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麻花辫

42、喃语

　　解药呢？这是她对他的说的第一句话。
　　“我已经给他服了禅血的解药，但是他身上有卜火散，所以有少量的禅血随着卜火散进入了血液流入五脏六腑，解药已经无济于事了。”两种剧毒，本来都不会瞬间致死，但是混在了一起，却让他没有想到有这样的毒性。
　　听到左尧的话，清平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她紧咬着嘴唇站着，脑子一片空白，许久才转动了僵硬的身子，转身准备离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救尹一冥，但是她很想陪着他，手突然被拉住，清平没有丝毫犹豫的甩开，退后了一步。
　　她什么话都没有要对他说，就要离开吗？哪怕……现在这样担心尹一冥的她，指责的话对他说也好啊，“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
　　是啊，她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她一直觉得他会好好的，会身体健康，会万事如意，会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可笑，她怎么从来没有为他担心过，从来没有，一点点都没有。现在，那个被她理所应当忽略的男人正在每一分每一秒都经历着生命慢慢啃噬的恐惧，而她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会为你找卜火散的解药试试看，但是……看这个样子，可能作用不大。”左尧有些无法忍受清平对他的无视，曾经她不会这样，他知道她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透出多少的贪恋和渴望，虽然那种眼神，他真的不懂，仿佛，她看的根本不是他。
　　左尧的手再次伸过去却在空中停留，又颓然的放了下来，“人生死各有天命……”
　　“他不会死。”
　　左尧怔住，看着悠悠开口的清平，“你说什么？”
　　清平没有应他，在殷桃的搀扶下，消失在左尧面前。原来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生死各有天命……
　　她的一生都在跟天命斗着，她从来都不信命……

　　刀子切开动脉，血迅速溢出，从尹一冥的手腕滑落在地上，溅开一朵墨黑的血花。
　　“尹一冥，很痛是不是？那就快点醒来，这样我就不能报复你了。”清平扯出一丝微笑，手上的力道有加重了一分，血流的更快，清平收起刀子，拿起手绢用力绑在伤口的上部，血流的速度慢慢减缓。
　　清平站起身，倚在床边，伸手覆上了尹一冥的脸，而另一只手紧攥着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
　　在她的印象中，尹一冥的皮肤很好，好的让她都有些嫉妒，深陷的眼窝，坚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比起以前，他瘦了很多，“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让你死的更快，不过现在如果有人告诉我，把你的骨头拆了再装回去你就会好，我也都会试一试。怎样，现在的你任我摆布，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窝囊……”清平喃喃而言，不知道自己会说道几时……
　　“尹一冥，其实你不应该爱上清平的，这样清平就不会对你愧疚，愧疚的胜过了自己的感情，愧疚的一心想还你的那份认真，如果这样，……我也不会来到这里，把你弄成这个样子……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呵，没想到我会想到这么俗气的话……”清平想起另一个上了他的自己。
　　……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很爱很爱那种，你知道他的，他叫安辰。后来，安辰死了，为了救我死的。他最后的时候还向我笑着，你说，这是为什么……他不痛吗？他不害怕吗？……如果换做是我，我应该会哭的……”清平给尹一冥灌着补血的中药，从嘴角流下来，清平狠狠的给擦掉，然后再灌，“那个时候，我觉得他为了我，不值，现在，我觉得他更不值，我都很久很久没有想过他了。所以你看，为了我你就这样死掉，别以为我会记你一辈子，我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再去过自己的日子，然后……也许我会爱上别的男人……”
　　……
　　清平拿来香薰，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掩盖着渐渐浓烈的腐臭，脱掉尹一冥的衣服，擦拭着僵硬的身体，“左尧跟安辰长的很像，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左尧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叫左尧的安辰，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我回来了。可惜啊，左尧不爱我，渐渐的我就觉得他根本就不是安辰。”清平给尹一冥盖好被子，把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也许……即使他是安辰，他不爱我了，我也会很快不爱他了吧……你看，我是不是很自私，别人不付出我就一点都不给予，感情嘛，是要给自己省一点的，……我现在可是对你很好啊，如果你喜欢，记得以后继续对我好……”
　　……
　　“今天我们换脚行不行……药只剩下一点点了，如果你再不醒来，你痛死我也不会知道，如果你要怪就怪路果就好了，给你这么少。”清平将烫好的手绢放在了尹一冥的脸上，一会儿拿掉手绢，用手摸索着长满胡渣的脸，另一只手拿着刀子小心翼翼的刮着，“这种药在我们那里，叫麻醉药，不过没有这个神奇……你赚到了，我是第一次给男人刮胡子，其实，我觉得你有胡子应该很好看，你长得太阴柔了，花美男一个，一点都不将军……”
　　……
　　殷桃看看桌上吃的干干净净的饭菜，再看看在尹一冥身边喃喃自语的清平，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轻轻退身。三天了，清平就是这样暴饮暴食，然后就这样一天为尹一冥放一次血，跟他说着话。
　　殷桃回头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尹一冥，他的脸已经如同鬼魅一样恐怖，腐臭充斥着整个房间，身上也已经开始出现了腐烂的斑点。看来，昨天左尧随那邪拿来的卜火散解药，根本没有起作用……

　　“让那个挟持那图王子的男人和肖媛出来，否则别怪本王让这个春花楼彻底的消失。”那岈轻声细语，但春华听到，脚下已经打了哆嗦，“这……王爷……王爷你看，我家肖媛姑娘也不知道怎地，成天就守着那个……那个活死人，你没看那个可怜样儿，谁见谁心痛啊，要不……等肖媛状态好一些，再让她好好陪陪王爷您。”
　　“我来这里可不是寻欢作乐来的，你最好把他二人给叫来，那个死人拖也给我拖到我跟前。”
　　“王爷怎这般不讲道理。”殷桃出现在那岈面前，一张铁面具，还有说话的口气，对声色厉荏这个词做了最好的注解。
　　“殷桃姑娘啊，你还不够格跟本王说话，来人，给我把他们拖出去。”
　　身后的侍卫正要向前，殷桃身边瞬间出现了两个黑衣人拔剑戒备，那岈眯起了眼睛，这才观察了四周，没想到这里隐藏了这么多的高手。看来这个跟肖媛一起的男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怎么就忽略了呢。
　　“王爷，虽然殷桃只是个小小的丫头，自知不配与王爷说话，但是王爷也知道了我家小姐和那位公子现在的状况，的确实在无法见王爷您。”
　　“你说不能见就不见？现在可不是本王找你们的麻烦。”
　　那岈一个眼神，四个侍卫将一具挂着白布的尸体抬了上来 ，那岈有带着长指甲的手指挑开白布，殷桃倒吸了一口冷气，躺着的人居然是那图！
　　“怎么这样，他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你的意思是这躺着的人不是那图王子喽？”那岈嘴角一扯，“那图王子从你们将他劫持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府上的人就只好叫本王找一找，结果一找就从山上找到了那图王子的尸体，你说这个偌大的域纳国，除了你们，谁还敢对王子下手！”
　　殷桃的眼睛盯着那图脖颈一条致命的血痕，伤口细如发丝，却寸长划在动脉，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一剑毙命，“这显然是高手所为，那位公子身负剧毒，我家小姐只会花拳绣腿，怎么可能这样杀了那图王子！”
　　还真是心思透亮，那岈皮笑肉不笑的挤出满脸褶子，殷桃想到的他不是没有想到，他甚至都想到了谁是凶手，借刀杀人的把戏他几十年前都玩剩下了，只不过现在动不了这个人，但是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地上这个死人吧，用他来换个美人儿也算实现了这个废物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