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此城经年》桀风

15、耀眼星星

　　有些人，注定是耀眼的星星。

　　迎接着所有人或欣赏，或向往，或崇拜的目光。、

　　而，有些人，注定是那卑微的存在，站在星星会出现的地方，站在可以遥远注视着星星的地方。

　　默默的看着他发光发亮。

　　这种人很傻，也很懦弱。

　　怕稍微离星星近了，星星便不见了。

　　段思暮。

　　如果我那个时候记得，是不是就会想起那本书。

　　是不是就会想起你那句让我在半夜哭泣的诺言呢？

　　若这座城池不在，我依然等待你。

　　而我，忘记了，所以在看到你哭泣的这一刻，在看到你卑微的站在黑暗里望着耀眼的星星哭泣的这一刻。

　　忘了，故事的主角。

　　那晚边城问我。

　　‘白乐，你想记得么？’

　　你想记得么？记得你的过去，记得那些人。

　　我茫然的摇头。

　　我看到边城望向暮的眼神，他只是轻轻的一笑，修长的指尖滑过鼻尖，掩盖住眼中太多不想让我们知晓的情绪。

　　他伸出手，礼貌而疏离的对着暮。

　　‘你好，段主编，我所有的采访交给工作人员全权处理。’

　　然后视线再次对准我‘白乐，你想好了么？’

　　那好看的双眼皮像一种盅惑，仿佛在说，只要你想好了，我便会让你找到。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对我很重要的。

　　是不得不记得的。

　　但那是什么？

　　我忘了。

　　暮。

　　我担忧的望向她。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伤心的表情，取而代之是淡淡的，甚至优雅的笑容。

　　‘好，那我现在就去联系工作人员。’

　　礼貌的握手道别，暮的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我终于可以明白。

　　那有名的总编辑，段思暮，工作时的状态便是这个样子吧。

　　我不知道她刚刚为何而哭。

　　只是在那时生出一种久违的惆怅。

　　仿佛那哭泣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

　　我似乎懂得她哭泣的心情。

　　却不知道她哭泣的原因。

　　‘暮。’我在她回头准备离开时，担忧的欲言又止。

　　暮回头给我一个安定的笑。

　　‘白，明天见了。’

　　对着那张仿佛什么都没问题的脸，我的话似乎表达不出来，况且，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恩，再见。’

　　‘跟我回中国吧。’

　　回国便能记得了吧，回到那个熟悉的城市，回到那个有你记忆的地方。

　　边城望着我，眼神淡淡的。

　　我望着他，有些迷惑了。

　　‘边城，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吧。’

　　‘不好。’

　　想也没想便否认了我的话，仿佛我与他八竿子打不着一般。

　　‘怎么样？回去么？还有，你的男朋友也该让家里知道吧。’

　　边城说得极慢，仿佛在提醒我什么。

　　我不懂。

　　黯却在这时站在门口，回答了边城的话。

　　‘我们回去，去见林叔。’

　　我回过头，看到黯脸上决绝的神色，仿佛，仿佛要去赶赴一场生死的战争。

　　那个时候，我不懂得。

　　我没有想过。

　　黯口中的林叔，或者，该说我是爸爸的男人，如此的年轻。

　　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喉头发不出音节。

　　我不知道我该叫什么？

　　爸爸？这个词滚在喉头吐不出去，仿佛我活着的这么多年里，都没有经历过这个词语。

　　他走向我，轻轻将我拉进他怀里，缓慢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那一刻，我觉得那样熟悉，这个男人，一定是我曾经极度依赖的，他的怀抱时那样的温暖。

　　在人山人海的机场，他抱着我告诉我。

　　‘白乐，我是白林。’

　　我的鼻尖碰触着他干净的外套，我点点头，闷声闷气的唤他。

　　‘白林。‘

　　这两个字那般的熟悉，仿佛我唤了千百年，那么自然，那么顺口。

　　机场外的白色越野车上跑下一个男人。

　　好看的长相，俊朗得一表人才。

　　看到我眼睛湿湿的，再我以为他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突然一拍我的肩膀，大声的笑了。

　　他说。

　　‘白乐，你居然变成淑女了，笑死我了。’

　　说完就捂着肚子笑趴了下来，完全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

　　我被这个男人搞得一愣一愣的。

　　瞬间的熟悉感让我觉得他无比的可爱，当我张开嘴角对着他友好的一笑时，我看到他，抽筋了。

　　脸部抽筋。

　　他捂住脸瞪大眼吼我。

　　‘白乐，不要对我那么好，不然，我怕我会有生命危险。’

　　我被他逗笑。

　　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靠，丫的原来白乐你还是个病人，怪不得冲我笑呢。’

　　他的语气那般的熟悉，我觉得一个名字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是脑袋空空的，我想不起来。

　　‘贾思北，白乐别再把我给忘了。’

　　贾思北，贾思北。

　　呵呵，我狠狠的点头。

　　绝对不会忘记了。

　　他开心的一笑，摸样好看极了，一伸手揽过我的肩膀。

　　‘那么，上车咱回家。’

　　给我拉开车门才回头。

　　‘林哥，风黯然，快点回去啦，菲菲吵着见白乐呢。’

　　菲菲？

　　又是一个惦记着我的人么？

　　白林帮我摇开车窗，我看着这个城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连空气，都让我觉得温暖呢。

　　是因为，周围的人么？

　　我抱着包，对自己说。

　　白乐，你一定要记起他们呢。

　　脑中突然闪过与边城分开时他说的话。

　　‘白乐，如果你记得了什么，需要我帮忙，记得来找我。’

　　记得了什么？

　　会是什么需要他帮忙呢。

　　他好看的脸露着让我愿意相信的魔力。

　　‘白乐，无论你知道了什么，不要一个人扛着，记得来找我。’

　　边城，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吧。

　　是什么？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心脏又有些细微的疼。

　　夏拉。

　　这个城市会告诉我，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么？

　　夏拉，夏拉。

　　让我心疼的两个字。

　　一下车我便看到了贾思北口中的菲菲。

　　烫着卷曲的大波浪，保养得极其好的女人。

　　贾思北的摸样大半都遗传自她吧，细看有那么几分相像。

　　呵呵，如果，不说话的话，感觉会更好。

　　她拉着我，热泪盈眶的摸样，让我心里酸酸的，但是那感动也仅仅维持到她开口说话之前。

　　她一大堆的话语如连环炮似的，叽里呱啦一大堆，让我无从回答。

　　‘白乐，你说你去巴黎看医生怎么越看越有情况？’

　　‘白乐啊，可怜的孩子啊，命比咱们家小北还苦。’

　　‘白乐，跟阿姨讲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

　　我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正卡壳的时候，拉住我手的女人突然挥舞着手向着我身后，无比激动的喊着。

　　‘思思，快来，白乐也刚到呢。’

　　我转过头的第一反应是。

　　哇，美女。

　　而且是那种特别帅气的美女。

　　利索的短发，浅浅的发色，穿着简单的T恤与修身的牛仔裤。一个金属质的大镯子成了最大的亮点，配着她的发色，时尚而率性。

　　等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

　　我的反应是。

　　抬头，仰视。

　　这个女人，真高。我这样的身高都要仰视的女人，虽然，在国外很多见，但放在现在，此时，我不得不感叹一声。

　　我讷讷的微笑。礼貌的伸出手。

　　‘恩，你好。’

　　怎么觉得气氛干干的。

　　贾思北望着我，尴尬的一把拉住我伸出的手，看着对面的美女。

　　‘白乐她，失忆了。’

　　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

　　然后再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向我伸出了手。

　　‘那么，白乐，我是李思思。’

　　贾思北望着她，眼神有一丝深色，却渐渐松开我的手。

　　我也就一把搭上美女的手，笑了。

　　‘你好，思思。’

　　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认不认识，停在李思思的身边，礼貌的跟大家打招呼。

　　最后，他看着我，笑了笑。

　　‘白乐，又见面了。’

　　那笑容，如沐春风。

　　我身旁的贾思北立马垮了脸，同时垮了脸的还有，菲菲。

　　我不解的望着黯。

　　黯一把拉过我，直接打算无视，我扭着黯的胳膊，小声的问道。

　　‘黯，他是谁。’

　　‘穆成海。’

　　‘思思的男朋友？’

　　‘不知道。’

　　在我感到现场气氛硝烟弥漫的时候。

　　贾思北突然将视线对准黯和我，大条的冒了一句。

　　‘白乐，你什么时候跟风黯然那么亲密了？难道是好上了？’

　　当时，可能只是转移注意力的一句玩笑。

　　可是，我不知道。

　　我挽住黯的手臂，笑得无辜。

　　‘黯本来就是我男朋友啊。’

　　我感到贾思北在我说完这句话后，惊骇在原地。菲菲更是张大了嘴，那个震惊。

　　从手臂上传来的触觉告诉我。

　　黯在我说完话后，身体僵直在原地。

　　同样僵直着身体的，便是离我不远处的，白林。

　　他望着我们。

　　眼神复杂，透着不敢相信，透着，无奈。

　　我不懂。

　　所有人的反应，让我又开始自己的猜测。

　　黯，果然在以前，不是和我在一起的。

　　那么，和黯在一起的？

　　是那个叫夏拉的人么

　　我坐在二楼巨大的客厅里。

　　那张舒适的沙发让我有些坐立不安。

　　我从未想过，我住的地方如此豪华，我对面的墙上挂着抽象派的画，我就一直盯着那上面鲜明的色泽，想着此时黯与白林在干什么。

　　思思握着我的手，问我。

　　‘白乐，吃苹果么？’

　　我点点头，接过小刀。

　　‘我自己来吧。’

　　贾思北坐在穆成海对面的沙发上，冷哼着转过头，将腿踢得高高的，憋着嘴的摸样让我想到了小孩子。

　　还是那种没有抢到糖果的小孩子。

　　想起刚刚菲菲走时铃着他到门口警告的样子，就对这个大男孩有亲切的好感。

　　我们，以前，一定很好吧。

　　贾思北感受到我的目光，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直直的盯着我。

　　‘白乐，你真喜欢上风黯然了？’

　　他还记得刚才林哥听到他们交往的消息，一吃完饭就叫上风黯然到了楼上，一个小时了都还没出来。

　　我削着苹果。

　　想了想，茫然的开口。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喜欢他，但是，现在的我知道，我喜欢他。’

　　思思侧头望着我的表情，另有深意。

　　连她旁边的穆成海也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我。

　　贾思北将身子靠在沙发里，居然笑了。

　　‘也好，至少，你们相互喜欢，这样，白乐就会幸福了。’

　　我回应给贾思北一个笑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神，水果刀划到了手指，血染上苹果黄白的果肉，瞬间红了一大片。

　　思思站起来，往楼上爬去。

　　‘我去拿药箱。’

　　贾思北跳到我面前，接过血迹斑斑的苹果，扔进垃圾篓里。

　　然后捧着我的手。

　　‘白乐，你怎么还是那么不让人审心呢。’

　　我脸上带着歉意与内疚。

　　望着小心翼翼捧着我手的贾思北。

　　‘贾思北，以前的我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贾思北张大嘴望着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接哑巴了。

　　我露出温暖的笑，对他轻轻的开口。

　　‘贾思北，谢谢你。’

　　他又一拍自己的脑门。

　　‘靠，我忘了，白乐你还是个病人。’

　　我望着他的动作，忍俊不禁。

　　楼梯上却传来重物掉地滚落的声响，回头便看见思思一张脸卡白的望着药箱从楼底上一直滚到了楼梯下。

　　她仿佛才缓过神来，迅速的下楼，手忙脚乱的开始捡散落一地的药瓶。

　　穆成海也急忙上前，细心的帮她捡。

　　我走上前，问她。

　　‘思思，怎么了？’

　　她抬眼，神色复杂的望了我一眼。

　　然后低下头，掩饰般的开口。

　　‘没事，白乐，我，我不小心。’

　　我是失忆了。

　　所以，失去了辨别的能力。

　　连那么明显的谎言，也没有在意。

　　只有贾思北望向李思思的眼神里，多出了了然。而我，蹲下身开始帮忙捡那些瓶瓶罐罐。

　　白林与黯此时也从楼上的房门里出来，望着楼下客厅里手忙脚乱的我们。

　　我抬起头，笑着望向黯。

　　‘黯。’

　　那声音里，是我都没有察觉到的喜悦。

　　白乐，你的真的，喜欢上风黯然了吧。

　　而，这种喜欢，叫做爱吧。

　　所以，无论有没有他的记忆。

　　我都打算，跟着他，无论，在哪里，都愿意吧。

　　那么，我更要记起，夏拉，这个名字的主人，到底是谁。

　　送走贾思北，思思与穆成海。

　　思思在我耳边小声的耳语。

　　‘白乐，记得，明天晚上八点。’

　　我拍拍胸脯，点头，斜眼望了一眼黯，当然不能让他知道。我大声的回复道。

　　‘好啊，明天我们一起去逛街。’

　　然后挽着黯的胳膊，往家走。

　　抬头看着那好看冷漠的侧脸。

　　‘黯，我们以前在这也住一起的么？’

　　脑中又想起那晚黯默认的事情，脸不自觉一红，以前，以前我们果然很亲密呢。

　　如果，我们以前不在一起，又怎么会在一起睡过觉呢？

　　夏拉，黯？

　　我拍着脑袋，头疼。

　　黯一把拉过我拍头的手。

　　反手大力的握住我，那样的力道仿佛一生一世都不放我走一般，我看到他抿紧的薄唇，似乎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是我没有问。

　　他不说，我便不问。

　　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是么。

　　我也紧紧握住他的手，任由他牵着我，带我回家。

　　其实，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个样子吧。

　　在夜晚，牵着心爱的人的手，慢慢的，向家走。

　　站在房间门口。

　　黯问我。

　　‘白乐，你愿意一直穿白色的衣服么？’

　　我疑惑的看向他认真的表情，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以前的白乐，总穿黑色的衣服。‘

　　那么跟一直穿白色的衣服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黑夜里的黯，所以，喜欢白乐是光亮的白，如果，如果我们都在黑夜里，你穿着黑色，我就找不到你了。’

　　风黯然。

　　那个时候，你是要说明什么呢？

　　我常常想到那一晚，你说，你是黑夜的黯色，需要我这一抹光亮的白。

　　就像黑夜里迷失方向的人一般。

　　原来，边城是段思暮的星星。

　　而我，是你的。

　　我常常想。

　　常常想，然后，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的我，傻傻的，我笑着看着你，对你说。

　　‘好啊，我们是黑白双煞嘛。’

　　黯，你就笑了，那笑太美。

　　在一贯冷峻的脸上，美得出尘，那笑意里，却是深深的落寞，我没有看清。

　　黯，如果可以。

　　我希望，永远做你的星星。

　　带你看清前方的路，感受到光明。

　　那时，黯轻轻的环抱住我。

　　那么好闻的颜料香，那么温暖安心的怀抱。

　　我那时就在想，在我唯一仅有的那么些记忆里，似乎每次都是我主动拥抱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每次在我的怀抱里都会慢上那么一拍才反应过来。

　　这次，慢拍的人，变成了我。

　　他在我耳边，温柔的说。

　　‘白乐，晚安。’

　　没有任何别的动作，仿佛他环抱的便是世上唯一的珍宝。

　　有一句话，便要冲口而出。

　　他却轻轻的松开了我，为我拉开了房门。

　　然后转身，向他的房间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里有无声的话，对着他张开嘴，用没有人能听到的声音。

　　‘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