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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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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天降
罗宾说:“最近要注意冰狼和猞猁,他们似乎准备行动了呢。”
冰狼和猞猁都属於兽妖,是狐狸的天敌。普通道行浅的狐狸被他们的牙齿擦破一点皮,都会引起可能导致死亡的高烧及瘟病。狐族里,大多是谈“冰猞”色变。此时在这种场合提起,山治却没有什麽恐惧之心,仅是轻蹙眉头。
“那群混账,要是敢动老子的族人一根汗毛,休想活命!”
他咬牙切齿地说。
罗宾见他这般信心成竹,担虑之心也稍稍放下。
回到佐罗的府邸,天已发暗。密布的星星行成一条漂亮的光带,半弯的下弦月则透著少许凄清。
山治拉开格子门,看见八席间的里面亮著纸罩座灯昏暗的光,知道那个恼人的家夥已经归来,此刻大概斜躺榻褥,仰著头悠闲灌酒罢。
──这个可恶的混蛋!
山治决定扳著一张脸,不理那个总是惹他生气的臭和尚。
但是这个信心,在看见侧倚竹塌,正盯著那把三代鬼澈的绿发男人左手袖被豁开的殷红伤口时,已经全部溃散。
“这是怎麽搞的?”
他大跨几步抓起那只受伤的手臂,快速地扫了一眼伤势。伤口很不平整,有几道很深的沟壑,大概是被锋利的锐物抓伤,又毫不留情地挠了下去,才造成现在这种惨不忍睹的状况。
出乎意料的,佐罗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瞟了山治,又低下头摆弄他的刀。
“老子问你话呢!”
山治忍无可忍,狠狠地把佐罗的手臂摔回去,撞见绿发男人吃痛的皱眉,又觉得心脏也跟著痛起来,但表面上,还要强装不理睬。
“没什麽,不过是被秃鹫抓伤。”
佐罗终於懒洋洋地开口,好像受伤痛的人不是他一样。
──秃鹫?
山治的心一震。
虽然心存疑虑,在片刻怔楞後,他咧开嘴调侃。“堂堂菩提寺的破戒僧,竟会被凡物抓伤?”
见佐罗不答,又恶狠狠地问:“是什麽鬼东西?”
“鹰妖。”
佐罗闭上眼睛,低声说。
“鹰妖?”
“没错,今天娜美新布置的任务。”
佐罗以最简短精炼的语言,把今天分手後发生的事情阐述给山治。
原来在山治走後,除妖中介所有接了新的任务。居住在江户城北面的吉野一家的掌柜,前天出行时在山林里遭到一只黑色鹰的袭击。左肩被豁开一个大口子。过路人见他倒在地上,忙把他送回到吉野家。谁知这个掌柜隔天便高烧不退,梦里说著一些骇人的胡话。吉野家的主人见他伤口溃烂,流淌黑色的血,感知到此事非同小可。便请来寺院的托钵僧查看。断定为鹰妖所为。众人大惊,因为那座山林是大家去集市庙会的必经之地,引起了主人的重视。於是今天一早山治离开後没多久,吉野家的主人便携重金拜访,请求务必帮忙除妖。
接到任务,佐罗就向北面出发。刚来到那个掌柜遇袭的那片森林,便感到一股瘴气。佐罗敏锐地抽刀,对著天空使用“三十六烦恼风”这种远距离的斩击,当即便有一只黑色的断了翅膀的鹰从空中掉在地上。佐罗刚要走过去,又有一只鹰从低处盘旋,朝著佐罗的脑袋直啄过来,佐罗反应灵敏,感应到这股不寻常的风,他及时侧过身体,所幸只有手臂受伤。
“那家夥瞄准的可是我的头。”谈到当时的险境,佐罗没有任何後怕,反倒像讲述怪谈双草子的故事一样平淡地说:“再晚一步,我的头大概就会被他──”
他没有说後半句,而是用手比住脖子,做了个切颈的动作。
山治感到指尖一阵发冷,好像能够体会当时的场景。
──现在想起来都会後怕的事情,为什麽这家夥可以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如果不是看佐罗受伤不能趁人之危,山治差点要提脚踹醒这个仍在邪笑的笨蛋。
“後来呢?你怎知它是鹰妖?”
按捺下汹涌的火气,山治尽量让自己声色平静地问。
佐罗看著他,勾起嘴角,“我能感觉到,何况──”
他解开青衣的前襟,把半个胸膛敞露在外面。
除了那道横贯身体的,山治早已熟识的刀疤以外,另有一块黑色的像是墨笔绘上去的印记,浮现在佐罗小腹稍微靠上一点的位置。
“妖印……”
山治皱著眉,指尖愣愣地拂过那块好似五行八卦符文一样的黑色记号。
“没错。”佐罗若无其事地扬起剑眉,正要合拢衣襟,却被山治两手按住。
他一愣,随即邪笑道:“不用这麽热情吧?”
“去死!”山治恶狠道,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呸呸”朝地上把错话吐出,又严厉地说:“不及时处理你会死!”
“你当破戒僧是窝囊僧?这点道理都不懂?”
佐罗仍是邪魅地笑,合上自己的前襟,没有受伤的右臂一勾,把强烈挣扎的金发男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在那清淡气息的发间印上自己的吻後,佐罗才说:“被抓伤後我就去寺庙找师傅,问他要了颗秘灵丹。”
秘灵丹是解除妖毒最好的药物,听佐罗这样说,山治才算放下心来。
“那也不行。”他挣脱绿发男人铁钳般的束缚,站起身来俯视他:“不被妖毒毒死,你也因伤口溃烂而死。”
知那张毒嘴说不出什麽中听的话来,佐罗仅是淡笑看他,不语一字。
金发男人扎入里屋,不多时又折了回来,手中握著一只巴掌大小的药瓶。上面绘著蓝色的花纹,趁著洁白无瑕的底,煞是美丽。
他把这只青花瓷瓶的盖子用牙齿咬开,又撕了纱布,把瓶子微微倾斜,倒出一些黄绿相间的浓稠液体。
“这是什麽?”佐罗看著被渐渐染黄的纱布,终於忍不住皱眉问。
“龙涎香。”
山治没有停下动作,一边揉搓纱布使药液变得均匀,一边回答。
“不是一种香料吗?”佐罗又问。
“笨蛋。”山治终於调好药剂,把纱布整个糊在佐罗的左臂伤处。动作粗暴,力度不收,令绿发男人在纱布接触破损伤口的一瞬间几乎弹跳起来,用力咬牙才把痛呼吞入腹中。
“你……要谋杀亲夫吗?”
山治面无表情,眸里却带著浅淡的笑。仍专注地给纱布的端头打一个结,末了,把那条手臂扔回去,斜睨著他说:“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佐罗没说什麽,揽过那具倔强的身体,俯身吻上还欲骂些别的什麽的淡色唇。
──龙涎香是一种上好的秘制药膏,珍贵到不是溃烂至骨都不会舍得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