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麻花辫

11、死尸

　　易飞扬远远看见出丧的一队人，喇叭声，哭喊声混成一片，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向城门走过来。
　　“你们是哪的人。”易飞扬举起手，让他们停了下来。
　　“官爷，我们是九街白家人。”
　　易飞扬向旁边的侍卫示意了一下，侍卫点头迅速的离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的走到易飞扬的面前，“官爷，请您行行好，我家闺女等了三天，今天才能下葬，要让我家闺女入土为安啊。”枯枝般的手握在一起给易飞扬不停的作揖鞠躬，让易飞扬看着如此心酸。“老伯见谅，这是例行公事，没事一会儿就会放行。”
　　不一会儿侍卫回来附在易飞扬的耳边说了几句，尹飞扬点了点头，转过身对老人说“是白莲姑娘吗？”
　　“是我家闺女。”老人已是老泪纵横，“白莲命苦啊，从小没了娘，好不容易盼着找个好人家嫁了能享享福。可谁知遇到了个畜生，成了亲受婆家的气，自己的夫婿不闻不问，我这做爹的没用啊，不能为闺女出头。让白莲抑郁成疾，可姓杨的不但不给医治，还嫌晦气给白莲送了回来，我这糟老头子砸锅卖铁也救不了白莲，只能眼睁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临了还没有下葬的钱。幸好海节令帮我出了头，等了三天终于让杨家给了钱，白莲生前没能过上好日子，死后我这个做爹的一定要让闺女风风光光的。”老人的衣袖已经湿了一片，周围的人也都黯然神伤，
　　易飞扬没有发现无异样，想了想便让人让开了路。哀乐吹响，哭声四起，一行人出了城。
　　清平瞪着左尧，看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左尧了然，把手放了下来，也松开了把住她两个手腕的手。
　　“真会编故事！”她听见了易飞扬的声音，本来期望着他能发现自己，可谁知那个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的让她都觉得难过了。
　　“是真的。白家的事已经是全城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是真的？”清平有些吃惊。
　　“当然，不然你认为那个易飞扬是好糊弄的吗？”左尧听说这个事以后，就使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在很短的时间里让杨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还让那个好赌的败家子欠下了高额的债务，这也是白家愿意帮助他们的条件。
　　清平瞥过脸，因为两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太近的距离让她都能感觉到彼此心跳，加上那张该死的脸让清平忍不住有些遐想。随着棺材有节奏的上晃下晃，清平闭上了眼睛养精神。
　　左尧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长长的睫毛，微微泛红的脸颊，紧咬着的小嘴，让他情不自禁的慢慢靠近……
　　咣当，该死！怎么在这个时侯！左尧用手护住清平的头，让棺材平稳落了地。白老头把棺材打开，把左尧和清平放了出来。
　　“左公子，我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你一直往东走就能走出去了。”
　　等白老头走了以后，清平才仔细观察了周围，原来这个地方是个乱坟岗，天越来越黑，这里也越来越静的渗人。“我们要去哪？”
　　“我们要去云城方向。”
　　清平一步一滑，跌跌撞撞的跟着左尧，远远看见几处鬼火，心里阵阵发凉，脚下也快了许多。
　　“害怕？”左尧放慢脚步，其实清平的镇静已经让他有些讶异了，这里连他这个七尺男儿也很难完全镇定自若。
　　“废话。”
　　“他们不会伤害咱们。”
　　清平知道这是在安慰她的话，但是还不如不说，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这世界上没有鬼。”
　　“哦？你为什么这样觉得。”在大多数人的思想里都是人死了就会变成鬼，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为什么觉得有，你见过？”
　　左尧想了想的确没有，也仅仅是听说过别人见过鬼，自己从来没有，“那人死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抔黄土。”
　　听着清平如此轻松的说出这些话，左尧发现他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那岂不是很恐怖。”人生短短数十年，结果就是一抔黄土，消失如尘烟。
　　清平笑笑，“那又能怎么样，人固有一死，躲也躲不过去。其实仔细想想，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同睡觉一样不知疼痛，不知悲伤，不知喜怒哀乐。反倒是活着，总是为生活苟延残喘着，或为权争名夺利、或为钱奔波劳碌、又或为感情不能自已，哪一个是为自己活过。”
　　“这样说来人还真的很可悲。那你活着为什么。”
　　清平看着左尧炯炯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些好笑，为什么而活。怎么听都觉得像小时候写的作文题目。她低下头轻松的说着，“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如果你的日子不好过，那天下还有好过的人么？”
　　清平耸耸肩，“看看现在我这样，还真的让很多人羡慕。”
　　左尧皱着眉头，“你就不能不要一再提醒我么？到了云城，事情过去我会放了你。”他有些赌气的不再说话。清平也静静的跟在后面，曾几何时，她和他两个人就是这样一起走着，如果天不是这么黑，路不是这样阴森的话，她会很享受这个难得的时光。
　　清平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四周起了白纱一般的雾气。
　　“你怎么样？”左尧看见清平走的很是吃力，大病初愈加上连续走了几个时辰的路已经很难为她了，“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要。”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她想赶快离开，她弯着腰捶了捶酸痛的大腿，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个小房子，“那里好像有户人家。”
　　左尧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薄雾中的确有一个孤零零的房屋，两人决定去歇歇脚。
　　房子很简陋，左尧推开栅栏，看见一个老妇人在那里在喂小鸡，“老婆婆，我们迷了路走到这里，能不能跟你讨些粮食。”
　　老妇人打量了一下左尧和清平，“你们是从哪里来啊。”
　　“我们从邺城来，要去云城，老婆婆能不能给指个方向。”
　　“你们要去云城啊，那可就远喽。”说着转身进屋拿出几个热腾腾的白馒头，用干净的布包上，递给清平。“你们赶紧走吧，我可不敢留你们啊。这一带全是流寇土匪，很是危险。你们一直往南走，就能看见村庄，再走些路就到玉仙镇，那里你们就很安全了，再问去云城的路。”现在的金国，离丹阳越远，越能显现国家的衰败，匪寇流窜，民不聊生。
　　左尧听后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老婆婆手里，“谢谢婆婆。”左尧带着清平避开了大路，走向泥泞的小路，清晨本来地面就湿滑，加上雾气加重，不一会两人就再也辨不清了方向。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左尧有些气急败坏。
　　“这还不是你带来的。”清平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一个孤零零的树桩坐了下来。
　　左尧拍了拍衣服上的露水，眼看着四周的一片乳白，真的无计可施。清平也低头搭理着自己已经潮湿的头发，突然她看见一群蚂蚁爬进左边树根附近的蚂蚁窝里，她笑了笑，指指向左拐的路说，“那边是南面。”
　　“你怎么不知道。”
　　“不信算了。”清平站起身，往左边走去，自然课上讲过树下和灌木附近的蚂蚁窝总是在树和灌木的南面，跟他解释也解释不清。清平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大学拉练都没这么远。她越走越慢，左尧伸手想扶着她却被她挥袖拒绝了，许久没有喝水，嘴唇已经干裂，还好有婆婆的几个白花花的馒头充饥，
　　“快看，有人家！”清平看见前面几处炊烟，她终于体会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候的欣喜了，忍不住小跑了几步。左尧紧跟在后面。
　　但是走到近处，他们都停住了脚步。清平从来没有看见这样的场景，地上躺着几十个尸体，大片大片的血渍已经干涸凝固，大批的苍蝇萦绕在周围，尸体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虫，还有灰色的老鼠啃食着他们认为的美味。好多死人，好多好多，那些的脸已经扭曲的无法辨别，却依旧能记录着他们死前的恐惧。清平怔怔的看着眼前着一切，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她转过身蹲在地上干呕。
　　一定是匪徒将这个村子洗劫一空，左尧拉起清平准备离开，“我们必须马上走，这些人很可能还会回来。”
　　清平眼睛突然瞥见一个角落，把左尧拉了回来。
　　“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一个孩子。”清平确定确实有个黑影晃动，她慢慢跨过一具具尸体，苍蝇散开，几只胆小的老鼠跑开，但是大多数也只是抬了头，然后继续旁若无人的继续美食。走到枯井跟前，清平转到后面，便看见一个男孩藏在枯井和墙之间，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戒备的看着她。
　　清平连忙蹲下身向他伸出手，露出笑容，“喂，我不是坏人，出来啊。”
　　突然一闪银光，清平手上一阵剧痛。左尧赶到跟前的时候就看见男孩用匕首穿透了清平的掌心，狠狠地将手钉在了地上。
　　“清平！”左尧顾不上想什么，飞脚将男孩踢开，伸手将匕首拔了出来，从自己的衣袍上扯下一角将清平的手迅速包上，顷刻，白色的衣布就染满鲜血。
　　“混蛋！”左尧戾气骤起，拿起匕首向趴在地上的男孩走去。
　　“你干什么！”清平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拉住左尧，“他只是吓坏了！”，疼痛使额上渗出一层汗，看着男孩紧缩着眉，嘴角渗出了血，一脸倔强的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即使冷到底，也要把坑填满，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