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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花形+藤真] 《青芥》(完)

      至今他仍旧记得清楚,从那一年开始,发生的许多事情。
      那个冬天的十一月,半结晶的雨水潮湿又阴冷,地面上有肮脏的痕迹,让人觉得不堪。云和天空模糊在了一起,仰起头,那些黑色的细线将那连绵的灰色分割起来,乌鸦张开翅膀掠过他的头顶,落在电线上,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寂寞的哇哇的乱叫着。被不知道是什么线紧紧缠绕的电线杆,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参加分区的六段审查会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学校,车子停在学校附近之后,他自己拉开了车门走出去。
      经过那条不宽的路走进去时,长长的枝桠从头顶伸了过去,有针尖一般细小的水滴落在了额头上。
      先去销假,结果听到老师们在谈论“新来的那个学生”。
      据说是外交官的儿子,还有外国人的血统。

      销完假之后他礼貌的离去,转身时带上了门,走廊上的玻璃窗外,仍旧是灰蒙蒙的天空,那种轻微的浑浊感让人觉得沉重。他在走廊里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窗外,那些深绿色的宽大叶子在暗黑色的枝桠前面伸展着,带着冬天的味道,僵硬,灰暗。

      期末放榜的时候,他去看。结果吃惊的看到第一位的名字,被人取代了。他的名次,朝后降了一位。
      他眯起了眼睛,看清楚那个陌生的名字之后,离开了。

      第二个学年刚开始的时候,他在学生会见到了那个把他从第一挤下来的人。
      “藤真,藤真健司,请多关照。”对方朝他伸过手来。
      原来是你,他在心里暗暗的想。
      他扶了扶眼镜,同样伸出手去,“花形透。请多关照。”

      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如果说和别的同学有什么不一样,恐怕是学生会的成员会一同出去吃拉面吧。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交集了。

      他是一个不喜欢做出格的事情的人。沉稳,可靠,类似于这样的字眼,都是老师曾经给他的操行评语。

      因为参加社团练习的缘故,学生会的人有时会直接去社团活动的地方找他。
      为了这个,有时候他也想过要不要退出学生会。
      被人打断练习后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化解的不快。虽然他从来没有发作过。
      但是那天他摘掉面罩准备出去之后,却看到拉门外面盘腿坐着的学生会新来的那个人,看上去似乎是在等待他练习结束。
      那是第一次,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莫名的生出了歉疚感。

      “你的剑术很厉害。”在更衣室除去防护的时候那个叫做藤真的人笃定的这么说道。
      他擦掉汗水,“恩”了一声。
      “你居然不谦虚,”藤真颇有兴致的看着他。“和一般的日本人不一样啊。”
      “看你怎么定义厉害这个字眼,”他开始解开剑道衣,这一件已经褪色褪得很厉害了,原本深蓝色已经有些发白的颜色了,看起来好像被漂洗过一样。
      “我认为我没有撒谎。”
      “你这样,看上去很傲慢哪。”
      在他身后的休息区坐了下来的藤真,目光停留在了他的竹刀上,微笑着这么说道。

      他的剑术,的确是很强的。
      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做什么好。
      学校,家,剑道场,国中生的世界,仅只于此了。
      就算是在翔阳这么有名的私立学校,学习仍旧是学生的头等大事,他除了剑术,似乎没有别的乐趣了。

      “你个子这么高,一起去打篮球吧。”
      那个叫做藤真的转校生,并不是第一个这么对他说的人。
      “抱歉,我没有兴趣。”
      这样拒绝的话他也说过了很多次。
      但是他没有听到应该是紧接着上句而来的“为什么?”
      对方只是简单的说:这样啊。
      第一次的劝说,就这样结束了。

      后来才发现,藤真那时候,还没有加入篮球社团。
      那为什么要劝说我打篮球呢?
      这样的疑惑忍不住涌上了心头。
      但也只是偶尔会想起,很快就被别的事物所打搅,于是就忘记了。

      他的剑术,是世代相传的静引流。但可惜的是,无论如何,分家的他,就算再如何的强大,也只能排在宗家之后。
      “透,再怎么喜欢,你也不能继承静引流了啊。”
      十四岁的时候,在道场握住竹刀时懊恼的父亲盘腿坐在他的面前,垂着头这么说道。
      “放弃吧。作为对宗家的补偿。”

      从宗家那里谢罪回来时,他挣脱了父亲的手,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

      道场外面是不高的山,路两旁是平整的石块砌起的山墙,他一个人在黑夜里踢着那坚固的岩壁,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气似的,无论怎么深呼吸都不能畅快。
      直到最后筋疲力尽,他靠着冰冷坚硬的山墙瘫倒在那条不宽的行人道上,路面的石子扎到了他的手掌。
      就算到了最后,他也没能哭出来。
      一个人走回家的路上,从山墙上面垂落下来的枝蔓,细小的叶片在夜风漾起浅浅的波纹,路灯的光是发青的淡白色。

      十四岁,就算是怎么坚强的少年,也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
      他没有办法忍耐那个跪在宗家诸人面前谢罪,并且承诺说放弃继承静引流的自己。

      剑道是什么呢?
      在宗家的哥哥面前,就算是赢了也毫无用处不是吗?
      所以,输和赢,有什么区别呢?
      早知道就不要比了。

      就算赢了又怎么样呢?
      他不会被宗家承认的。

      这种事情,他已经很清楚了。

      技巧和实战经验的完美结合,不就足够了吗?
      那是一个静止的世界,只要心不动,就不会输。
      脚踝,关节,腰,手腕,脖颈,还有竹刀,那是一体的。
      他比谁都更适合剑术。
      以前的他一直这么认为的。

      那天晚上回去,他没有在家里的道场练习。
      但是第二天却仍照旧参加了社团的活动。

      “你这样练习,除了消耗体力没什么别的用处了吧,”靠在门上的藤真这么对他说:“还不如早点结束了,来和我商量社团经费分配的问题吧。”
      带着学生会的工作来找他的藤真,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那天在剑道社外等待他的藤真,因为背对着光的缘故,穿着制服的身影看起来似乎与那淡红色的天空格格不入。

      他握着竹刀,安静的看着那个人,脚下迅速的移动着,长刀抵住了对方的胸口,低声的说道,“不要多管闲事。”
      社团活动又没有结束。
      他不想回去之后在父亲的道场里混乱不堪的挥刀。
      但是对方的左手立刻沿着竹刀滑了上来,右脚朝他的手腕处踢来,吃惊也不过是最初那一瞬的事情,只是稍微使力,扭转竹刀的高度和方向,就轻易的甩开了对方的手,同时安稳的后退。
      朝后倒退了几步的藤真,弯下腰拣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资料夹后,抬起了头来认真的看着他。
      他立刻愧疚了起来。

      其实是他不应该。
      他不应该用竹刀指着一个没有防护的人。
      这有违剑道。
      “果然还是不行啊。”藤真活动了一下被竹刀甩开的手腕,“和你⋯⋯差太多了⋯⋯”
      “那是当然,”旁边有人插话道,“他可继承了静引流的正统呀。”

      正统⋯⋯吗?
      他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
      以为就算不是宗家的人,也是可以继承静引流的。
      毕竟时代已经变了。

      十四岁以前,他就是这么相信的。
      那时的他,长着一副温和的面孔。
      经常被宗家的人欺负。
      “竹刀挥得再好也没用,你又没生在宗家。”

      “你要凶一点啊,”温柔的母亲跪坐在他旁边,无奈的看着他的伤口。“不要总是被人欺负啊。”
      “男孩子,打架也是难免的啊……”父亲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
      他三岁就知道长竹刀有三尺三寸,只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血缘相系的人之间,距离可以有多远。

      那天他头一次提前结束了社团的练习。
      和他一同走出去的藤真,在等待他换防护和剑道服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一句穿得真多啊。
      衣服的穿法,其实也在剑道段数的审查范围内。
      但是他觉得没必要解释。

      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后,一起去吃拉面。
      海鲜拉面端上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那个小小的疑惑。
      “你又不是篮球社的,为什么要劝说我去打篮球?”
      藤真夹起一尾虾,认真的看了看,然后又丢回了碗里。
      “只是觉得你个子很高,不打很浪费啊。”
      “⋯⋯那你为什么不进戏剧社。”
      他的荞麦面也被端了上来。
      对方吃惊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爽快的笑了起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反驳过我。那你为什么进剑道社呢?”
      “因为这样比较容易。”必须要挑选社团的话,那就挑一个他最熟悉的好了。毕竟他出生在剑道世家。
      “……可以理解。”藤真双手合十,冲着他微笑,“那我开始吃了哦。”

      他挑起细细的浅灰色荞麦面,蘸在酱汤里。
      其实⋯⋯
      他加入剑道社。
      只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剑术。

      国中到高中,他和藤真都是直升的,翔阳是一所有名的私立学校,很少有人会拒绝直升。
      不同的是,开学的时候,藤真拿着一张入社申请来找他了,“高中的话,身为七段的你还要入剑道社,就太欺负人了吧。和我一起进篮球社吧。”
      他真的没兴趣。
      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藤真让他拿回去好好考虑。“这可是和剑术完全不同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拿着矿物珠宝杂志的姐姐,用食指戳着那张入社申请书对他说:“参加吧。你又不是宗家的那个混蛋,只有竹刀。”
      “你应该用尊称。”他扶着眼镜这么说道。
      “你明明比我还讨厌那家伙吧。”那本厚厚的杂志压在了申请书上,姐姐的声音毫不客气的逼近了过去,“虚伪的家伙。”
      他笑了起来,把那张薄薄的申请书小心的抽走,“请不要这么说你唯一的弟弟啊。”

      他最后还是参加了。
      和藤真一起,加入了篮球社。那时候球队还有教练,但并不是什么强队。象他们这样的一年级新生毫无地位,清扫和清理,全部都是新生的责任。
      每次轮到打扫,都是藤真和他一组。
      球场和道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对峙,他开始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中陷入了断层。
      五人一组的整体,还有对方的五个人,行动时,和挥剑时那种强烈的自主性完全不同。
      细微的失误都会影响到其他的四个人。
      而且除了护膝护腕,这几乎是一项完全没有防护的运动。在分组对抗练习赛中,一个矮个子的队员被他不小心撞倒,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对方额头上的血已经涌了出来,用手压住的时候连手背上都是血迹,队员们慌张的把那个受伤的人送去了医院,回来才发现他的队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一大块暗红色的血迹。

      他开始畏缩了。

      那种状态,持续了大约有一个星期。虽然队长和教练都说过这只不过是意外,并不是他的错。
      在那周周五训练结束后,藤真请他去吃拉面。

      “打球受伤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用筷子挑高面条的藤真这么对他说道。“而且这种运动也不可能象剑道那样穿副盔甲在身上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挑着面条。
      “真想给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藤真笑了起来,“不过会把店里的其他人都吓跑的。”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终于开了口。
      “那又怎么样呢?”藤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难道你觉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话就安全了吗。”
      他说不下去了。

      十四岁的时候,他用竹刀伤到了人,那个他应该唤做是哥哥的人。
      那个应该继承宗家静引流的人,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对他说“你也不过是姿势摆得比较好看罢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没有穿防护击打。
      他们甚至连剑道服都没穿。
      少年被激怒的心,其实傲慢得不容否定。尤其是那个占据了他梦想的人。

      在平铺的席子上慢慢的挪动身形,脱离了防护的桎梏和束缚,竹刀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自如的挥起。
      庭院里梅树浓淡不一的影子轻轻的落在白色的纸门,就好象蘸水的大写意,风从庭院里打着旋儿吹过,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输。
      他准确的击中了对方咽喉的位置。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他应该称做哥哥的人会再也无法说话,他以为自己的力量控制得刚好,他以为这种程度的伤比他在道场受得伤轻多了。
      从宗家回来的路上,他挣脱了父亲的手。在宗家的家长前面下跪谢罪,他一直忍耐到最后。
      忍耐到离开宗家为止。
      那天晚上,他的父亲才告诉他。

      “透,”藤真叫着他的名字,对他说。
      “你知道吗?第一次吃芥末的人,会有两种反应。发誓永远都不会吃第二次,或者立刻就喜欢上了。”
      他疑惑的抬起头来,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人不可能只吃一种东西,除了芥末,你还会吃到别的类似东西,也许是纳豆,或许是奶酪。只有米饭的话,吃起来多可怕啊。”
      他懂了。
      “要是过敏怎么办?”他认真的问道。
      藤真大声的笑了起来,“你见过有多少人对这些过敏啊。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不吃的话,你也不会知道吧。”
      他也笑了起来。
      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其实是在努力的开解他。

      他从来不吃芥末。
      他吃荞麦面,从来不吃芥末。
      然后那天走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想到,藤真这个人,其实心很细的。

      家里的庭院,有很低的白梅树。那天夜里,他在月光下,那么久了,他第一次没有穿防护,直接拿起了竹刀。
      那天的月亮,压低了梅树,梅林的地上,如同初雪覆盖一般银亮。
      他心里的另外一个心结,似乎也从此打开了。
      虽然藤真不知道。这是因为那个芥末的奇怪比喻。

      他进入球队首发阵容时,藤真已经被称做是翔阳的王牌了。
      那时候他们二年级。
      他们还是没能进入全国大赛。在小组阶段就受了伤,伤到了要去医院缝针的地步。
      他去医院探望藤真的时候,看到那家伙在看课本。
      “这么认真啊。”
      藤真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暧昧的点了点头。
      他疑惑的抓住藤真的手腕,用力的拉过来,去看那书的内容,半天之后,推了推眼镜,很尴尬的问道:“……国文课本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这家伙啊,”藤真笑了一下,就再没说什么了。

      “缝了五针啊。”他坐在藤真的床边,看着那个伤口的地方。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
      “都躲开了这比赛就没办法打了啊。”藤真合上了课本,认真的看着他。“不过没想到居然被逼下场了。”
      “就算你还想打我们也会把你拉下去的。”他毫不客气的指出。
      “明明说话的声音很温柔,笑起来也很温柔,我一直想问你啊,为什么要戴这么一副眼镜哪。”
      藤真突然伸过了手来,一下子就摘掉了他的眼镜。他因为吃惊,竟然忘记了反抗。
      “这样的透,看起来比较好啊。”
      藤真笑着这么对他说道。

      母亲说,看着你这样笑,我很难过。你明明……
      姐姐说,那又不是你的过错,你还小,明明是挑拨你的那个混蛋不对。
      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他去宗家那里谢罪。

      他就是从那一年开始戴起眼镜的。
      他的视力,好到不能再好,黑框眼镜的镜片,什么度数也没有。带上了眼镜之后,看着那个阴沉的自己,他就不喜欢笑了。
      是他自己同意放弃的静引流。

      他握着竹刀,却只能在空无一人的道场里,在学校的社团里挥舞了,因为无论怎么,他都不会获得家族的承认了。
      对于梦想是继承道场的他来说,十四岁时,实现的可能性变成了零。
      他突然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被压制在那件事情的阴影里,除了握剑的瞬间能够得到平静,其他的时候,他都觉得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藤真再次对他说,你来打篮球吧。
      那是和剑术完全不同的世界。

      好象一切从新开始。

      藤真说他会是县内最好的柔性中锋,他和藤真一起去看球赛,去分析敌情,然后一起去吃拉面。
      空白了一年多的人生好象终于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好象假象。
      藤真的目标似乎是打入全国大赛。

      五月的时候,剑道段数审查会的日期快要逼近。
      “你不打算再考了吗?”结束了训练后在清洗篮球的时候藤真突然问他道。
      那种东西,除了让宗家更加不快,似乎没有别的用处了。
      就算考到了更高的段位,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
      “考了也没有用。”
      “放弃了吗?”
      “我不会放弃剑道的!”他回答的那么激烈,连自己都大吃一惊。
      藤真安静的看了他一眼。
      “我国中的时候,放弃了棒球。”水流冲上了橙色的篮球,然后溅得旁边都是细小的水珠。藤真停下了清洗的动作,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其实,应该说,放弃了作为职业棒球投手的梦想吧。”
      那是藤真第一次对他说起过去。
      “对我来说,同时和那么多的人保持良好的关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你考虑的太多了吧。”他不自觉的反驳了起来。
      “如何与人相处,也是一种才能。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领导那么多的伙伴,却又不伤害对方,结果发生了比较糟糕的事情。”
      “但是你现在……”他吃惊的说不下去了。藤真和队里每一个人的关系都很不错,这种程度,是个性内敛的他如何也做不到的,他一直以为,藤真和他不一样。
      “接球手和击球手就在我眼前打了起来,为了一个好球,虽然最后制止了,但是我再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于是以父亲工作变动为借口,逃回了国内。”

      足够的优秀,却又能够不引起别人的嫉恨,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他深深的了解这一点。
      在一群人之中,如果有优秀的,就有落后的。
      比起优秀的人,更加难做的,恐怕是如何领导程度完全不同的一群人吧。

      人心,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比宗家长子要年幼,而且还是分家的孩子,他其实不应该踏入道场的。
      只是一点点的优秀,或许激发他人的斗志,但是那种无法超越的天分,就只能让人嫉恨了吧。
      平庸的人,可以轻易的融入人群之中,无法辩识。
      在他握住竹刀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说到底,藤真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少年而已。

      “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为此自责的话,那么他们的责任又在哪里呢?”
      藤真握紧了水管的金属头,微微的发抖。“我想证明我可以。”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却明白了藤真的意思。

      二年级的时候,藤真成为球队的教练。
      在拉面店里,透过海鲜拉面的热气,他看到藤真的笑容。
      挑高了面条之后对他说:“相信我吧。没问题的。”

      那年十一月,他再次参加了八段的审查会,成为年龄最小的合格者。他开始觉得,或许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实在十四岁之前的那个梦想。

      三年级的时候,最后藤真也未能实现他进入全国大赛的目标。
      在球场上看到藤真落泪的那个瞬间,震惊之后,他反而觉得心里松了口气似的。
      你背负的太多了。
      请不要逼迫自己,请不要给予自己那与年龄不相负的自信和责任吧。

      冬季赛之前,据说为了转换心情鼓舞士气,身为教练兼队长的藤真,要求他们改变形象。
      看到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只是还不如藤真。
      留着胡子的队长形象,成功的震碎了一志他们那单纯少年并不强健的心脏。
      啊。
      藤真懊恼的摸着胡子,很不快的说:“我想看你摘掉眼镜的样子啊!”
      他笑眯眯的摘掉了那副奇怪的眼镜。

      成功出线的冬季赛,是他们送给翔阳篮球队的毕业礼。

      高中毕业时,他和藤真最后一次去吃拉面。
      小小的青蓝色碟子里有青绿色的芥末。
      他迟疑了一下,用筷子蘸了一点,然后放进嘴巴里。

      “你在干什么呀?”
      “……我从来没有吃过,尝一下。”
      “⋯⋯不会吧?”
      “真的。”

      “…………怎么样?还好吧?”藤真小心翼翼的问着他。
      “吃起来比闻起好多了啊。”

      “要去东京上学了,透和我一起加油吧。”
      “……恩,健司和我交往吧。”
      “恩。啊?你说什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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