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落尽繁华》云子阡

49、第四十九章

　　夏尔

　　再次见到他时我已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惨白着脸，甚至无法独自行动，狼狈不堪。

　　完全是将死之人的模样。

　　卧室的门被推开，吉尔伯特站在门口微微欠身。

　　【少爷，我带他回来了。】

　　他微微侧开身，而后那人的面庞便如此闯入眼帘，熟悉而又陌生。

　　黑色的碎发，猩红的瞳孔，优雅的笑容，合身的燕尾服。

　　时光本应在他的身上静止，然而我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脸色几乎透明。

　　他一如往常的淡淡微笑，右臂置于胸前稍稍欠身。

　　【久违了，法多姆海恩伯爵。】

　　一句“伯爵”意外的令人想笑，笑声未出牵动胸口却开始无法遏制的咳了起来。吉尔伯特赶忙扶我坐起身，将枕头垫在身后为我顺气。

　　肺部针扎般的疼痛，努力抑制下胸口的咳意，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所有。】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他并未推辞，四年间的一切，一点一滴，娓娓道来。

　　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仰起头数次深呼吸，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悸动。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他却带着淡然如水的微笑说——

　　【你并非我的主人，所以我拒绝回答。】

　　想笑，笑过了又想哭。

　　曾经的他站在我的身后，如骑士一般守护者王的一切。

　　他说如果这是你的希望的话，我就随你到天涯海角吧。即使王座崩坏，金光闪闪的王冠腐朽，数之不尽的尸体堆积如山，我会留在静静横卧的，小小的王的身边，直到将军的声音响起，之时。

　　我细细端详着这寻找了四年的面容。

　　他曾抱怨做人类太麻烦，不能用法术连头发长长也不能随意的变回去；他腥红的瞳孔闪烁着魅惑众生光芒，其中雾气缭绕掩盖了所有的秘密；他的唇角总是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双唇轻启对我吐出那毫无真实性的誓言；他的双手能做出一切珍馐般的甜点和佳肴，能够处理一切被搞砸了的事物。

　　这发丝曾经扫过我的面庞；这双眸曾倒映出我的容颜；这双唇曾轻轻吻上我的额顶；这双手曾不停地为我拭去泪水；这双臂曾紧紧拥我入怀；这身躯曾为我抵挡一切的一切。

　　也只不过，是“曾经”罢了。

　　轻轻勾起唇角。

　　【呵……呵呵……咳……咳咳！……吉尔伯特……咳……自你我签订契约咳……签订契约之后的第二个任咳咳！……任务。】

　　【让塞巴斯蒂安咳咳……恢复恶魔的咳！……恢复恶魔的不死之身！】

　　然后，他单膝跪地。

　　——【Yes，MyLord。】

　　轻轻靠上床背，我脱力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七年之中，有三个人对我如此行礼。

　　法多姆海恩家族的执事，换过三个。

　　慢慢阖上双眼，轻笑。

　　【塞巴斯蒂安，这是对你的惩罚……】

　　夏尔·法多姆海恩，只能再为你做这么多。

　　忽然想起，我似乎是想告诉他，我爱他。

　　他问我汝，渴求契约么；

　　他皱着眉说那么必须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才好；

　　他第一次优雅的微笑说那我们回家吧，我的小少爷；

　　他说我们都还不是真正的伯爵与执事，所以才要尽快成为“真正的”才好；

　　他苦恼地说人类的味觉还真是奇怪；

　　他笑着说我对着月亮发誓；

　　他微笑着承诺恶魔不会撒谎，所以我绝不会背叛您；

　　他单膝跪地，骄傲而自负，他说，

　　——Yes，MyLord。

　　世界重归黑暗，我自黑暗中来，此刻重归于黑暗。

　　那么，尚未说出口的话，便都算了呗。

　　只要我知道，如此便好。

　　夏尔·法多姆海恩爱塞巴斯蒂安·米凯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