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伯爵与强盗》鸦姿

11、巴黎夜会

　　夏末的傍晚，整个巴黎笼罩在淡淡的百合花香气之中。伯爵夫人示意马车夫停住，在塞纳河畔下了车，她并没有带多余的人，因为今天的会面不宜被他人知道。
　　从外表上看，伯爵夫人是个散发着野性魅力的美丽女人，实际上她也的确如此。她很少参加夫人小姐之间的沙龙聚会，对艺术也不感兴趣，唯一热衷的就是穿着一身男士猎装和她的男性朋友们在巴黎街头招摇过市。因此伊莲娜在交际圈子里是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女人们不喜欢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吸引男人的高超手段，至于她与她丈夫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
　　此刻伊莲娜换上了规规矩矩的女装，带羽毛的帽子压得低低的，帽檐遮不住的下巴也被面纱挡住了，她在河边慢慢踱着步子，挽着一个半旧的手袋。
　　这个时间街上行人还不算稀少，不时有马车从她身边经过，靠辛苦劳作为生的男女正准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享受一顿安逸的晚餐。伊莲娜好奇地看着他们，她不太懂得为什么那些背负着生活重担的人们脸上会带着如此幸福的笑容，不过她并没有思考多久，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您好，夫人。”
　　伊莲娜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雌雄莫辨的小个子，对方看上去绝对不超过十六岁，分明还是个孩子，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孩居然绑架了自己的丈夫。
　　“你……是你约我来的吗？”伊莲娜问。
　　那个孩子笑起来：“不，是我的首领。不过他说他相信夫人您的信用，所以即使像我这样的小孩，也必定不会被蒙骗的。”
　　这也可以说得通，大人物总归不会那么轻易露面的。伊莲娜点了下头说：“那么我的丈夫在哪里？”
　　“我会告诉您的，只要您付了足够的报酬。”
　　“是的，我带了报酬，但是我要先看到我的丈夫。”伊莲娜坚决地说，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在发现交涉者是个孩子以后变得轻松下来，于是她果断的天性也显露出来。
　　那孩子想了一下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僵持不下，我可以带您去看您的丈夫，这对我们并没有损失，只要您愿意冒险去到我们的地盘上散散心。”
　　伊莲娜挺直了身子，她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带路，以此作为那个邀请的回答。
　　孩子带着伯爵夫人穿过大街，拐过隐蔽的小巷，又路过破败的贫民窟，大概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才在一个小教堂前面停下，伊莲娜向周围看了看，似乎没有可疑的人物这才跟着引路人走了进去。
　　门在两个人身后关上了。伊莲娜猛然转身，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门边，为它上了锁。
　　“你是谁？要做什么？”伯爵夫人的脸因为气愤变得微红。
　　年轻人把钥匙放进衣兜，随后又从里面取出了另一样东西，一把闪亮的小手枪：“尊敬的夫人，请原谅我的失礼，请不要在这里多做停留，这儿不是我们交易的地点。”
　　“你说什么？难道也想绑架我吗！”伯爵夫人皱起眉，“我在一个钟点以后还有个约会，如果我的朋友没有见到我，他们会把整个巴黎掀过来搜捕你们。”
　　“我对此毫不怀疑，夫人。”年轻人走过来挽住了伊莲娜的胳膊，把她强行拉扯到教堂后面的忏悔室，在这个黑洞洞的房间里有个隐秘的小门，先行一步的那个孩子早就把门打开等候他们了。“至于这个，我们暂时不需要它了。”年轻人从伊莲娜手里把旧手袋抢过来扔在地板上，一些形状奇特的小玩意儿从里面滚出来。
　　几分钟以后，全副武装的警卫队循着伊莲娜留下的线索找到了小教堂，不出所料地只看到一个空房子。警卫队长捡起那个熟悉的手袋，愤怒地一脚踢翻了一张桌子：“把这里的牧师找来！胆敢要挟伯爵夫人的无耻之徒，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其他队员装作没有发现队长的气急败坏，毕竟伯爵夫人和他们队长之间，是“相当纯洁”的朋友关系。

　　“我不得不说，您的夫人是个很勇敢的对手。”罗杰站在离教堂不远的旅店里看着警卫队匆匆而来，又丧气而去，金发的伯爵就在他身边，刚刚伊莲娜几乎与他擦肩而过，她并没有向这边黑漆漆的窗户里看上一眼，也就错失了一个重逢的机会。
　　“仅凭她刚才的把戏，我就应该把您的一根小指头送到府上去。”
　　勒诺有些神思不属地说：“她并不了解意大利强盗的规矩。”
　　罗杰差点就笑了。“好吧，事实上，你现在可以走了。”他说。
　　勒诺愣了一下，他没想过会这么突然就获得了自由：“你还没有拿到赎金。”
　　“我相信庇皮诺和俾波会从你的夫人那里拿到它，”罗杰又看了看窗外，“那样一个精明的女人，想必不会冒着让你送命的险用虚假报酬来欺骗我们。”
　　勒诺说不出话，他知道她确实不会冒那个险。
　　“在此之前，还需要您的一个签名。”罗杰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白纸，上面写着几行字，和一个名字。
　　对那个签名，勒诺再熟悉不过，伊莲娜•勒诺。他在路上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桩后果，但是这份关键字为“离婚”的协议出现在眼前时，仍然让心存侥幸的他头晕目眩。
　　罗杰看着伯爵苍白的侧脸，他只能对此深表遗憾。自由是有代价的，夏多勒诺失去了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