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绽放的花儿》桂柳青青

22、第 22 章

　　太阳西斜，时间慢慢过去。葛小雨记起，今天晚上他们该回家了。
　　“你们先回旅店，我回一趟家，拿些茶叶给你们带回去。” 葛小雨站了起来，跟楚战捷交待了一声就跑了。留下楚战捷一人在山坡上。

　　傍晚，县城火车站
　　楚战捷，陶红，梁飞，苗可手里拿着葛家和王家送的茶叶和土特产很是不好意思，麻烦了一趟还带东西走。
　　车站候车室永远是一个充满离别的地方。葛小雨静静的坐在一旁，眼睛看着乌黑的地面不知在想什么。楚战捷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
　　“各位旅客，XX次列车因故晚点1小时14分，将于XX点到达我站。我谨代表本站站长向各位旅客表示诚挚的歉意。。。。”广播里报出了不好的消息，引得旅客们一阵聒噪。
　　“小雨，再晚的话你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回镇里的车了吧？我送你去车站。”楚战捷道。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不用送了，让战捷先送你到车站吧。晚了回不了家。”梁飞在旁边补充。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支持。
　　葛小雨看这种情况，也不说话了，点点头，跟大家道个别就跟楚战捷一起走了出去。
　　县城不大，汽车站火车站也离得不远，两人就在夕阳的余晖中，在青山环抱中默默的走着。
　　“送到这就行了，这路我熟，你回去吧。” 葛小雨走到半路时对楚战捷说道
　　“你讨厌我吗？”楚战捷停了下来，面对着她问道。
　　葛小雨听楚战捷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怕到时你迷路了。” 葛小雨抬头看着他，发现楚战捷的眼里有着她看不懂却又害怕看的东西。
　　楚战捷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以为我们两已经跟别人不一样了。”
　　葛小雨听了这话，心里有了丝欣慰。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阳光，让准备惨淡死去的人有了挣扎的勇气。
　　“你也是独生子吧？” 葛小雨突然问道。楚战捷诧异葛小雨突兀的问出这个不搭嘎的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你妈妈告诉你你又多了一个弟弟，你会怎么样？” 葛小雨看着他，没等他回答就继续道：“我想你一定会安心的接受，做个好哥哥。”说到这，葛小雨低下头，脸上泛起淡淡的苦笑：“可是，我没法安心。我很小心眼，我不能接受爸妈背叛我。”葛小雨抬起头来看着楚战捷，自嘲的说到：“我这样，你也会觉得很讨厌吧。”
　　楚战捷低头看着她，知道葛小雨此刻对他敞开了心扉，心里高兴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种情况我没亲身遇到过，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葛小雨听他这么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有的时候，哪怕是语言上的理解也能让束缚的心有一丝丝的松绑。
　　“可是，我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这么看。”楚战捷继续说道，“你的爸妈还是很爱你的。对吧？” 葛小雨点点头，“所以，你要好好的爱惜自己，爱惜自己身体也爱惜自己心灵，做一个从内到外都很健康的女孩，让你的爸爸妈妈不用为你操心而是为你骄傲。” 葛小雨想了想又点点头，楚战捷继续道，“同时你也应该爱惜你的爸爸妈妈，关心他们的身体也关心他们的幸福，尤其是你成为了一个军人，从此以后可能走遍天涯，未必有时间陪在他们身边，所以作为独生子女。。。”楚战捷没有说下去，他想，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思考的，葛小雨应该能想得通，他相信。

　　送走了楚战捷他们，葛小雨也回到了家。葛小雨思索着楚战捷的话。
　　楚战捷的说法有他的道理，也有葛小雨从没想过的方面。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获得爸妈的关心爱护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幸福，更或者有意识的对爸妈进行关心爱护。晚上，葛小雨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准备破茧成蝶的蛹，该出去还是继续猫在壳里，她很纠结。
　　第二天一早，葛小雨就起了床。走出房门，她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和贵生。这个场景有些陌生了。好早以前，她自己也曾陪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就像贵生这样打打下手。后来她读书成绩好，大家都说她以后会有大出息，母亲就让她专心的读书，不再让她干活。
　　“贵生，小声点，不要吵醒阿姐。”母亲轻声对贵生说道，贵生刚才把碗磕碰了一下，发出了砰的声音。
　　葛小雨走了过去，“妈，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葛妈回头一看，很惊讶：“呀！小雨，怎么起这么早？平时在外边累着了，回到家要多休息啊。这没事，回去休息去。这厨房油烟多，回去，回去。”葛妈像个老母鸡一样撵她走。
　　葛小雨无奈，只能走到门厅处晃悠。爸爸一大早应该到河边洗东西去了吧，家里虽然有自来水，但爸爸还是觉得河里的水更干净，更喜欢到那洗东西。
　　呼----葛小雨长吸口家乡清新的空气，又长吐出来，让肺腑里污浊的东西都跟着走出去。希望自己从里到外都健健康康，也希望爸爸妈妈都健康快乐。
　　旁边有了细碎的声音，葛小雨转头，原来是贵生，她背着个背篓，背篓很大，在她瘦小的背上显得非常突兀。
　　“干吗去？”葛小雨垂下眼问道。
　　“阿娘。。。叫我。。去。。。打猪草。”贵生怯怯的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小小的身体时刻准备着后撤。
　　葛小雨转过脸，不忍看她：“你去吧。”
　　贵生很快就走了出去，葛小雨看着她的背影，大大的背篓下，看不见身体，只见两条细细的腿一步步的在石板上走。葛小雨心里一阵酸涩。

　　闲得无聊，葛小雨到镇上到处走。小镇好像永远那么安详，不会变化。十年前在路边的那块石头，现在还立在那里。只要不碍着人，人们永远不会去动它。童年记忆中赶牛的农夫现在依然在街上牵着牛招摇过市，久不时掉下的牛屎使小路上总有牛粪味。葛小雨吸吸鼻子，这牛粪味还是满熟悉的。
　　两个小男孩，一路追打着跑过来，葛小雨躲避不及，被一个孩子撞到身上，小男孩像没有感觉一样，挣扎开又继续跑，后面的孩子也继续追。才一转弯，就见张七婶在扯脖子叫：“阿昌阿龙，回来吃饭了。”
　　张七婶刚叫完就见到了葛小雨，马上笑道：“呦，小雨啊，回来啦？”
　　“哎，回来了。”小雨道
　　“回来多久啊？”
　　“一两个月吧，过个暑假。”
　　“哦。你。。。 ”七婶还想说什么，见两个孩子又打闹回来了，一身脏污，立刻怒道：“你们两个皮猴，看这身上是什么？”两个孩子也不恼，嘻嘻哈哈的混着七婶的叫骂声进了门。准备开饭了，他们家里一时闹哄哄的。小雨于是别了忙碌的七婶往自己家走去。
　　到吃饭时间了，该回去了。
　　走到自己家门口，今天没有贵生的身影，空荡荡的非常安静。葛小雨突然觉得能体会爸妈的感觉：自己在外读书的时候，家里就是这么的安静吧。乡人都喜欢人多热闹，爸爸妈妈这样是不是很寂寞？
　　进了门，走到厨房，葛小雨看到爸爸在灶台边劈材，妈妈在灶台上做菜，贵生已经回来了，在墙边掏弄一个蚂蚁窝。
　　“贵生啊，别玩了。把碗拿一下，等阿姐回来就吃饭了哦。”葛妈叫道。
　　“哦。”贵生乖乖的放下逗蚂蚁的稻草，起身去拿碗。
　　“我来拿吧。” 葛小雨突然出声，迈步走了过去，也把葛妈给吓了一跳，“小雨回来了？”
　　“哦。妈，还要做什么吗？”

　　吃饭的时候，葛小雨偷偷的观察贵生。贵生基本不怎么夹菜，她碗里的东西都是葛妈夹的。贵生都不挑，自己碗里的东西耙得干干净净。她吃得很快，吃完就老实的坐着，等着收碗。葛小雨见了暗自叹气。

　　晚上找了个时候，葛小雨跟母亲说起了话。
　　“妈，你们到底想怎么安排贵生的？她爸妈还要她吗？” 葛小雨问。
　　“按理他们是不能要了的。贵生也给我们磕了头，哪有还回去的理。而且长树家很困难，饭都吃不饱，大闺女到现在都没上过学呢。贵生在我们家还过得好些。”葛妈说道。
　　“没上学？贵生八岁了吧？她也没读书？” 葛小雨惊诧。
　　“是啊，不过你爸已经跟吴校长打了招呼，这个学期开学就让贵生去读书。”葛妈说到这，偷偷的看了葛小雨一眼，问道：“小雨，你不会介意吧？”
　　葛小雨摇头：“不介意。”
　　葛妈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我知道你不喜欢贵生，可贵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在她老子娘家过得很不好，你爸又是个看不得人家受苦的人。所以。。。”
　　“妈，我说了不介意。只要你们两愿意，我都没有意见。” 葛小雨很认真的说道，“而且，将心比心，贵生比我要可怜得多。只要妈妈不忘了我这个女儿，爸爸妈妈做什么我都支持。”说完，葛小雨忍不住有些红眼，其实她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原本完全属于她的父母的爱现在真的要分享给别人了，她很伤心。可假如这样的分享能让爸妈多些快乐幸福，那么她愿意，她支持。这也是一个出门在外的女儿对爸妈唯一能做的了。她真心的爱爸爸妈妈，希望他们幸福。
　　“哎哟，我的女儿啊，可真是长大了。”葛妈一下子也跟着伤心起来，哭道：“妈妈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心肝呢。”母女俩就这么对着哭了好半天，直到葛爸闻声来劝，才止住了些。
　　第二天，葛小雨想起又问母亲道：“妈，家里要给贵生上学还有生活，钱够用吗？我有补助和奖。。。”
　　“别，这个你别愁，别说贵生的那点学费我们家出得起，就连你的嫁妆我跟你爸也一直在存着，不用你操心。你的钱啊，就自己好好留着用吧。”葛妈答得很利索。
　　葛小雨听了是一阵惭愧，她以前在这个家里真是太不关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