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巫女大人》子珮

2、烟花柳巷

　　时间：十八世纪。
　　地点：日本中部。一个名叫“紫樱镇”的繁华小镇。

　　古老的木建筑，白墙红柱。
　　各色艳俗的花灯挂满两边，酒味和脂粉的暗香，浮动在空气中。
　　穿着繁华服饰的达官贵人、挥金如土的富家子弟，还有英明神武的武士剑客，在胭脂巷的大大小小酒室和脂粉轩中流连忘返。
　　精致华丽的和服，绣着各种繁花流水或者百灵鸟，鲜红、桃红、鎏金七色。在红色的灯光中，摇摆闪动。胭脂巷各屋的姑娘，浓妆艳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插着摇摆闪烁的发簪，柳眉朱唇带着诱惑的笑。叼着烟杆、坐在橱窗上搔姿弄首，向栏杆外的客人放着眼波：“来嘛。客官，进来呀……”
　　男人猜拳作乐的声音，女人嘻嘻低笑的声音，还有老鸨和小厮的喊叫声，洋溢在这条闻名一方的烟花柳巷——紫樱镇的胭脂巷中。

　　今晚的胭脂巷比往常要热闹许多。因为，玉舒屋有一位新的花魁，要在今晚游街。引得一班酒色之客争相来凑凑热闹。

　　“玉舒屋～花魁巡游～”一个小厮在前方敲着铜锣，阴阳怪调地拖着尾音喊叫着：“珠肌丹唇～柳眉叶～，风情万种～玲珑身段～，更多玩乐～全在胭脂玉舒屋～，客官请来～万斗黄金不胜一刻春宵～……”

　　宾客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美女，纷纷往窗外栏杆外望去，起哄着发出喧闹的玩笑声、挑逗声。那些浓妆艳抹的游女也不禁探出头来，看看那花魁前辈到底是何等姿色，那扑着白粉的脸上露出的是嫉妒、羡慕，或者是不屑……哼，那是身在胭脂巷的游女们一直想登上的位置。

　　街上是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一群小厮丫鬟盛装打扮着，排成两列。
　　在队伍中间有一个最华丽的身影。

　　她穿着纹着银丝的流光深紫色和服，发髻上系着殷红的月季花。金色的发簪垂下一串金色的穗，随着花魁的步伐一摇一晃。描着一点朱红的巧唇微微向上，眼角抹着胭脂的一双凤眼，妩媚而高傲地扫过街边那些色眯眯的脂粉客。扑着细粉的雪白脸颊和露出的后颈，在七彩的花灯之下魅惑无比。
　　她的纤纤右手搭在一个小厮的肩上，脚上穿着一双十寸高的木屐，缓缓地迈着优雅的步伐移动着。或者说，是故作优雅地艰难地挪动着。

　　“花魁大人！你今晚陪本大爷吧！哈哈哈……”
　　“是个美人啊！这么年轻的花魁！就是不知道功夫好不好！”
　　“来啊！让大爷摸摸！……哎哟，那个小身板儿～”
　　“啊哈哈哈……”街上充满了口哨声和调戏的言语。

　　在吵闹之下，夹杂着细细碎碎的低语：“玉舒屋的前两个花魁，不是说突然间发疯了吗？”
　　“对呀，是因为厉鬼缠身之类的呢！”
　　“哎哟，怪不得这么快又推了一个年轻的上来。”
　　“啧啧……红颜薄命哟，要上就要趁早呢……”又是一阵猥琐的低笑声。

　　他们并不知道，这并非是花魁游行这么简单。
　　这个新的花魁其实是玉舒屋请来的巫女大人——横山皓月。
　　在紫樱镇中，名镇四方，自幼便与妖魔同道，捉鬼捉妖无数的巫女大人。

　　许多人没有见过横山大人的真容，甚至以为她是一个几十岁的老太婆，否则道行怎么会这么高？许多达官贵人还时时请她去祈福作法呢。
　　其实，我们的巫女大人今年才十八岁。一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少女……好吧，其实也，不算得上是天真无邪……以后你会发觉的。

　　今天亲爱的巫女大人浓妆艳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为了钱！
　　咳咳，虽然“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之类的说法很有正义感什么的。
　　但是要她穿着这么一身行头在胭脂巷中穿过，玉舒屋老板开出的价钱确实比内心的正义感有吸引力得多……

　　脚趾夹着那双高跷般的沉重的十寸高的木屐……噢，走得好累好累啊。那该死的妖孽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啊！想到这里，皓月大人不禁加重了搭在小厮肩上那右手的力度，那小厮惊恐地问道：“月、月大人，那妖怪出现了吗？”
　　“啊，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哈，继续走吧。”皓月摆摆手道。她心想着：那该死的妖怪快出现啊！老娘还想着今晚就能收到钱呢！

　　人群挤满了胭脂巷。其中有一个冷峻的面孔，紧紧跟在游行队伍后面。他一身白衣，高大挺拔的身形、清雅的气质，与周围的脂粉客与艳俗游女显得格格不入。这个男子的面容美得无可挑剔，只是……
　　只是在他右脸颊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刺青。像是一个潦草的符咒。
　　那是一个咒印。

　　那是主人给饲养的妖怪留下的记印，表明了一个意思：“这是我的妖！”

　　他紧紧地盯着那身穿紫色华服的少女，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在人群中穿行。

　　突然间，那抹紫色身影停在了原地。整个队伍也停在了街上，周围的人群起哄着，议论纷纷。
　　“月、月大人，那妖怪出现了吗？”身边的小厮惊恐地看着四周，腿已经在发抖了。
　　“不是。只是有一只蚊子咬了我脚指头，痒得很……”横山皓月淡定地说道，脱了那双厚底木屐，用一只脚的脚趾挠着另一只脚……实在不雅。

　　小厮低头一看，心想：巫女大人……我被你耍死了。
　　但横山皓月还在面带笑容地向周围留着口水的行人打招呼。

　　此时，一阵乱风刮了起来。
　　胭脂巷的灯笼被吹得摇摇晃晃，行人纷纷用衣袖扇子挡住风沙。在二楼探身观望的客人和游女也急急地关上了窗户。游行的队伍被人群冲散。“月、月大人……这次是真的来了吧？”小厮问道，已经跌坐在地上，拽着皓月的衣角。
　　“没错，有妖气！”皓月淡定地翘着双手，四周观望。娇媚的脸庞上透着一种机智敏锐。

　　一个黑影在玉舒屋二楼的雕栏处闪过。
　　皓月大喊一声：“哪里跑？！”便跃身翻上了二楼的瓦背上，跨过了栏杆。那木屐从空中落下，砸到了那个小厮头上。他哎哟一声，头上都流血了。众人一阵惊呼，大喊着“妖怪来了！”，满街乱窜。

　　皓月赤着脚追着那个身影，在走廊上奔跑。这和服的下摆很窄，还是穿巫女服行动起来比较敏捷。皓月看见那黑色的身影闪进了一扇门后，便大喊道：“妖孽站住！”追上去，撞破了玉舒屋一间厢房的纸门。吓得里面那对衣衫不整的人目瞪口呆。皓月鞠了个躬，抱歉地说：“打扰了，你们继续吧……”便又追了出去……

　　回廊的尽头露出了一大截蛇尾巴。哦哦哦，是一只蛇妖呢！皓月便冲了过去。
　　玉舒屋真的很大，二楼的厢房有数十间。皓月大人追得气喘吁吁，也不知道自己拐到了哪一个角落里。那黑色的身影闪进了一间厢房，门还开着。她跟着妖气，缓缓踏进了房中。

　　这间房，布置得极其华丽。银屏锦扇，红木雕桌，翠玉茶具，还摆着数盆颜色各异的月季花。
　　茶桌旁的琉璃立灯瞬间亮了，皓月警惕地转身一看。

　　那扇纸门已经“啪”的一声关上了。
　　挡着厢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男。长得真不错，果然是妖孽啊……那摆动着的长蛇尾渐渐隐去，那蛇妖站住皓月面前，笑着上下打量这个“花魁”。

　　皓月心想：咦嘻嘻，这次有钱赚了。一般来说，她会喊道：“妖魔受死吧！看剑！”然后抓起桃木剑冲上去打斗……
　　可是，一摸腰间。咦咦咦！她的桃木剑呢？啊……必定是换衣服化妆的时候忘了带上了！连黄纸符咒都没有带呢！这下麻烦了……
　　皓月只能对着那蛇妖竖起一根手指摆一摆，道：“你别乱来哟……”心里想着，只能智取了。

　　“怎么不乱来，我亲爱的美人。”那蛇妖吐着蛇信子妖媚地向她走来，“不过按前两个花魁的标准来说，你的胸有些……有些小。”
　　皓月顿时就急了，嘟着嘴说：“胸大就了不起了吗？而且在下的胸也不小啊……”还低头看了两眼，心想：我去！这蛇妖要求也太高了吧！自己分明并不小的！

　　那蛇妖盯着她，像盯着什么猎物一般：“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原来，前两个花魁是活活被这色魔蛇妖“搞”疯的吗？
　　她渐渐退到一盏琉璃灯旁边，一脸坚毅而鬼魅的笑容。
　　那娇俏的脸和微露的锁骨，吸引着眼前那眼中烧着欲-火的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