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香/ZS]是说心语》令伊颜

5、5

　　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Zoro开始注意1132病房那个金发男人。只觉得那样苍白的脸色，那样羸弱的身体，那样清臒的轮廓，应该是到了心脏病晚期的人吧。可是他病的这麽严重，眉目间却淡然好似清泉洌洌，似乎已经坦然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不公，重病患在这所医院比比皆是，但是像他这样虽被病魔侵入却触及不到灵魂的高傲之人，Zoro倒是头一回见到。

　　每次来探望患了急性心肌炎的Usopp，路过1132病房时，他总会向门里望一眼，金发男人不是躺著就是坐著，偶尔他们的目光也会相遇，但是很快Zoro便先行调开视线。

　　1132很冷清，除了负责的苏护士，基本没有别人进出。Usopp的病房总是因为LuffyChopperFranky等一群家夥而充满欢声笑语，1132却什麽都没有。有的时候，在Luffy高嗓门和Usopp夸张的笑声中，夹杂著隔壁断断续续的干咳，Zoro心里就会涌现一种很酸涩的感觉。

　　说不上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Zoro向来自诩冷漠平静，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事影响情绪。这次就真的觉察到有什麽东西冥冥中脱离控制，他想起那个失去联系的，自己曾为之心甘情愿熬通宵打玫瑰兑花冠的人，想起他带著淡淡伤感的口吻，想起他暴怒时迸发的一连串的三字经，想起那头飘扬的金发那身桀骜的铠甲，那不可一世却又孤高无比的笑容。他也患有严重心脏病吧，可是他在哪？

　　运命的安排，咫尺之人终会相认。

　　一个偶然的机会，Zoro找卫生间无果的情况下，询问了正准备回到房间的金发男人。他还记得自己被淡漠的蓝眸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他还记得他的声音低沈动听，他还记得他微微伏低身体，敞开的领口锁骨清晰可见。

　　「卫生间？」他皱起秀挺的两弯眉，嘴角慢慢勾起浅长的笑，「左转就看见了。」

　　说实话，Zoro对他的态度很不爽，那明显是嘲笑，这麽想，Zoro也不耐地拧起眉头，压低声音问：「你那是什麽态度？」

　　「什麽态度？」金发男人把眉毛挑得高高，从鼻腔里淡淡地哼了一声，「你问我卫生间，我不嫌麻烦告诉你，你说我是什麽态度？」

　　连语气都这麽欠扁，Zoro感到额角凸起井字青筋，一跳一跳似要穿破皮肤。对方却好像找到难得的乐趣，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纤细身段别有清姿，他稍稍靠前，蓝白条衬衫衣襟敞得更开，没想到这麽瘦，胸膛却覆著一层薄薄肌肉。他侧著头，湛蓝眸子调谑似地凝著Zoro。

　　「或者说，你希望我是什麽态度，绿毛混蛋？」

　　「哢」，某根神经在Zoro脑袋里崩断。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叫他绿毛混蛋！除了游戏里勉强能容忍那个人高声喊「绿藻头」，现实生活中，Zoro还真容不得谁拿他的发色开涮，当即火起，冷笑一声道：「哼，老子从不对卷眉毛有什麽要求。」

　　金发男人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他迈前一步，沈声怒问：「你他妈的说什麽？！」

　　「长个圈圈眉，大概连脑神经也绕来绕去纠缠不清，大脑混乱了吧。」Zoro邪笑著吐出这几个字。

　　耳边突来一阵疾风，多年剑道修炼让Zoro迅速觉察到危险，低身险险躲过，却见金发男人竟然抬起一条腿，带著沈重的力度直扫面门，落空後，站在原地气喘吁吁起来。

　　这家夥是心脏病吧，居然这麽胡来。表面咬牙切齿，Zoro心里已经暗生惊叹。

　　还没等金发男人做出什麽反应，远处飙来一声惊呼，「呀！！！」

　　Zoro被重重推开，扎稳脚步才没有与墙壁亲密接触。抬起头一看，负责11层的苏护士美目圆睁，怒气冲冲地瞪著他，像露出爪子的小猫炸了毛。Zoro苦笑，有仇啊，老子又没惹你。

　　「你这个家夥离Sanji先生远点！」娇柔的声音因为强烈意志的驱使，颇能镇人三分。她把那个名叫Sanji的金发男人护在身後，後者微微轻喘，面色有点尴尬，被女人保护，相信是个男人都会感到些许不自在。

　　Zoro知道就算现在说「我没对他做什麽」，护人心切的苏护士也不会相信。讨厌麻烦的性格认为干脆就不言为妙，於是他耸耸肩，不顾苏护士的怒目瞋视与金发男人变了色的脸，走向卫生间。

　　这是第一次，他与Sanji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集。因此而结下的梁子，很久以後再去回想，原是「心」的唆使。

　　+++

　　Sanji和Zoro不合，全医院的人都知道。

　　且不说相遇过後必会引发唇枪舌战，就说Zoro对待病患的态度，那真叫一个一视同仁，也不管人家换了心脏病不宜做剧烈运动，愣是把Sanji激怒直接上脚。这种情况被洛洛撞见过几次，每次都是以Zoro耸肩离开告终，久而久之，次数多了别说是他俩，就连洛洛自己都觉得腻歪。

　　比如有天Luffy的女朋友Nami来探望Usopp，提著一兜橘子抱著一束鲜花，被Sanji撞见。在门口一顿发花痴，Luffy姑且可以笑得没心没肺，Zoro却黑了整张脸。低低骂了句：「色圈眉。」

　　「啊？你他妈的说什麽？！」叼著烟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金发男人脸色也变得阴森可怖，眯起清澈的蓝眸，细眉轻挑。

　　「我说色卷眉。」Zoro竟然能保持平静的语气，一字不漏地又重复一遍。

　　这三个字引起了一场黄绿大战，Sanji打起架来腿风凌厉反应敏捷，一点都不像久病之人。这直接导致Zoro在全力应战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忘记他是患了心脏病的人，直到洛洛一边尖叫一边跑来，狠狠地分开他们。

　　「死绿毛！Sanji先生是病人啊！你居然欺负病人！」她咬牙切齿地吼，恨不得拿把刀把这个混蛋碎尸万段。

　　「我欺负他？」Zoro冷笑著指了指Sanji，又指了指自己，「拜托小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

　　洛洛深吸一口气，迎上那两道利刃似的目光，「我看见的是──你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欺负一个患了严重心脏病的病人，这难道不是以强凌弱？」

　　Zoro脸色继续发黑，两道剑眉拧得死紧，口里重复，「凌弱……？」喂，他看上去哪一点像弱者啊？真怀疑他是不是被误诊，实际上得的是普通的气管炎而已。

　　Sanji轻撇嘴角，香烟的顶端零星燃烧，火光映著那双眸子，靛青的瞳孔倒映著一簇浅红。他歪著头，样子像在审视Zoro，不巧被洛洛注意到，一把抽走他嘴里的香烟。

　　「告诉你多少次了，抽烟短命，烟全交出来！」

　　不大的音量却掷地有声，洛洛摊开一只手，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带著威严盯著Sanji。

　　「洛洛酱……」Sanji可怜巴巴地瞅著她，在向她争取最後的机会。

　　洛洛把头一扬，坚定地说：「不行！」

　　Sanji没法，他不想让洛洛伤心，只好沮丧地把手伸进衣兜，摸出一包烟，递给洛洛。

　　「这还差不多。」洛洛挑眉把烟收好，又看向Zoro，「你──以後──离──Sanji──先生──远点。」

　　Zoro皱眉看著她，听见她说：「否则，我会上报医院以扰乱病人正常休息为名，取消你的探病资格。」

　　Zoro眼神冷漠，Sanji仍在痛悼那包被没收的香烟。LuffyNamiUsopp和众多看热闹的人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洛洛想过Zoro会惹Sanji生气，会令Sanji情绪激动，会使Sanji病情严重，会……她设想过无数个「会」，却从来没有想过，Zoro会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