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浣溪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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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亦有苾,
流水却无忆。
问此时，
何人念我。
无奈擦肩殊不知，
思远方，
人在旁。
三年后，山崖下，蝶谷
鲜花紧簇，蝴蝶纷纷起舞享受春的气息，便如落入凡间的仙子。谷中鸟语花香，虽是不见桃花，却使人极易想起陶渊明的那篇《桃花源记》。一个样貌英俊，气宇轩昂，却又有几分玩世不恭的中年人正横卧在一块巨石上，色迷迷地看着手中的春宫图，周围也到处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好几卷，自是说明了此人的好色。
“干爹，你怎么又在看这个！”不远处走过一人，无意间瞥见中年人又在看春宫图，气得浑身发抖，愤然地朝他大喊道，说着快步走来一把夺过中年人手中的春宫图。他一身白衣，飘飘欲仙，头上却戴着一个缀着白纱的斗笠，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如此，单凭他的衣着、声音或是身姿，却是分辨不出此人究竟是男是女。
“你倒是喊些什么，竟不知这样有多烦人！”中年人双手捂耳不满地冲白衣人嚷嚷，“快把书还我，你难道是想违背你无微不至地白白照顾你三年之久的干爹吗？”
“不给！你这么说，我不是更应该管束一下干爹吗？哼，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而且，”白衣人说到此处，一改方才的灵牙利嘴，犹豫了下，顿了顿，仍是开口道，“昨天刚去干娘的坟上拜过，你说干娘是你一生挚爱，今天却又看这些 ，若是干娘在天有灵，岂不是伤透了心？”
听到白衣人提及自己的妻子，中年人浑身一颤，有一瞬间的悲哀，但那仅是一瞬间，中年人又恢复那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向白衣人调侃道：“你呀，也已十七了，居然还未涉足江湖，想我当年十五岁便在江湖上混，倒也混出了一番天地，在你这岁数时，便已是众人皆知的‘天下第一’与‘药王’了！而且就无雪，也早在一年前就到江湖上大干一场了！”
白衣人见中年人提到无雪，突然一愣，随即转脸望向远处，不屑道：“切，无雪是到处游山玩水，快活似神仙才对。”然而白衣人殊不知，自己提到无雪的样子与语气，却是异样的温柔，怀着不尽的思念之情。
中年人见此情景，不由地皱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忧愁，但那担忧转眼即逝，快得连白衣人都未发觉。他装作哑口无言的尴尬样，干咳一声，佯装严肃，再道：“ 也罢，不说无雪。你只是会武功，而没有真正地领悟武功，高手是在与无数人对战后诞生的。我看你，明儿早就出谷就去闯荡一下江湖吧，反正过几天便是我故人大寿，你去他那向他祝寿，顺便也替我把这信交给他罢。”言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递给白衣人。
白衣人接过信，揣进怀中，开口道，语气有些不满：“干爹，说来说去，你也只是想把我赶出谷，然后自己一人在谷中乐得清闲。你到底不过是想让我当次跑腿的，帮你给你故人送封信，顺便让我代你祝个寿，卖个人情罢了，这才是主要的吧。”
“呵呵，你还不是一般的聪明，不枉我养了你三年，但是，”中年人呵呵地笑道，神情放浪，忽地直起身来，正色道，“但那封信，你可千万别看，若是信被他人看了，到时你自己惹祸上身，我可不来救你！”
“你道我那么想看吗？你放心罢，这信我必定帮你送到，决不食言！”闻言，白衣人只道中年人小瞧他，丝毫未发觉中年人话语中淡淡的关怀，不服气地辩道。言罢，他又低头沉思片刻，再次抬起头时，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信，转过身便向水榭走去欲收拾包袱，嘟囔着：“这倒也好，在谷里呆了三年，从未出过谷，闷得也慌。出去转转，也省得每天被你气得半死不活……”
见白衣人走远，中年人本是手托腮笑嘻嘻，又似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焦急地探身冲白衣人的背影补充道：“哎，等等！别向他人提到我，别随便摘去斗笠，带好聚心丸。哦，还有带上‘白渲’。对了对了，把冰凤也带上，到时让我故人看罢信后写封回信让冰凤捎回来！有冰凤在你身旁，必定派得上用场，我便放心。啊，还有还有……”
“干爹，你放心罢，我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找你操心？你不让我操心便已是万幸了！”远处的白衣人无奈地出声打断中年人的话，挥了挥手算是告别，渐渐地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水榭中。清脆悦耳的声音隔着花海悠悠地传来，余音袅袅，飘散在空中……
“呵呵！”中年人脸上挂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白衣人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宠溺与慈爱，温柔得连自己也不禁地吓一跳。
竹山不远处，潇湘派管辖领域内，郊外一茶棚
郊外官道旁，青山绿水，却是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放眼望去，也是只有一个只有几张破烂的木椅木桌的小茶棚。反正平时也没啥客人，这儿的掌柜倒也乐得清闲，懒得去修，平时挣的些碎银子，也够省吃俭用地过活了。然而今日，掌柜和小二不知为何，均是眉开眼笑，喜形于色。平日里穷酸的小茶棚内，几日间天天都来数十人歇脚吃食，这寥寥无几的破桌自是不够，掌柜小二还从家中搬来些才凑数。最令他们高兴的，却是那些过路人各个大方，买食喝茶的余钱便不再要回，短短几日，这小茶棚便也赚足了平日数月的银子。但看他们腰间高挂刀剑，必是武林中人。
而这茶棚中最为醒目的，莫过于一旁那桌三人了。其中一男子岁数不大，约摸十六七岁，身着蓝衣，样貌可爱。身旁坐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米黄色纱衣，乌黑柔顺的秀发披至腰间，皮肤雪白，薄唇不点自红，俏目含笑，却是位绝色女子。此时她正对另一个十七左右的男子诉说些什么，还不时用手笔划，偶尔也笑出声来，言语动作不似千金小姐般拘谨。那男子，一身青衫，并未仔细听那女子说些什么，只是一直“嗯”“啊”地应着，目光却未曾离开手中那块无瑕的翡翠。他容貌俊秀，一表人才，一幅人中龙凤的气质。连茶棚中小二和掌柜，在闲暇中也不时向三人瞄上一眼，不忘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俊男美女。
认真端详那青衫公子的样貌，不难发现他正是三年前目睹翎雪庄惨遭灭门的曲剑云！他手中那块翡翠佩饰，显是极品，上面雕刻了片片飘缈缭绕的云彩，又有两只丹顶鹤在云间穿梭，一幅仙境，作工十分精细。翡翠下面挂着一大串蓝色的铃铛，一阵风拂过，铃铛摇晃，发出清脆之声，让人心旷神怡。这翡翠，却也是当年剑云从白衣女子身上拽下的佩饰，每每看见它，剑云总不由地想起落下山崖的那袭白衣，便一阵心痛。“哎……”剑云对着翡翠忽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再回忆。山崖如此之高，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白衣女子，想必早在三年前便死了。倘若她还未死，仍在世上哪一处，我与她又毫不相干，我亦不是她什么人，这三年来苦苦思念担忧她，又是做何？“呵呵……”剑云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嘲笑，却无论如何也该不去眼底的一抹忧伤。
“剑云，剑云？你跟姐姐说话怎么还要分神？我说的话你就这么不想听吗？”那绝色女子终究发觉剑云早已分神，不由担忧，又有些恼怒，问道，“也不知你三年前究竟出了何事，也不知是怎样拿回的解药，而后便不同往日地勤奋习武，还时不时地看这那三年前你带回的翡翠一发呆就是几个时辰。剑云，剑云！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呜？涟梦姐？”那叫涟梦的女子似乎过于大声，打断了剑云地沉思。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看涟梦，眨了几眼，才清醒过来，却是一笑，爽朗俊美，道：“哪里，只不过是姐姐实在是绝色倾城，我一时无法自拔，故低头不语，怕自己被姐姐笑话。再者，姐姐所说的，我这个作弟弟的岂有不听之理？”
涟梦始终是女子，听有人夸赞自己貌美，自是心中欢喜，却板起脸道：“说什么呐，就会油嘴滑舌！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就不怕被别人笑话！快吃吧，傍晚前还得赶回竹山，明日可是爹的四十大寿，耽误了可不好。”
涟梦一说，剑云转头四处打量一番，皱眉道：“经你一说，看来坐在这里的武林中人，均是前往竹山道贺去的江湖各派之人？没想到我们刚发完请帖，他们便赶来了，速度相当之快呐。我们回去罢，可有的忙了！”
“便是，你也别抱怨。爹娘大寿，本是高兴之事。只是你，”涟梦开口，语气温柔至极，突然伸手在剑云额上一弹，稍顿，又道，“只是你啊，得收敛些，免得败坏我们潇湘派在江湖上的名声。可知否？”
“放心，我知晓，大师姐！”剑云眼珠一转，笑容诡异，狡黠道，又故意将“大师姐”三字语气加重，似是有意说如此。
“剑云！你可别这么说！”涟梦嗔怒道，些许不满，“别同别人般叫我‘大师姐’，说的我已年老体衰似的……”
话还未完，一旁男子见自己竟被两人忽视，禁不住插嘴道：“这次发请帖之事，本交由你们两姐弟便已足够，为何还让我随你们一同前往？我来同不来一般，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墨言，即是莫言呐。你名如此，本就是叫你少说话，少得罪人呀！”剑云对名叫墨言的少年笑道，伸出食指在他眼前轻晃，“谁有说你无用？你在江湖上号称‘妙手回春’，医术甚是了得，说是别派向我们发难，一旦受伤，有你在，也好有个照应……”
其实剑云本也不是那种何时何地都一本正经老气横秋的君子，对于外人，总是要有礼谦卑些，但对于自己人，他有时还是会开开玩笑，逗人开心。尤其是他姐姐，从小玩到大，自然是更加亲切。然而这次，剑云的话还未完，便被一声打断：“小二，上些小菜，快些，急着赶路！”言罢，却是一锭银子掷于桌面的声音，紧接着是桌椅相碰，重物放在桌上的闷响。
这茶棚此时全是些江湖人士，多来一位歇脚赶路，倒也平常至极。可此人声音清脆，令闻者如沐浴春风，不像是普通习武之人彪悍硬朗。又且他步履轻盈，凭借剑云等人的耳力与反应，竟未发觉他步入茶棚，正说明了他内力深厚。众人均想，若是此人与自己有仇或是为敌，以他的身法武功，自己简单地死在他的手上也还不知，便纷纷扭头望向那神秘人，企图看清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那人身着白衣，腰间缠扰着一条奇异的白绫，长袖琢金边，正是男子装束。他头上戴着一个显得有些过大的斗笠，下缀白纱，罩住了他的面容，只微露出几缕乌黑的发丝。那清冷如梅如雪的高贵气质，称得他似乎与剑云一般神圣俊秀。耀眼的日光打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更增添一分神秘与圣洁。众人久久地看着他不能收回视线，暗自赞道：好一个玉公子，好一个雪君子！真盼能摘去他的斗笠，窥视他的容姿。
那白衣公子倒也不甚在意他人目光，静坐等待着小二。他桌上放着一个包袱，里头也不知装些啥，一幅有急事要赶到远方的样子。小二因为白衣公子的玉树临风呆立片刻，回过神后，慌忙跑上前，一口气道，生怕他因自己礼数不周而怪罪：“客官，久等了，菜马上给您上上，请稍等片刻。”说着，小二甩下肩上破布为他稍微擦拭了一下桌子，又献殷勤般地为白衣公子倒了杯热茶，将杯子向他身前挪了一挪.
白衣公子一愣，面纱下似是眉头紧皱以示不满，但又立即舒展开，却也仍是低头，不正眼瞧一下小二，冷冷道：“厄，真是多谢，不过可否麻烦，再请你倒一杯茶呢？”
“两……杯？无妨，客官不用如此客气。”小二有一瞬的恍惚，又为白衣公子的冰冷态度感到惋惜。摇摇头，小二心中仍是因白衣公子所提之事有些疑惑，却也未曾多想。或许……他与同伴约在此处。想至此，小二豁然开朗，不由佩服起自己的聪慧，便恭恭敬敬地再为他倒上杯茶。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白衣公子，也在为刚才他的话语猜测。“啾……”只见他将两指伸入面纱凑至唇前，轻声一吹，空中也传来一声鸟鸣，如在回应他一般。不一时，一只鸟儿落在他肩头，顺服地将头低下，小啐杯中之茶。它浑身净白，没有丝毫瑕癖，尾翼长而柔软，像极画中凤。白衣公子端起另一杯呷了一口茶，缓缓抚摸白鸟，终是开口，语气嗔怒却温柔：“冰凤，就你调皮，总爱到处玩，也不怕我哪天找不见你！好啦，慢点儿，小心呛着，马上就到干爹说的地方了，你也别乱飞，知道吗？“那叫冰凤的鸟儿闻言仰头，眯起眼鸣叫一声，便又再低头饮茶，仿若在叫白衣公子放下心来，在向他撒娇一般。
剑云见此场景，脑中忽的闪现过什么，细想，但又不记得，只觉这冰凤甚为眼熟。凝神端详半晌，剑云大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曾有书记载，千年前有种鸟名幽冥凤，样貌如凤，周身纯白，与认定的主人乃心有灵犀，并将尾随其一生，忠心不二。此鸟与千年前的幽冥凤甚为相似，难道它便是……剑云不禁一吓，静下心来，又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荒唐。幽冥凤早在千年前便已绝种，今日哪还有活，且白衣公子称其为冰凤，而并非幽冥，只不过是长得像罢了。况且就算它正是幽冥凤，那又如何？
剑云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慌乱地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也没品出什么味道。忽闻茶棚门口又一阵吵吵闹闹，剑云好奇地放下杯子，抬头望去。但见一群大汉冲进茶棚，围在白衣公子的桌旁，指着他叫骂。白衣公子并不去理会他们，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又自顾自地与冰凤喝茶。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走进一人，脚步轻飘，却是有些内力与武功底子。大汉们看到他，变得更加猖狂，咬牙切齿地看着白衣公子，对那名男子道：“看，老大，就是这小子，把阿三伤成这样！”。男子闻言，皱了下眉，便转头看向几个大汉搀扶的另一个大汉。他衣衫褴褛，身上多处伤口乌青，嘴角挂着血丝，脸色苍白，气若吐丝，似是大汉们口中的阿三。其中一位搀扶着阿三的大汉愤然道：“阿三不过看到个娘儿们漂亮，伸手不禁摸了一把，结果这小白脸就突然蹦出来，把阿三打成这样。哼！也不知道我们老大在这一带是什么人，竟敢这样无礼！”言罢，他还狠瞪了白衣公子几眼，仿若要用刀剑在他身上穿几个洞才肯罢休。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浣溪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