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爱情的胜利》苏洛邪

7、07

　　凌羽桐知道宋安远并没有走。她蜷缩在被窝里，试图把自己藏起来。但脚踝上传来的温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不禁想起回国前祁阳与自己说过的话，他说，桐桐，你这么一回去，很可能就万劫不复了哦。
　　当时她还笑着捶了青年一下，自负道怎么可能。可如今才真的明白过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宋安远这个人，关于他的一切都已经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血脉骨骼之中，要将他彻底忘记、完全剥离，是多么难以达成的事情。
　　凌羽桐第一次有了逃离的念头。
　　旋即房门就被推开了。
　　“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宋安远站在门口，对着拱起的被窝说。
　　隔着被子，凌羽桐依然可以感受到宋安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宋安远这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实则他认定的事情哪怕再细微也会执着下去，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精神，凌羽桐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我不饿，你回去吧。”
　　“不饿也要吃点，难道你又想胃病发作么？”宋安远的语气不知怎么严厉了起来，他站在门口，形成的低压却已经迫近了凌羽桐咫尺范围。
　　“不用你管。”凌羽桐一下子也犯起了犟，脱口而出。
　　“我不管，难道陆呈管么？”宋安远想着不久前看见的两个人影，心里一阵无名火起，下意识说道。
　　凌羽桐闻言吃惊地抬起头，定定望着他，转而又笑了，笑得格外灿烂。她顾不得脚上的痛，下了床一步步走到宋安远面前。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是昔日年少时阳光下最好闻、最令人怀念的味道。“宋安远，”凌羽桐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自己说过，你是我小舅舅，只是我小舅舅，请问我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在正当的情况下结实男生并与之发展，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么？还是说——”凌羽桐手扶着宋安远的胳膊，身体往前倾，近乎贴在他的胸膛，轻轻踮起脚尖，侧过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现在又反悔了？”
　　隔着单薄的衬衫，宋安远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线条，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霎时间竟忘了思考，只想将她紧紧抱着，不再管其他任何事情。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
　　凌羽桐望着男人眼神的变化，她看着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样，心头涌起零星的希望，旋即宋安远就伸手将她轻轻推开了些。
　　她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带着一股寂寥。
　　“桐桐。”宋安远目光躲闪着。
　　“你走吧。”凌羽桐望着他，只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她往后退了两步，脚踝上的痛传来，却并不难受，反而令人格外清醒，“你既然希望我们之间仅仅是舅舅和外甥女的关系，那么就请你不要管我那么多。三年前我就问过你，若有一天，我的身边站了其他人，我的视线只关注着他，我的心只牵挂着他，你会不会伤心难过。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不会，你只会祝福我，因为我是你最疼爱的晚辈。”
　　“那么现在我要请问你，原来你所谓的祝福就是这样的么？”
　　“桐桐……”
　　“走，离开这里，去做你作为小舅舅应该做的事情！你不接受我，就无权阻止我接受别人！”
　　宋安远看着她，有太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有多么卑鄙多么龌龊，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不能开口提出要求，所以此刻他能做的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心中最重要的人颓然坐在床沿，不敢上前。

　　房间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凌羽桐一个人。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安详平和地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像是每一天醒来的模样。
　　摸到手机看到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分，她到底还是没有吃那一顿晚餐。
　　黑暗中起床穿上拖鞋，脚踩到地面时一阵刺痛袭来，她倒抽一口冷气，险些要摔倒，忙伸手扶住了床头柜，却一不小心将柜子上的水杯推翻到了地上。
　　空寂骤然被喧闹打破，凌羽桐不记得自己有在床头柜上放过一杯水，想来又是宋安远的杰作。她无奈地摇摇头，还没确定自己该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便见房门被打开，灯随之亮了起来，憔悴的男人扶着门把手站在不远处。
　　他的身上有呛人的烟味，笔挺的衬衫也皱巴巴的，领带松松挂在脖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颓废，却依旧令人移不开视线。
　　凌羽桐嘲笑着自己的痴傻，转而一屁股坐回床上，抬起头对宋安远道，“我饿了，想吃面。”

　　凌晨两点，周遭早已归于寂静。唯有一两户人家传来电视机似有若无的声响。凌羽桐坐在饭厅里，看着窗外豆沙红的天空，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梦着。
　　厨房里传来水开的声响，然后就是男人将面放进锅子里的一系列动作。凌羽桐枕着手臂趴在桌上，闭上眼，眼前依旧能浮现宋安远站在厨房里的模样。
　　有时候她也想，如果他们永远是这样该有多好，她不去要求他说明白，两个人维持着表面上的亲密甥舅关系，实质上却将彼此当做恋人对待。但是她到底还是没有允许自己这样下去。毕竟她知道，他们可以更好，因为宋安远不过是宋氏夫妇代为抚养，他们之间从不曾存在血缘的羁绊……然而，正是没有这层羁绊，也让凌羽桐格外担心起来。总有一天，宋安远会带着一个女人走到自己面前，温和地介绍说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嘴角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害怕这一天的发生。
　　而她能做的，不是躲避，就是改变。后者三年前已经失败，前者几个小时前也被瓦解。她倒真是不明白宋安远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家里没有什么材料，只放了些青菜和鸡蛋。”宋安远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一如三年前每一个凌羽桐肚子饿的晚上。
　　“谢谢。”凌羽桐坐直了身体，从宋安远手里接过了筷子。
　　食物的热气升腾在两个人之间，彼此的视线都朦胧了起来，心里也莫名因此而感到安全。仿佛隔着这一层水汽，任何的情愫都可以被推卸为错觉。
　　“宋安远。”
　　“嗯。”
　　“你也没吃过东西吧。”
　　“我……”
　　“呶。”凌羽桐挑起一小筷面，小心翼翼放进调羹里，又添了半勺汤，用一种不容回绝的姿态递到了宋安远的面前。
　　后者有些不解，却并没有拒绝，他俯身到凌羽桐面前，碗里升起的水汽又一次模糊了他的眼镜镜片，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中，隐约有一个人微笑着凑近，然后他便感觉到唇上触到了另一样柔软的东西。
　　凌羽桐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缩回了调羹，将自己的嘴唇递上前。
　　这是一个隔绝了三年时光的吻，带着她瑟缩的试探，宋安远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根本舍不得推开，不仅是她眼角落下的泪，更是内心某处死死压抑着的情感被捅破。他伸手揽住了凌羽桐单薄的肩膀，两个人的距离靠得更近，直到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凌羽桐没有料到这样的发展，惊诧落到了她的头上，理智和思考早已飞出了大脑，她只是随着宋安远加深着这个吻，好似接下来就要去赴死一般。
　　怀抱里的身体比三年前瘦削了许多，宋安远怜惜地抚摸着，眉头却微微皱起，心里空出一点思绪来责怪凌骋和祁阳的照顾不周。
　　“宋……安远。”凌羽桐挣扎着扭开了头，一个缱绻的吻最终以她投降而结束，然则宋安远与她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桐桐。”宋安远阻止了凌羽桐的动作，将她小心翼翼拥抱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呼吸渐渐恢复平静。凌羽桐就这么由着他抱着，安宁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入睡。

　　没过多久，她就真的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彻底亮了。宋安宁加班未归，家里又和开始时一样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
　　床头柜上留下了一张便签，上头的字是熟悉的笔迹，贴心写着些琐碎的事情。
　　凌羽桐再次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昨夜的一幕幕，关于拥抱，关于亲吻……她突然间脸红了起来，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偷笑着。末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捞过了旁边的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

　　“姑娘，我刚睡下。”未及，电话那头传来一把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抱怨和困倦。
　　“那你就轻点，别吵醒我爸。”凌羽桐很没良心地说。
　　“等等啊。”对方嘀咕了一句，随即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接着好似什么门被拉开又关上。他的声音又清晰了起来。“说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和你爹我说。”
　　“爹——”凌羽桐格外打蛇随杆上地喊了一声。
　　“喂喂喂，住手。凌羽桐你有话快放。”
　　“祁阳，”凌羽桐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说中了。”
　　“嗯？”祁阳一时间还有些糊涂，紧接着猛地跳了起来，“不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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