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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负责心脏病科的朴医生接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实习护士的求救後,急急忙忙赶赴现场。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地上只有一个打翻了的纸杯和一滩浓稠的咖啡。

      「人呢?」不禁皱眉问。

      实习的小护士一见刚才绿发和金发男人齐齐没了踪影,在感到疑惑的同时,也心生不少恐惧,不会是出了什麽事吧。千万不要啊,这会让她因为自身专业知识不足没能挽救病人而内疚一辈子的。

      朴医生尚且还算比较冷静,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病人已经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刚要走,身後急急跑来的小护士喘著粗气喊他:「朴医生!去……去……快去抢救室!」

      到了抢救室,小小的一间房被护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朴医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开辟一条路勉强挤进去,撞见手术台上的一幕,顿时愣住。

      一个陌生的男人,穿著抗菌服戴著口罩,眉头紧锁,凌厉双眸一眨不眨地盯著躺在手术床上的金发病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将针套卸下,排出压强,准确地找到病人的血管将药物送进去。旁边的护士麻利地递送著各类急救药品,虽然没有朴医生的权威指示,整个抢救过程却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一个护士正看著手术台上镇定自若的绿发男人出神,冷不防有只手搭在她的肩头,吓了她一跳,忙抬头,看见的是病患Sanji的主治医师,急忙恭敬地点头打招呼。

      「这个人是……」朴医生望著绿发男人,示意护士不要出声,然後把她拉到一边问。

      「不知道。」护士如实回答,「刚才他把病人送过来,而您又恰好不在。病人的情况很危险,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就自担起抢救的义务了。」

      说到这里,护士的眼里有星星光芒迸发,连语气也充满钦慕,「朴医生你不知道,这个人厉害的很呢,当时病人已经没有心跳了。他果断地要求我们准备好除颤。加到360的时候依然没有动静,一般这种时候,都要采取其他措施抢救不是吗?那个人却绷著脸让我们再次接通电源,就是这一次,病人恢复心跳了!」她露出一个「你说这神奇不」的表情。

      「然後呢?」朴医生抿著嘴问。

      「然後……然後他就开始做各种急救啦,现在病人的心跳血压都已经恢复正常。」

      朴医生抬起头,此时绿发男人正扭头观察旁边的心电图机。他的眼神冷漠,眼底却有暗沈的光芒在流动。看到一番努力实现理想的效果,他的眉角稍稍松开一些,就在转头的那一刹那,他们的目光相撞。

      绿发男人一顿,在看见朴医生身上穿的白大褂後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单手扯下口罩,将手上的工具交接给身旁协助他的护士,朝著朴医生走过来。

      「我的任务完成了。」他勾起不很严肃的笑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朴医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绿发男人已经从他身边擦过去。他应该要责备他些什麽,擅自动用医院的人力和资源,不计後果随意下达命令。他也应该向院方请示给这些被外表蒙蔽失去正确判断力的小护士们以适当的惩罚。但是……

      他完成的如此出色,根本无可挑剔。

      朴医生的嘴唇动了动,僵硬地问:「你是……医生吗?」

      绿发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耸耸肩,离开抢救室。

      +++

      洛洛赶来时,Sanji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送进加护病房。

      她望著空荡荡的抢救室,心里把自己骂个千遍万遍!为什麽就那麽大意,放任Sanji出去买咖啡?为什麽不快点完成工作,好好照看他?为什麽动作那麽慢,连个量体温这麽简单的活儿都要忙好久?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又一次看著他发病痛苦不堪?

      洛洛曾经发过誓的,她撞见过金发男人两次濒临死亡的发病。每每看见那张苍白的脸和绀紫的唇,她的心就像被谁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四肢都在跟著颤抖。看著手术台上心电图机还亮著警示的红灯,瓶瓶罐罐没来得及收起堆得乱七八糟,可想而知那是怎样一个狼狈的抢救过程。

      可恶!笨蛋苏洛!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

      一边痛骂自己,一边懊恼地走出抢救室。在门口,一个本应隐藏在阴暗中的黑影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

      「呜哇!」洛洛被吓了一跳,待看清黑影真身时,抚摸著受惊的心脏,没好气地骂道:「要死啊!吓了我一跳,你干嘛站在黑暗里不出声音啊?玩躲猫猫吗?」

      面对洛洛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攻击,绿发男人竟没有一句返还。他严肃著整张脸,那双绿眸在背光处亮得仿佛丛林间嗤伏等待的野兽。

      「喂,哑巴啦,干嘛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麽,洛洛隐隐约约觉得今天的Zoro有点怪。具体是为什麽也说不上来,眼珠滴溜一转,神情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问:「该不会又是你让Sanji先生情绪激动然後发病了吧?」

      出乎意料,Zoro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回「关我屁事。」,而是沈默不言一语,这让洛洛感到莫名心慌。习惯了每次提到Sanji绿发男人都是一副恨不得砍砍杀杀无数次的模样,突然幻变成问话不反驳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正当洛洛准备问出个所以然之时,绿发男人忽然开口。

      「我想要知道你所了解的他的一切。」他说。

      +++

      洛洛按下饮水机的出水按钮,让充足的热水涌进装著橙汁粉末的玻璃杯中。回身拿瓷碟上的勺子时,瞟了一眼霸道地坐在沙发里,紧锁眉头闭著眼睛养神的绿发男人。

      哼,抽什麽疯,怎麽突然想著关心他了?以往看见他病的站不稳都不放弃唇枪舌剑,甚至还激怒他让他抬脚浪费体力,这会又假惺惺地跑这装好人。

      洛洛一边想一边粗暴地搅拌杯子里的粉末,好像那里面装著的是绿发男人的骨灰一样泄愤。末了,深吸一口气平缓情绪,将「骨灰粉」冲泡的果汁递给Zoro。

      「喏。」

      她扬扬脖子,实在不想给这家夥什麽好脸色看。

      Zoro睁开眼睛,并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杯子,连看都未曾看一眼,直接放在不远处的茶几角上。然後严肃地盯著洛洛的脸。

      他这样的举动,真的令洛洛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很少看见绿发男人露出这种在意什麽的眼神,他向来不都是别人死活不管他事的冷漠吗,怎麽今天突然纠结起Sanji的病情来了?

      「他的心脏彩超在吗?」Zoro问。

      「啊?」洛洛一愣,原本以为他想问什麽Sanji的私事,不想却是要彩超……彩超……「我记得放在抽屉里了,我给你找找啊。」

      洛洛说著,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这麽听Zoro的话,也许潜意识里察觉到这个男人能够给Sanji绝望的世界带来转机吧。她趴在桌子上拉开抽屉,把里面翻个底朝天,在最下面的一摞档案袋里,取出一个精心保存的白色纸包,递给Zoro。

      Zoro小心地撕开封口,将里面的心脏彩超图取出。白色的底单,上面有黑色的彩超图片。表头上注明医院的名称,其下打印著「超声医学影像报告单」,在下面的那栏横线上,有「姓名:Sanji,性别:男,年龄:22」等字样。

      22岁……竟与他同岁。

      Zoro在心里沈默地想,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彩超图片上。图片下方有一排字,是根据超声心动图得出的左右室收缩期内径、流出道及左右房内径的数值检测。最後是诊断结果:完全性心内膜垫缺损,大动脉右转位,肺动脉瓣下重度狭窄,单心房,共同房室瓣关闭不全。

      Zoro的眉头越锁越紧,他把彩超图片放在一旁,从纸包里又掏出心电图报告,上写:窦性心律,85次/分,右心室肥厚。

      洛洛见他看得入神,且情绪可随那些内行人才懂得的重症数据变化。心中不免疑惑,问道:「你看得懂?」

      绿发男人没有反应,他把心脏彩超图心导管造影和心电图报告等一些列辅助检测数据一齐收进纸袋里,眉毛几乎拧在一起,面无表情地问洛洛:「为什麽他病的这麽重,到现在还不手术?」

      洛洛叹了一口气,「也得他能够手术才可以啊。」

      「什麽意思。」

      「看样子你是懂行人喽,那我就明说吧。」洛洛决定对Zoro摊牌,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她知道这是来这所医院後,第一个除了自己关心Sanji的人,她打算把这份对金发男人的心疼与他共同分享,「你知道换心手术吧?」

      Zoro点点头,洛洛接著说:「那个手术风险很大,很可能在手术台上就丧命,而且术後并发症极其可怕,我虽然不是医生,都也了解相关知识,更何况是从15岁起就被医生劝换心的Sanji先生呢。」

      见绿发男人沈默,洛洛又是深深地叹息。「你知道,这个手术不但风险大,而且很昂贵,需要一大笔钱,还要有合适的心源。就算国家规定可以减免先心病患者的手术费,Sanji先生说他就连零头,都负担不起。」

      「为什麽?」

      「他没有亲人。他唯一的爷爷在一年前去世。现在有些猪狗不如的堂兄弟跟他分争遗产。」

      洛洛越说越气,想起Sanji刚来医院时那次对著电话大吼「绝对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他因为怒气而把椅子摔得粉身碎骨。就在前不久,Sanji第二次发病的前夕,听目击的护士说,也是因为一通电话,Sanji怒吼著站起来时,脚不小心勾到了电脑线,结果手提就这样摔在地上分崩离析,他也被绊倒在地,引发病症。

      「那群混蛋,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对Sanji的病却不闻不问,还想方设法把爷爷留给他的遗产夺来。真真该死!」洛洛恶狠狠地骂道,虽然她知道Sanji在意的不是钱,不是权,而是有人在他唯一亲人尸骨未寒时,跑过来大吵大嚷惹得地下下长眠都不安。

      绿发男人听著洛洛忿忿不平地说整件事,眼睛慢慢变了色。先前碧绿深邃的眼底,燃著一簇愤怒,还有隐隐的心疼。这些都是在气头上的洛洛忽略的重要表征。

      「他没有朋友吗?」Zoro皱著眉问。

      洛洛楞了一下,她决定还是不要把血刃说出来。这个绿发男人怎麽看都与血刃十分相像,如果他真的是血刃,一定要杜绝他二次伤害Sanji的可能性。如果他不是血刃,告诉他Sanji曾经和血刃的一切搞不好会熄灭他刚刚燃起的火苗。思来想去,洛洛巧妙地绕开这个话题,「朋友?一个长年待在医院的人,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

      她停顿片刻,接著说:「如果不算我的话……Sanji先生没有朋友。」

      Zoro的瞳仁骤然紧缩起来。

      「喂。」洛洛也严肃起来,她郑重其事地看著沈思的绿发男人,「你把Sanji先生当朋友吗?」

      Zoro没有回答,她锲而不舍地又问:「你是关心他的吧?」

      这次,绿发男人神情十分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洛洛一直以来为金发男人建立起的防线全然崩溃,她看著眼前的绿发男人,他沈默的表情,冷淡的眼神,紧抿的嘴唇,还有霸气嚣张却异常靠得住的伟岸身型,就算她不想承认,就算金发男人因为他时常大动肝火,就算金发男人几次险些发病都与他脱离不了干系。事实就是事实。

      Sanji不再孤单。有个人可与他拌嘴,有个人可与他打架,比起单纯身体的照顾,这种心灵的充实是他更为迫切需要的。

      「拜托你。」洛洛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绿发男人弯腰,「请一直关心他吧,请不要停止关心他吧……虽然他……那麽倔强,不会轻易向人示弱,但,请你……试著走入他的心吧。」

      洛洛说罢,用含著露珠的眼睛凝视著Zoro。

      十秒後,Zoro也站起身。

      在离开洛洛办公室之前,他挥手扔下一句话。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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