这爱是浓厚的，充满善意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纪晴想到心头烫起来，她相信，在化身为牛魔王的那刻，杨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因此，她更想哭。

　　杨戬微蹙眉头：“你别哭，别说三个月，像现在这样我都受不了。”

　　他在身后走来，轻轻拥她入怀，叹息声有些疲倦，却不见半分颓废。

　　红孩儿这么倔强，只好用小小伎俩暂骗一时，但将来怎么办呢。

　　也许所有的努力，只要一句话就可毁灭。这公平吗？

　　“没事，到时候真输了，再把你抢回来。”杨戬嗔笑着：“现在，我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