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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   有些亏欠其实是做任何事都于事无补的,好比,你伤透了一个人的心,好比,你让人感到绝望。偷下里暗想,或者没有绝望这般严重,只是失望了,放弃了。受了伤的心也总可以用时间,或者其他的人来抚平。都只是用来敷衍自己罢了,让良心稍稍好过一点。其实是明目张胆的自欺欺人。因为自己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即便有足够多的时间,即便再出现能在一起的人。那些伤疤永远都在,永远不可能消失。变成与皮肤相近的颜色,结为一体。却在心里最醒目的位置,不抚触的时候毫无知觉,但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痛楚不可回首。
      谁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如果你的爱情里出现三个人,那任谁也没有办法创造双赢的局面。不管是你,是他,还是她。总归要有一个伤的体无完肤。有的时候痛不单单是受伤的人,惩罚的也有那些牺牲了别人来成全自己的。像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今天有合适的温度,清爽的风。但飘着细细的雨。微小的,不用打伞。走的久了也会侵湿衣服。但如果路途短一点便无大碍。细雨绵绵,让人的心也潮湿起来,好像要长出青绿的苔藓。那是因为太久不见阳光。
      面前有满溢的茶香,淡绿的颜色。碧潭飘雪,是清淡的茉莉花茶。盛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杯子是相当讲究的工艺。内壁与外壁间有着空隙。很是精致。两边是藤条编起来的墙壁隔出来的小阁子。一间大概十来坪的样子。门口有弧形的帘子,是用茉莉花精心串起来的。当然是假的花,但在这茶香里仿佛世外桃园。茉莉花插在软藤里,间隔一掌不到贯下来一支。座椅像床榻一般,宽而长。淡黄色的竹编制的。现在天气还不那么热,所以上面搭了羊毛的毯子,软软的奶白色。是紧临窗边的座位。有高度恰到好处的墙,隔着街道。内侧空出一阶窗台来。我褪了鞋子蜷在座榻上,半个身子趴在窗台上。外面的街道很干净,人也不像北京那样拥挤。茶室外面有连贯的古筝弹奏。我听到贴近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
      我感到你坐在对面的座榻上,温柔的望着我。
      我睁开了眼睛,但没有转过身子:“你来了啊。”
      “嗯。”你轻若可闻的应了我。
      “打伞了么?”
      “没有,雨不大。”
      “唔…去医院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安凯了。”
      “我知道。”
      “我不知道打过去的怎么会是他。我以为打给的人应当是你。”
      “没关系,这些并不要紧。”
      “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
      “你不难过吗?”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习惯也好,心态也好。都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都可以慢慢改变吗?夏逸风,我真的很想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让你甘愿如此。
      雨丝细细的扫在玻璃窗上。我坐直了身子,直面向他。眼神却是游离的,因为我并不敢看着他。
      “你回北京吧。”
      我听到他自嘲般的笑声,虽然很轻,但对我却像凌迟般难耐。我知道说再多的话做再多的事,结局无异。道歉的话没办法说出来。像在打自己的耳光。杀了人却跪在身边痛哭流涕,虚伪的可以。
      “你会内疚吗?”
      我笑了笑。微微的笑脸。
      “你会觉得亏欠我吗?”
      我点了点头。
      “如果有偿还的方法你会去做吗?”
      我抬头看向了他:“有吗?”
      “有。”
      “什么?”
      “你会去做吗?因为觉得亏欠我而勿必偿还。”
      “如果真的有,我会。”
      桌子上的碧潭飘雪已经没了热气,但他还是喝了一杯。
      “好,我会回北京。但你必须跟我走。你可以偿还我的唯一方法就是嫁给我。”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恢复自然。我知道,这或许是我偿还的唯一方法。因为爱于我来讲已经太过不易。所以我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个。我只是不想。历尽千辛万苦,只想同安凯在一起。有梦想里的院子和房屋,有牧羊,是不谋而合的思想。在深夜里意识模糊的时候下意识去寻找的人也只是他。不是什么都可以更改。感情也许是世上唯一不能随心所欲的事。哪怕你拥有再多财富和权力。也无法随意支配。
      “waiter”我看到他放了五十美金在桌子上,“please help me buy two piece Diazepamum,thank!”
      不一会儿侍者就回来了。轻轻的将一小包白色纸包放在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
      他慢慢的把纸包展开推向了我。纸包里有纯白色的小药片。这种纯白色让我有想吐的感觉。
      “我知道决定很难,我知道会举步维艰。但是,既然你说你会。我希望你真的会。两片安定足可以让你昏睡一段时间。我抱你走。”
      我看着眼前的白色药片胆战心惊。肌肉好像不可抑制的发着抖。
      “我不想吃药。我不想吃。”我动作微大的摇着头。
      你探过半个身子,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嗯,不想吃就不要吃了。我也不想让你吃。但,你会跟我走,是么?”
      我的眼泪不经控制的流了下来。
      你用手掌擦掉了它。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不要哭,回了北京我们就结婚。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密云的房子很快就会好。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我只请你,把自己交给我。”
      我还在发着抖,他起身坐到了我的身边。握着我的胳膊将我揽进怀里。“我知道你还爱着他。我也知道已经在各地发行的消息不好更改。我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和爱着的人在一起有多痛苦。我也知道你并不想跟我走。可你知道么?我有多爱你。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还是让你同他来了洛杉矶。我没有想到他会在媒介面前向你求婚。很多东西都是突如其来的。但我想,密云的房子我们不是草草决定才盖的。向简简她们介绍我也不是随兴而为。你已经下了决心。只是他现在动摇了你。但你一次可以,第二次也一定可以。我只请你稍稍为我想一想。只要你肯跟我走,其余的一切由我来安排。”
      “我们可以搬去其他的城市或者国家。丝语,你可以做我的太太吗?我想给你一个家。我也想让你给我一个家。”你将脸贴在我的脸上,有温热的水从你的脸颊上流到我的脸颊上,然后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来。
      这泪水深深的刺痛了我,我无法视而不见。这错是我造成的。我不该把本可以平静生活的他卷进来。在我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是爱我的时候,我应当与他保持距离。一个交易如果不想输,那么它一定不能有感情的前提。两个对彼此没有感情的人做交易,才可能有赢的机率。所以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它现在如此清晰的摆在我的眼前,不容忽视。
      夏逸风的眼泪是凉的,让人绝望。如果你犯了一个错误,那你就要尽量改正。如果这个错误已经不允许你改正,那么你可以再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弥补。而你决不能视若罔闻,因为它所造成的结果和你密不可分。无论是任何人,这都是该有的起码的责任。很多时候人会为责任活的痛不欲生。可有些东西就是推脱不掉的。你不能说你不想,你就忽略所有因为自己而造成的后果。那些或大或小,或严重或轻微的后果。
      我颤抖着拿起纸包里的白色药片。我的手发抖的厉害,只是短短的从桌上拿到嘴边的距离,我几次以为它会掉下来,掉在地上,滚向不知明的方向。而它其实始终只是在纸包里滚来滚去,最终也没能掉下来。
      安凯,对不起。我其实是爱你的,我想同你在一起。可我只能向你道歉。因为我虽然爱你,虽然本已经打算同你在一起。而我现在别无他法。我想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留在你身边的办法。我想不到如何原谅我自己。我想不到,除了同他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偿还他。可我很想知道,我吞下安定,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北京。当做从来没有来过。当做我还没有想同你在一起。
      溢出的眼泪多的让我看不清面前的杯子。我恍惚着端起茶壶把茶杯斟满,好像有些多的溢了出来,因为我感到腿上有冰凉的液体,湿透了衣裳。冷冰冰的贴在腿面上。
      碧潭飘雪已经整壶凉透了。蒸腾的热气没有,香味没有。一切看起来都显得有些糟糕。我把白色的纸包放到嘴边上,托起尾端,有高高的斜度。那小小的药片滑进口腔里。我用凉透的茶和着白色药片咽了下去。
      安定有催促睡眠的作用。有时也用于精神紧张、焦虑不安、抑郁、恐惧等给予抑制。比所有宁神静气的香精更甚。可以让你困顿即生,沉稳入眠。长期食用者会产生强烈的依赖,完全依附的生存。是可怕的药物,却无法脱离。两片的量剂对一个并非是患者的人来说是不小的份量。但我想它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好的,更多抑好。像童话里的睡美人,长眠不醒。而我不需要亲吻而唤醒我的王子。没有最想要的生活,不如对一切,无知无觉。
      说话间我已经昏昏欲睡。上眼皮叭嗒叭嗒的合下来。终于再也睁不开。在知觉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我感到夏逸风将我打横抱起,有一瞬腾空的感觉。过度的起伏让我胸中作呕。但睡意比其更浓。我的手臂好像只搭在空气里,有些凉,感到动脉在‘突突’的跳动。一起一伏。他的手指在腋下硌的我有些生疼。但我并不想指责他。或者,我想痛。□□的痛有时可以让人稍稍忘记心灵的痛。如果我痛的透不过气,那我可以有借口忘记安凯。
      就要抱我走了么?唔……安凯,要回北京了呢。我,要回北京了。会变成夏太太,也许很快。快到你还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太太。啊,你的那枚戒指还在我这里!我该怎么还给你呢?价值不菲吧?或者,安凯,我可不可以把它留下来?把它留在我身边。那或许会是你送我给的最后一件礼物,意义不同的唯一一件。我想带着它,从今往后的每一天。当做把左手无名指上那条唯一直通心脏的脉络嫁给你,当做把心嫁给你。可以允许我吗?偷走你的戒指,与你告别。那,让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天黑之前,你可以找到我,并把我带回家么?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我快步跑到了厕所的池边吐了起来。本也没什么东西的,但吐一些总会好点。用手掌捧起冰凉的水拍向脸庞,然后一只手捂在了嘴唇上。浑身乏力。怎么?洛杉矶的水土不服还没好吗?明明已经回到了北京。呵,醒来就记起。看来安定并不能让人忘记。不是说会有那样的复作用的?让记忆力减弱。为什么我没有呢?我还依然那么清楚记得每一个情节。
      我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右肩胛上,那里突兀的出现一大片红色的小疹子。我将手指覆上去,坑坑洼洼的纹路。我迅速撩开衣服的边角,发现身上或大或小的出现了很多。于是将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那些清楚的映在了镜子里,遍布全身。它让我感到害怕,我的身子开始发抖。然后晕眩起来,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去扶身边的物体好像却打翻了盥洗台上的什么东西,我听到它碎在地上。却无心顾及。紧张的感觉空前绝后。敲门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可它好像并没能缓解我。
      “咚,咚……”“丝语,怎么了?你还好么?”我听到门外夏逸风的声音,但那声音好像离我很远很远。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我大声的回答他,我怕因为他离我很远也听不清我说的话。
      “发生什么了?我可以进去么?”他也略微提高了声音。同时打开了浴室的门。
      我胡乱的用手捂住衬衫。抬起头来,眼前的他有些模糊,重叠的影子。探出手去却扑了个空。我突然慌张起来,也顾不得捂着衬衫的那只手,双手便伸出去胡乱的摸索着。“夏逸风,你进来了么?你在哪儿呢?我看不清你。你在哪儿呢?”
      我感到他用厚实的手包裹住了我的。然后另外一只手在我的眼前摇晃。“干什么?我看的到。”我的一只手打出去,想把他的手打下来。却再次扑了空。我紧张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你干什么!不要在我的眼前晃。我看的到!”我挣开他的手向后躲去。直到撞在身后的浴缸壁上才不得不停下来。我重新把自己的衬衫用双手捂好。然后蜷缩起来。
      我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气息近了些,好像蹲在了我的面前:“丝语,让我看看,你身上怎么了?别害怕,让我看看好么?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慌乱的甩着头发,拼命推搡着他。“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碰我。”我下意识把自己抱的更紧。指甲深深的陷进衬衣里,却感不到痛。
      “乖,丝语。你听话,让我看一看。”你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稍稍安稳了些。然后缓慢的松了手,拉开衬衫。
      你的手指抚上来,也是凉的。然后开口问我:“疼么?”
      我轻微的摇了摇头。
      “那痒么?”
      我重新摇了摇头。
      “嗯,别害怕,我们现在去医院。”你探手过来系我的纽扣,一颗颗的。或许你也是紧张的,因为我发觉你很费力的系着扣子。有的时候手甚至会滑下来。一颗纽扣或许会系三次。
      我却变的安静起来,十分安静。起身的时候从仔裤的兜里掏出安凯的那枚戒指,哆嗦着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我从右边起数着自己的手指,我害怕将它套错位置。那样的摸索让人心惊。我其实已经看不清戒指的样子。但它多少都让我感到安定。我不知道夏逸风是不是注意着我的每一个动作,但他并没有阻止过我。
      他把我安放在他的车子上,自己则坐在驾驶座一边。然后用右手握住我的左手,自始至终。而他并没有同我讲话。只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可我一直感觉自己的指尖是冰凉的。好像要掉下来。
      我重新进入睡眠,不知道用了多久才又醒来。

      洛杉矶的此刻已经满城风雨。各媒介的头条接相报导,有赫然醒目的头条《安氏独子太太莫明失踪》。而与那些恶意中伤不同的,是这篇报导完完全全出自安凯的意思。附着诱人的信息。‘如果有人将其寻回,悬赏500万美金。如果有人提供可取性信息,悬赏50万美金。’他在这件事上下了血本。廖丝语,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当然,在如此之大的金钱诱惑下,几乎所有人都会愿意俯首为臣。卖给铜臭做奴隶。他以此迅速获得了有效的信息。‘有个中国男人给她吃了安眠药后将她抱走了。’
      他当然可以判断那个中国男人是谁,我想他理解不了的或许只有为什么夏逸风会强迫廖丝语吃安眠药。或者是在廖丝语不知情的情况下喂给她的。而不管是哪一种,在他看起来,都不可能是夏逸风会对廖丝语做的。而如果他想解开这个迷团,他只能亲自向他征询。

      我恍惚着醒了过来,夏逸风趴在我的床边。我看到他手边有鲜红色的结婚证书。我知道自己已经是夏太太了。我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拿到这份证书的。而这又有什么重要呢?对举足轻重的‘尚谷’总裁来说做什么不是轻而易举?而我从伸手去拿安定的那一刻起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了。所以现在看到也不需要感到丝毫惊讶。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再自然不过。
      夏逸风也醒了过来,微笑着看我。我的手依然被他的包裹着。我尽量使自然看起来像事情发展的一样自然。
      “医生说我怎么了?”我轻声的向他询问着。
      “没关系,不要紧的,很快就会好。医生说没有大碍。”他摸了摸我的脸。
      “真的吗?”我眼神空洞的望着他。
      “真的。只是安定的过敏反应,很快就会好。”你避开我的眼睛。
      “哦。我睡了很久了吗?”我也转开头,看着挂起来的窗帘。它有厚实的样子。
      “没,想睡就睡吧。药劲过去就会好了。你饿不饿?”你坐到了我的床边来。
      我摇了摇头。
      “不饿也要少吃一点,有想吃的东西吗?”
      “我不饿。”我重新躺了下去。
      你抚摸着我的头发:“丝语,我们搬去密云吧。我向公司告一段假,陪你养病,咱们一起把房子盖起来。”
      “好。”
      “你不是想在院子里栽东西吗?我们去买种子和幼苗,然后来栽。”
      “好。”
      “现在要去买狗狗吗?”
      “我想再睡一会。”我截断了你的话。因为没办法敷衍自己和你。我已经不想了,怎么办呢?无心再去栽种玉兰和爬山虎。我会尽我所能的让你感到自然。而我这个尽我所能的力量有多大我不知道。
      你俯下身来吻着我的脸颊,你的嘴唇是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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