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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年夏天 ...

  •   很多年以后林徽因都一直记得那个夏天的午后金岳霖坐在三轮摩托车的后面冲着她笑,渐行渐远的样子。
      两人最早眉来眼去是在□□上,那个时候学校里刚开始流行上网,□□还叫做OICQ,小企鹅图标也瘦瘦长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某一天林徽因正在图书馆的小网吧上网,一个陌生的号码加了她好友,聊来聊去那人自己招供是同班的金岳霖。再后来测量实习,林徽因发现金岳霖居然同自己一组,总是自己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画图的时候还总是喜欢装的楚楚可怜拜托她帮忙写仿宋字。再再后来林徽因每次跟室友去上自习的时候总会在路上迎面遇到去网吧打游戏金岳霖,而且总是一脸灿烂的冲着她笑,以至于让林徽因有种金岳霖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的错觉。
      刚巧那天下午林徽因上自习上到心烦意乱,早早收拾了书包往寝室走,一阵“突突突”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林徽因抬头一看一辆三轮摩托车从身边经过,后座上赫然竟是金岳霖,他抱着一台电脑显示器也正望向她,看见她后冲着她笑,阳光洒下来,他的笑容灿烂,林徽因呆呆的也许是傻笑了。然后林徽因回到寝室,室友们都不在家,她放下东西看了一圈电视,百无聊奈的又出门了,刚巧在楼下拐角又遇到了金岳霖。刚巧我们都是一个人,刚巧我们都很无聊,刚巧那天阳光很灿烂,刚巧大家都想恋爱了。
      之后每天金岳霖都来约林徽因吃晚饭,温柔的问她想吃什么然后总点她爱吃的菜,晚饭过后牵着手去后山散步,走累了就让金岳霖背着回来。更不用说打开水这种体力活儿再也没干过,有时候不想出门金岳霖还贴心的买来午饭从二楼的窗口递进来,嘿,连楼都不用下,怪不得上了大学人人都想要谈恋爱。由于金岳霖各种宠爱溺爱,林徽因几乎在寝室里变猪,吃了睡睡了吃三餐有人伺候着,想要什么一个电话金岳霖就千里迢迢的送来。每每想起这段历史林徽因都感概幸亏恋爱之前已经考过了英语四级不然毕业证都拿不到。最后的毕业设计也是金岳霖帮忙张罗的,可以说有了金岳霖之后林徽因彻底堕落了,是懒惰的“惰”。
      就在林徽因憧憬着毕业之后跟金岳霖在川城买一间房子结婚的时候,金岳霖的一句话狠狠的击碎了林徽因的美梦,“我要去拉萨。”然后他百般形容渲染仿佛只有去了拉萨才能成就一番男人的事业然后衣锦还乡回来娶林徽因。
      “金岳霖,你混蛋!”林徽因想尽办法哀求利诱都不能动摇金岳霖想要去西藏的决心,她哭过闹过还是不能阻挡金岳霖在毕业半年之后坐上飞往拉萨的班机。原来真的是毕业就分手吗?
      林徽因毕业之后供职于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每天除了埋首画图之外就是跟金岳霖打电话吵架,回来!回不来。回来!回不来。不回来就分手!不分手但是回不来。这样。

      陆小曼是林徽因的高中同学,她的男朋友在沿海地区工作,时常催促陆小曼过去结婚,小曼不愿意离开川城,于是就这样拖着。两个女生同命相连惺惺相惜,于是经常相约一起逛街买衣服吃东西唱歌什么的。慢慢的林徽因认识了陆小曼的几个大学同学,有些是在读研究生,有些是毕业后继续留在学校考研的,徐志摩就是其中之一。
      还记得那天在陆小曼家附近吃饭,徐志摩正好过来找陆小曼借书或是还资料,三个人一起吃饭聊天,渐渐混的熟了后来三个人又一起去唱歌,没想到徐志摩唱歌唱的极好,第一首《死了都要爱》高音飙得有气势有激情,林徽因坐在旁边都不好意思开口唱歌。然后徐志摩又点了几首张学友的歌曲,哇,简直是原音重现,林徽因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从这天起这个随性的大男孩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中。
      以后每次陆小曼跟林徽因相约都会叫上徐志摩,从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后来的乐在其中,林徽因已经很习惯了隔三差五的跟徐志摩和陆小曼见面,习惯了每次坐在徐志摩的自行车后面穿过大街小巷穿过大学的校园,习惯了每晚由徐志摩送她回家,在门口翻口袋找零钱给守门的大爷,然后在进去之前回头望一眼徐志摩推着单车的身影互道一声晚安。习惯了这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感情。
      徐志摩这人有一股文艺青年的味道,不像有些男生那么粗鲁,爱好也广泛,却并不喜欢夸夸其谈。有一次林徽因无意问到耳机的问题,才发现原来徐志摩是行家。徐志摩不仅详细的说明了音质的区别,还邀请林徽因去他家里欣赏试听他收藏的各种古董级限量版耳机,虽然林徽因不是很懂但是也听的出来的确比自家那破耳机效果好太多倍,而且听说有些耳机徐志摩是在论坛里跟别人换的,收藏就应该是这样啊,不是花大价钱去买,而是去换去淘去捡漏之类的。
      不知从何时起徐志摩的自行车后座就变成林徽因专属了,连陆小曼也再没有坐过,渐渐的徐志摩和林徽因两人撇下陆小曼开始单独行动,有时候骑着自行车去学校里吃饭,被其他同学看见传到林徽因的耳朵里是,徐志摩这小子什么时候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林徽因私下里暗暗开心。有时候去看电影,电影院的冷气很足,林徽因穿着凉鞋的双脚冷得像冰棍,徐志摩毅然的脱下自己的大运动鞋扔给林徽因穿,林徽因十分不好意思的把脚伸进那双还泛着热气的运动鞋,徐志摩到底是对谁都好还是只对我这样好呢?然而徐志摩什么都没有说,两人的关系就像好朋友一样单纯,没有牵手没有情话,谈爱好谈音乐谈电影,林徽因一直等,如果换成金岳霖早就牵着小手搂着小蛮腰亲亲小嘴了。这个时候怎么想起了金岳霖那个无赖的臭脸,林徽因一脚踢开他,不是每个人都像金岳霖一样是个色狼。
      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林徽因在徐志摩身后唱着王菲的《旋木》“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一遍一遍的唱,喂,我已经提醒的够明显了,你怎么还是不开窍啊?
      不是不开窍,是不愿意吧。不知怎么的就听说了徐志摩原来一直暗恋着陆小曼,周围的朋友每个人都知道,林徽因仔细想想才发现一些小小的细节,比如张学友的一首对唱情歌《你最珍贵》每次必点,每次都是徐志摩和陆小曼对唱,林徽因试着想跟徐志摩唱这首歌,试过几次都不能成功,每次徐志摩都深情款款的和陆小曼眉来眼去。也许是林徽因当时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感情而当局者迷吧。后来的某一天林徽因坐在徐志摩的单车后面鼓起勇气问了,“你喜欢陆小曼吗?”
      没想到徐志摩立刻就大方的承认了,“是啊,你怎么知道?”
      “这个大家都知道啊。呵呵。”林徽因装出快乐的声音,一股绝望的感觉却在心里蔓延。
      “其实小曼应该也挺喜欢你的吧。”像不像恶俗的言情剧,三角恋。
      “是吗?这怎么解释?”徐志摩好像很感兴趣。其实是我乱编的,林徽因心想,然后头脑混乱胡言乱语说了很多,大意就是要徐志摩鼓起勇气争取幸福跟陆小曼表白之类的。
      那天晚上林徽因做了一个梦,梦里三个人一起掉下悬崖,林徽因在最下面拉着陆小曼,陆小曼拉着徐志摩,徐志摩抓着一棵树,林徽因大喊:“这棵树不能承受三个人的重量,所以我要放手了。”然后就真的放手了,一阵天旋地转,醒来后林徽因还很为自己自怜自伤了一阵子。
      真正让林徽因放手的事情是徐志摩的生日。12月底天气异常寒冷,一天晚饭过后林徽因借了徐志摩的羽绒服穿回家,过几日便是徐志摩的生日,林徽因不好意思主动问,便洗了衣服算好日子到时候给徐志摩送去,那天上午林徽因打电话给徐志摩说衣服洗好了要送过来,徐志摩答应着什么也没说,林徽因送衣服去时徐志摩也没说什么,也许是不打算过生日了吧,林徽因闷闷的想着,回家了。下午的时候林徽因忍不住又给陆小曼打了电话,问她在干嘛,陆小曼说他们一大群人在给徐志摩过生日呢,凌叔华也特地回来川城了。凌叔华?是林徽因的初中同学啊,怎么?陆小曼三言两语的解释了凌叔华和徐志摩的关系,原来之前凌叔华也疯狂的喜欢了徐志摩一阵子,但是由于徐志摩的各种不表态最后让凌叔华伤心的离开了川城。原来并不只是我一个人,林徽因握着听筒石化了。陆小曼问林徽因要不要过来玩?林徽因心灰意冷,“算了,我就不过来了,你们好好玩吧。”
      这是徐志摩和陆小曼的故事,我林徽因来凑什么热闹啊。之后林徽因再也没有主动跟徐志摩联系过,徐志摩也没有联系林徽因,两年之后在林徽因的婚礼当天,突然接到了徐志摩的电话,“咦,徐志摩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结婚啊?”那边顿了一下,难道是巧合他并不知道我结婚的事情吗?随后徐志摩就说了些恭喜之类的话。徐志摩,怎么两年之后你又突然想起我来了?林徽因挂断电话之后就这么想了想。

      偶然徐志摩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在公司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之后,建筑事务所的工作也不像以前那么枯燥了。年轻人多了,林徽因感觉身边朋友也多了,下班后吃饭玩儿打羽毛球唱歌,同样的玩法换了不同的朋友,林徽因并没有多少时间为徐志摩伤春悲秋。有一天下午正安静的画图呢,突然就听到一阵很吵的声音,大约是公司里来了一位新人正好是旁边某位同事的中学同学,两人遇见了开始寒暄。那天林徽因下班有点晚,公司里没剩几个人了,等电梯的时候一个陌生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面前接着就是下午那吵闹的声音说:“你好,我是公司新来的同事,我叫梁思成。”林徽因在心里皱了皱眉,有些腼腆的微笑说:“你好,我叫林徽因。”
      梁思成喜欢林徽因,喜欢的很明显,林徽因自己也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就待他与别人不同,偶尔还会使下小性子发个脾气什么的。林徽因自己都纳闷为什么跟梁思成有一种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感觉,他个子不高相貌平平怎么自己竟然有点喜欢他的感觉。梁思成也宠着林徽因,可是却不如金岳霖的完全溺爱。还没跟梁思成交往呢,林徽因就总是无意识的在心里比较。比如说去梁思成家吃饭,下了班他们一起去买菜,回家后梁思成把菜扔过来“去洗菜。”林徽因就觉得委屈,金岳霖从不叫我做这些粗活儿,虽然金岳霖很少做饭一般都是出去吃,偶尔在家下个面煮个饺子什么的都是金岳霖自己在厨房忙忙碌碌,林徽因就管玩儿,弄好了再端到林徽因面前。更别说菜市场,林徽因长这么大就没进去过。

      然后金岳霖就回来了。林徽因想象过各种他们见面的场景,骂他打他恨他或者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挽着梁思成的手淡然的说:“我们已经结束了。”可是林徽因就是想不到那天中午正在公司食堂吃午饭,有同事上来说:“林徽因,外面有人找你。”林徽因有些诧异的下楼去,看到了胖了一圈的金岳霖,剪了短得像光头的短发,背着个大书包,一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样子,扑哧,林徽因就笑了,还止都止不住的笑了。怎么是这种反应,林徽因在心里啪啪打了自己两大耳光,努力把笑容收回去,义正言辞的说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分手了之类的话,念完台词转身上楼,嘴角还是不由的上扬。
      金岳霖又开始每天在林徽因家门口站岗了。这条小路上徐志摩来过,推着自行车站在对街跟林徽因互道晚安;梁思成也来过,下班的时候陪林徽因坐公交车回家送到巷口,他又坐车返回公司加班;现在金岳霖又来了,来的勤快,守门的大爷都认得他:“小伙子,你又来啦,进来坐。”邀请他坐在小区门口的长凳上。有时候林徽因的奶奶回家遇上了也请他进屋里坐,金岳霖不敢,因为林徽因没批准,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长凳上等着。

      差不多一个世纪以前,梁林两家是世交,林徽因和梁思成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17岁的林徽因在法国留学时遇到了风流倜傥的才子徐志摩,两人陷入爱河,但当时徐志摩的原配妻子张幼仪刚刚为他生下第二个孩子,徐志摩便要离婚。林徽因在父亲的劝说下与徐志摩不告而别,回国之后嫁给了梁思成。徐志摩为此写下了《偶然》这首诗。金岳霖一直是梁林夫妻二人的好友,这个用最大的理智爱了林徽因一生的男人终生未娶,而梁思成在林徽因去世几年后娶了自己的学生林洙。
      一天金岳霖突然把老朋友都请到北京饭店,没讲任何理由,让收到通知的老朋友都纳闷。饭吃到一半时,金岳霖站起来说,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闻听此言,有些老朋友望着这位终身不娶的老先生,偷偷地掉了眼泪。

      也许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时候林徽因会愿意来生先遇到金岳霖吧。

      后来林徽因就真的嫁给了金岳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那年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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