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掌纹》宋别

10、晚宴

　　“什么？让我陪你参加晚宴？”莫离从手机电波里听来这几个词，惊得几乎怀疑自己的听觉。
　　“嗯，这边的合作结束了，开一个庆祝酒会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又不要你上台发言。”苏瑾不紧不慢得说，完全忽略莫离渐高的音阶。
　　“那你找别人嘛，只是去当你的女伴，你知道的，那种淑女名媛的形象太不符合我了。”莫离试图说服他， “不然我让宋知晓陪你去。她人又高又瘦，穿礼服超漂亮的。”
　　“嗯？骨感美女我不喜欢哎，而且你怎么知道自己穿礼服不漂亮呢？”
　　“可是。。。”
　　“好了，你只要陪我出席一下就好。这个酒会结束了，我可要走了，你不至于这么没良心吧？”软硬兼施，莫离跟他谈判永远都是妥协的一方，“好吧。”

　　她知道她后悔了，非常非常的后悔，挽着苏瑾的手臂跨入酒会的那一刻，顺着明亮干净的地面，视线一览无余，正前方是弧形高起的演讲台，镶了娇小美丽的花朵，场地两侧是长长的餐桌，摆满了精致可口的食物，来宾已聚集了不少，衣着靓丽性感的女性，风度翩翩的男性，三五成群得聊天，不时发出种种笑声，侍从端着盘子谦卑礼貌得穿梭于人群中。

　　“呐，我说过让你不要带我来的？这是折磨我！”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小孩子口味。”
　　“你太过分了，我怎么会一时同情心泛滥？”莫离端着小餐盘，微嘟着嘴，她对美食，或者更具体点说是对奶油，有着近乎痴迷的执着，所以她看着摆在面前的几种小蛋糕，对于只能挑选一种，甚感不满。
　　“看看，你选的这件礼服实在太显腰了，我多吃一块，肚子就能凸出来。”她正在抉择是选这个提拉米苏，还是这个奶油布丁。

　　“嗯，我不介意，你吃就是了。”
　　“可是我介意！”莫离最终夹了那块奶油布丁，一回头，发现苏瑾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意识到自己的话，又补充到，“这样对你的形象太诋毁了，毕竟今晚是你的女伴。”
　　“奥，苏瑾到了。”有人走来与苏瑾打招呼，他低头在她耳边叮嘱，“不要乱跑~”，就随着一帮人远去。

　　莫离端着小餐盘，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椅子上静静品尝，环顾四周都没什么认识的人，其实她也是沾了苏瑾的光才会出席这种场合,哪会碰见什么熟人。

　　“听说今晚袁霖宸会出现哎！”
　　“哇，没想到今晚会见到他，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的。”
　　“呵，难怪今晚聚集了这么多C市名媛。”

　　莫离不是存心听壁角的，只能怪她所处的角落太偏，灯光只照了半个身影，那几个人却偏偏就站她斜方讨论，她们的谈论内容也就理所当然得知道了。

　　她咬下一口奶油布丁的时候，唇齿间是奶油的香甜，布丁的滑嫩，“袁霖宸”三个字就那么闯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突然间就想起他的模样，浓黑的眉毛，冷峻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说起话来毫不领情，眼前却又浮现他难得露出的笑颜，柔化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一本正经得称呼她莫小姐，“袁霖宸”，她满嘴带着奶油布丁的香甜轻轻吐了这个名字。然后，四周灯光一暗，只剩演讲台周围的一束光，他就那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像每一次，猝不及防。

　　“各位来宾，我在这里代表展翼建筑真诚欢迎各位的到来。。。”全场响起一片掌声，她才后知后觉得惊醒过来，呐，刚才自己发呆所思的人就与她隔了十几米。他恰到好处的音量，得体的微笑徐徐转向每个方向。她望着他的目光射向她所呆的角落，她下意识就往里面轻轻挪动，突然想到四周一片漆黑，他是看不见自己的，她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见到他衍生出逃跑的念头，她被这种情绪弄得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想不出是为什么。

　　灯光亮起的时候，莫离不适应得眯起来了眼，他走下台的时候被一群人围住，这样她是不会被看见了吧。环顾四周，苏瑾还在与人交谈，她盘里的奶油布丁也吃完了，这下她可真是彻底被遗忘了。
　　她百无聊赖的起身，沿着场周围踱步消化，她吃完东西就习惯站着消化，是从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的呢，跟萧楚谈恋爱的时候，学校后面有条美食街，他和她经常在上完晚自习，从街头到街尾，炒年糕，臭豆腐，奶茶，钵仔糕，她就那么一路吃，一个月胖了五斤，看到镜中自己的双下巴，她气得让萧楚监督，绝对不能让她贪吃，结果呢，她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喝奶茶，奶茶的热量有多高，还没计算出跳多少下皮筋才能消耗这些热量。草莓味，加了红豆，插了吸管，已抵到她眼前。原来，很多习惯都是因他而生成的。

　　她推开一扇落地窗，竟然有一个小阳台，四周的小围栏镶嵌着钢丝，缠绕出欧式典型的花纹，茑萝细而纤弱的碧绿茎杆密密得爬满了围栏，五角星形状的花朵一朵两朵得镶嵌其中，轻柔的月光洒下来，像坠了一地的红色星星。晚风拂来的时候，吹响了第一支舞曲，送来了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莫小姐，可否邀你跳支舞？”
　　她惊得都不敢回头，背脊柱瞬间僵硬了无法动弹。还是被发现了，她低头往向下看去，五楼，真的无处可逃。她回头，两侧垂下的几缕头发在风中轻轻摇曳，那一弯笑靥拢在月光里，朦胧而迷人，“袁先生，好巧？”好巧不巧，世界这么大，却又小得似乎旋一下身就可以遇见。

　　悠扬的舞曲早已响起，莫离透过落地窗看到翩翩起舞的绰绰人影，眼神由远及近，那深的一汪弘泉的眼底越来越近，甚至看得清眼角细微的上扬，“既然这么巧，那我们真不该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他略弯腰，指节分明的手伸向她，这一个绅士的邀礼，莫离是真的拒绝不了了。此刻，她是多么感谢曾经在大学选修了形体课，那位形体课老师丝毫不因是选修课而放低考试要求，她学习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至今一些基本的舞步还是记得的。不然，她说出我不会跳舞这类的理由，即使是真的，也会另双方多么尴尬。

　　她的手覆上他的手时，皮肤间亲昵的接触，他掌心的温度，甚至手掌间的纹路一丝一丝清晰的传递在她的指间。他的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得搭上了她的腰，她嘴角抿得更紧，眉眼却弯弯得泄露了情绪。

　　“笑什么呢？”
　　“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好，太煞风景了。”她随着他的步调舞起来，两人的优雅身姿在月色中越发默契。
　　“嗯？你这样一说，更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他温热的气息稀释在空气里，淡淡得萦绕在她周围，在婉转的音乐声中语气也倍添温柔。
　　“真要我说？”这下，她笑得更得意，眸子里都染上了笑意。
　　“愿闻其详。”她一个旋身，再望见他眼里的认真样，竟然觉得他有几分孩子气。
　　“呐，我说了。”她停顿一下，接着说，“以前看过一本书，书名都忘了，却记得这样一句话，男女跳舞是给男性最明目张胆占女性便宜的机会。”

　　他的嘴角、眼角都不可抑制得上扬，露出了又白又整齐的牙齿，“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那么，还真不该浪费这样的机会，嗯？”

　　又一个旋身，莫离慢半拍的思绪还停留在这个收尾的旋转舞步里，脑袋里只记得他话末的语气词，紧接着，这个温暖厚实的怀抱紧紧环抱住她，她的裙摆擦着他的西裤，他的气息更近，带着薄荷的清新味道，她瞧着他的侧脸越来越近，棱角分明的线条，性感的薄唇蜻蜓点水般的落在她的脸颊，柔而轻的触感，像她曾躺在草地里嫩绿的青草擦着她的脸，微痒而挠人，她的心像水般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音乐声戛然而止，他松开了她，退后一步，“莫小姐，希望我没有失礼。”他捕捉到她脸颊上淡淡现出的红晕，仿佛初开的荷花，白里透着粉红，让人移不开眼。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谁来告诉她。是她先挑起这个话题的，可是怎么会预演成这样？怎么回答呢，不失礼，多轻佻，失礼，多不礼貌。

　　“很漂亮。”袁霖宸又接着说道。
　　莫离来之前是精心打扮过的，只希望自己不要太丢苏瑾的面子。本来眼睛就又大又水灵，皮肤白皙，化了淡淡的妆，珍珠色的抹胸小礼服，勾勒出她小巧玲珑的身段，裙摆在膝盖一侧斜下，沿着倾斜的弧度点缀了同色系的小花，整个人就像一朵清新的小百合，散发出阵阵清香，让人移不开眼，鲜少夸赞人的他都忍不住开口。

　　“嗯？”
　　“莫小姐，今晚很漂亮，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她脸上的红晕更深，连她自己都感觉出脸颊发烫。可是她的内心却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的紧张与逃避就为了他的这一句话，原来，她为了他的赞赏而开心，等她之前情绪变化的原因，她更是不舒服了，怎么会这样呢。

　　“袁总，赵经理在找你。”落地窗被轻轻得推开，清丽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窘迫的局面。
　　“好，我等等就过去。”说完，又对着莫离轻点了头，“我还有事，失陪了，莫小姐。”莫离尽量让自己笑得得体些。

　　“莫小姐，原来是你。”袁霖宸转身离去后，方可馨仍留在原地，笑着与她打招呼。
　　“嗯，真高兴可以在这里遇见认识的人，方设计师。”虽然诗诗评价方可馨是公司有名的冰山美人，上次多亏她解围，她对这个设计师的第一印象差不起来，现在微笑着的样子更是倾城。

　　“莫小姐的舞跳得很漂亮。”
　　“哪有，我还是大学学过一些，那时候是女生搭档在一起跳的。”
　　“可是很漂亮不是么，连袁总都夸赞了。”方可馨背后的灯光照进这一方天地，她略低头，瞧见自己的身影印在地面，孤伶伶的。

　　“说了让你不要乱跑，你也不用躲起来吧。”苏瑾穿着银灰的西服，灯光打在他身上，一圈圈的光晕，衬得他神采飞扬。

　　“方设计师，我朋友来找我了，先告辞了。”莫离打了声招呼，便朝苏瑾走去。
　　“美丽可爱的莫小姐，我是否有荣幸邀你舞一曲呢？”苏瑾继续打趣她。
　　“当然可以。”莫离顺着他的话回答。

　　音乐声又起，两人步入舞池了，没有那种紧张的感觉了，为什么呢，因为苏瑾是老朋友，而他，只是因为不熟所以才会这么紧张甚至有些羞怯吗，是这样吗，这个问题突然冒上心头，让莫离脑中一团乱。

　　方可馨仍留在小阳台，单手撑在栏杆上，手掌托着下巴，头微向后仰，漆黑的夜空零星得缀了几颗星星，点点星芒忽闪忽现。
　　“啪”得一声，一小团蓝色的火焰现出，“介意吗？”方可馨回头，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那蓝色的火焰映照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妖冶而魅惑，她只扫了一眼，又转过头，漠然得说道，“你自便。”

　　沈亦南修长的指间夹着烟，在空气中吐出一个个白色的烟圈，“怎么不去找他跳支舞？”
　　“不想。”

　　烟头的红色光点在两人间格外显目，他狠狠得吸了口烟，眯着眼，“方可馨，是不想还是不敢？”大团的烟雾喷向她，她长长的睫毛慢慢垂下去，像拉成的慢镜头，“亦南哥，他不记得我了，一点点、一点点都不记得我了。”她所有的伪装都卸下，失落感几乎要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