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绽放的花儿》桂柳青青

20、第 20 章

　　到了县城，王哲带着四人旅游团到旅店安顿，葛小雨则马不停蹄的上了回家的车。她的家在离县城半小时的镇子里，她得先回去看看家里的准备情况，以免到时漏了什么东西让人笑话。而且她还得把母亲的好奇心压制住，不然到时问七问八让人家烦，城里人可不喜欢人家问太多隐私的。还有到时可别有太多的邻居和亲戚像来看猴子一样的看那几个人，一想到这，葛小雨就头皮发麻。

　　葛小雨想象了十几种回到家时的情况，就是没有想到她会遇到这么个情况。

　　“你找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抬头对葛小雨问道，手里一边还剥着豆。
　　“你是。。。谁家的小孩呀？”葛小雨和蔼微笑着问道，怎么坐在自家门前剥豆？飞速运转的脑子里怎么都想不起有这个女孩的身影。邻居？亲戚？
　　“我是这家的小孩，我叫葛贵生。”小女孩脆生生的回道，一双眼直愣愣好奇的看着一身绿的葛小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女孩突然向门里大声喊道：“阿娘，有解放军阿姨。”
　　“诶~~~，来了。”葛妈的声音由远而近，很快出现在了门口，“哎哟，小雨回来了！”葛妈一见葛小雨立刻高兴的笑得像朵大菊花，她向门里叫道：“大壮！小雨回来了！”说完又扭头拉起葛小雨进屋，嘴里也没停歇：“这么快到家？你不是说晚上到嘛，你看我连鸡都没杀。大壮，快烧水准备杀鸡了！哎呀，终于回来了，你可让妈想死了，好像瘦了些呢，学校里是不是又挑嘴了？一路上辛苦了吧，火车上吃没吃东西啊？要不要先洗把脸。。。。”葛妈的话像机关枪一样把葛小雨的疑惑一下子全部打压下来，只时刻准备着等葛妈换气的时候回上两句。
　　晚餐自然是非常的丰盛，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小姑娘葛贵生也坐在桌边上跟着一起吃。葛小雨给贵生夹了一块鸡肉，贵生好感激的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是笑容。
　　“贵生，说谢谢阿姐啊。”葛爸说道。
　　“谢谢阿姐。”贵生乖乖的回答。
　　葛小雨笑得很温暖：“贵生真乖！”，既然叫自己阿姐，那应该是自家亲戚吧，可从进门到现在她也没想起自己哪家亲戚的孩子有叫贵生的。于是开口问道：“妈，贵生是谁家的孩子？我都不记得了。”
　　听了这话，葛爸葛妈顿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连贵生都眨巴着眼看着葛小雨。
　　看大家都看着自己，饭也不吃了，葛小雨感到很疑惑。自己说错了什么吗？是不是碰到了某些禁忌？
　　葛小雨思考着这种情况的缘由，难不成贵生家里出了事？记得小时候一个亲戚去世了，为了不让小孩受太多悲伤气氛的影响以及分担逝者家属的负担，父亲就曾接过一个小孩到家来住了一阵，并告诉那孩子他的爸爸妈妈有事要忙。直到那家的女人重新振作起来才把孩子给接了回去。
　　葛小雨再一看贵生那有些泪光闪闪的眼睛，她马上避开。犹豫了一会，扯了个笑容：“哦，妈，我跟你说的准备明天接待客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葛妈这才缓过劲来，说道：“都准备好了，茶园的小棚子修整了一次，小凳子都放在那了，家里准备了鸡鸭和鱼，你爸跟张屠夫定了明天要十斤猪肉。。。”
　　一顿饭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晚上休息时，没有意外的，贵生是在家住的。而且是住在葛小雨的房间，家里在葛小雨的房间里为贵生添了张小床，现在葛小雨回来了就把加的铺移到葛爸葛妈的房里，让贵生跟他们住，好不要打扰到葛小雨。葛小雨的铺爹娘还是给她好好的留着，而且竭力保证她的舒适。葛小雨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很是温暖，也为小贵生的遭遇而难过。还是有自己的家好！
　　乘着母亲给自己铺床的时候，葛小雨从后面抱住了母亲，“妈~~~”葛小雨撒娇，靠着母亲的温暖，再多的委屈也可以暂时烟消云散，妈妈的怀抱永远是女儿的港湾。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爱撒娇呢。”葛妈宠爱的拍拍女儿的手，真的有好久没有听到女儿叫妈了，葛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浮了上来。
　　葛妈一哭，葛小雨就急了：“妈，别这样啊，我可不爱看你哭。”葛小雨给葛妈擦着泪，心里责怪着自己，另一面却感动得恨不得自己也可以哭一把。但葛小雨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立刻又想到转移话题。
　　“妈，贵生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你们都不好说的样子？不用瞒着我的，也许我还能帮上忙呢。”葛小雨说道。好歹在军校接受了一年的教育，人民子弟兵为人们的思想已经入了心扉，无论是上街扫马路还是下沟排污物都是为人们服务，是光荣的，是一个军人的职责，教导员如是说。葛小雨就是这么照着做，认真的做，从不偷懒，不但因此赢得教官的表扬，也听到过老百姓对她们的赞扬，这些都让她感受到了一个军人的荣誉感。贵生的事，她相信她可以做些什么，哪怕是对贵生好点，哪怕是把自己省下来的补助金捐给贵生家等等。
　　“贵生。。。”葛妈在葛小雨热情的注视下有些犹豫。
　　“妈，你说啊。我都是个解放军了你还怕什么？”别说是自己的亲戚朋友，就算是不认识的老百姓有了困难，她这个解放军也会伸把手的。
　　在葛小雨的鼓励下，葛妈终于起了话头：“你爷爷有个兄弟，住在离咱们这老远，翻过螺丝山后再走几十里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葛小雨想想然后点点头，印象中有这么个远亲，因为路远，以前就很少走动，十年前爷爷去世后就更没联系了。
　　“贵生就是爷爷兄弟第三个儿子的二女儿。”葛妈道。
　　“哦。”葛小雨点头，“那怎么来咱们家了？”
　　说到这，葛妈又露出了不自在的脸色，踌躇着。葛小雨再三催促后，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个远房的堂兄生了两个女儿，可并不甘心。终于今年又怀上了第三个孩子。计划生育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而且他们又穷，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就是把二女儿送人。正好葛大壮家就葛小雨一个孩子，按指标还能再要一个的。葛大壮是个老实人，当年硬是响应国家号召，只要了葛小雨一个孩子。现在葛小雨外出读书了，葛家夫妇又年轻，家里没个孩子挺寂寞的。贵生是亲戚的孩子，血浓于水，于两家又各有好处，于是一顿饭之后，贵生除了阿爸阿妈以外又多了阿爹阿娘。
　　葛小雨瞪着眼睛听完了母亲的话很震惊，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话来：“妈，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葛妈诺诺的搓着手，小声道：“开始你爸也不同意来着，但人家长树夫妇是哭着跪着求啊，不答应就不起来。而且他媳妇都七个月了还跟着求，我们怎么能不答应呢。他们想儿子想疯了，这些年带着两个女儿到外边到处打工挣钱，风餐露宿，就为了躲开计委会再怀上一个孩子。现在好不容易快生了，总不能这么不要这个孩子吧。他们把贵生给我们也是希望贵生能有个好日子。你都不知道，贵生刚来咱们家时，那瘦得就是一把骨头，要不是我顿顿买肉给她吃，你都看不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葛小雨呆呆的看着母亲的嘴唇一张一合，渐渐的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不管前因后果怎么样，总之，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爸爸妈妈的爱以后将不再独给予她，而是会有人来分享。葛小雨一下子想不出是对是错，脑子一团乱糟糟更捋不清个思路。她打发走了母亲，自己蒙在被子里什么也不敢想。
　　半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葛小雨突然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贵生是来替代她的！替代已经外出读书的葛小雨在家中的地位，替代葛小雨在家中享受的爱，替代葛小雨在父母心中的一切！
　　爸，妈，你们不要我了吗？
　　葛小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痛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葛小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着充满血丝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房顶。
　　悄悄走进来的贵生差点被葛小雨这个样子给吓到了。但她身负使命，不得不颤颤走上前去叫：“阿姐。。。”
　　葛小雨忽的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她，沙哑吼道：“不要叫我阿姐，我不是你阿姐！”
　　葛小雨此刻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双眼通红全是血丝，活脱脱一个女鬼。贵生吓得浑身哆嗦，话也说不出来了。
　　“贵生，叫小雨起床了没有啊？”葛妈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小雨啊，该起床了。你朋友刚打电话说半个小时后到镇子上，现在都过了一会子了，你快起床喽，还要接人家呢。”
　　唉，还有这码事呢。葛小雨无奈的垂下肩膀，自己一边找着衣服穿上。一旁的贵生小步小步的挪着到门边，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