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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可惜,水流云第二个月就命人将我别院旁的屋舍移平,然后把整个流云殿搬了过来。

      水流云除却脾气古怪难测,大概也算是个好父亲。我看得出,他这么做是希望能多一些跟我相处的机会,不至于太疏远。毕竟是十六岁才找回来的儿子,并非有血缘关系就立马能从陌生人变成一家子了。

      问题是我并不真是他的儿子,只是以灵魂的状态无意中飘进了这具身体。而前世死的时候,我也没比他小几岁,让我叫他爹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这称呼就成了一件尴尬的事。好在我也很少和他说话,只是在他问话时嗯呀啊的敷衍一下。

      一开始我以为,即便是神仙,突然发觉自己多了个儿子大概也会新鲜一阵子,不过新鲜感总不会持续太久,只要我一直保持这样不冷不热彬彬有礼的态度,他很快就会因为厌烦而由我自生自灭去了。

      于是他强迫我每天早起练功,我忍了;即便消化不良也要每天和他面对面的用餐,我忍了;晚饭后还要随叫随到地陪他下棋、看书,我也忍了。我安静隐忍的等待着被他嫌弃的那一天的到来。

      但不久我就发现,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那是我第一次撞见他杀人。被杀的是我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挺机灵的女孩子,还绣过一个漂亮的荷包给我,却被他不知什么原因就一掌拍死了。

      我那时正好从外面回来,还没进院门就远远看见这一幕。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眼睛圆睁着倒在地上,七孔里鲜血慢慢流出。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殿里,华丽得跟皇宫似的,冷清得也跟皇宫似的。水流云正安静地坐在床边椅子上,银色的纱衣隐隐泛着冷光,与满地冰冷的大理石融在一处。

      我忽然觉得凉飕飕的,拽了拽身上的被子。

      “你害怕?”水流云板着脸看着我。

      我摇摇头:“晕血。”

      他向后靠了靠,表情略微松动。

      “为什么杀要她?”

      水流云刚刚缓和的面色又陡然一沉,问道:“我杀她你不高兴?”

      。。。只有变态杀人狂才会因为死了人而高兴吧!

      “我只是好奇,杀一个丫鬟为何要教主亲自出手。”

      “不为何,”他眉峰一挑,一脸的莫名:“我杀人的时候很少去想原因。”

      “。。。。。。”好吧,那是你的生活方式。我岔开话题:“这里是流云殿?”

      “嗯。”

      我支起身,环顾殿内,空旷得拉张网都可以打网球。

      “你睡觉时不觉得冷么?”

      他微怔,偏过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悠悠道:“习惯了。”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似乎没有半点欢喜悲伤,我听着却心里莫名一紧,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流连。

      水流云侧着脸,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脸庞在阴影中泛着青玉颜色,轮廓如雕如琢,右手修长的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半晌冒出一句话。

      “多一个人的话,不知会如何。”

      他说完,脸不疾不徐的转过来,正好与我的目光撞个正着,眸色更深了几分,嘴角一勾,我又听见自己胸腔里跑火车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响得格外惊心动魄。

      我尴尬地恨不得把头埋进肚子里。但转念一想,水流云本来就是世人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对着这样一张脸不心跳加速的话才更加不正常吧。于是也只好一边如此自我安慰,一边在心里默念:‘妖孽退散、妖孽退散。。。’

      接着是长久的安静。心跳渐渐平息下来,大殿里只剩下我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念及他守在床头的这份心意,我只好主动打破僵局,顺着他刚才的话问道:“我娘死了这么久,你就一直一个人?难道没有其他的偏房妾侍么?”

      “我没兴趣应付女人。”

      “那你都在做什么?”一个男人,如果连女人都没兴趣,那他不是武痴就是断袖。

      可我那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两个都是。

      “练功,杀人。”

      “。。。”他乏味的人生让我联想起自从来了云水宫,被他逼着练武功的事。真真是痛苦至极。

      明明不是块练武的材料,而且以我这十六岁的高龄,在毫无内功的情况下能练出什么花拳绣腿来?可水流云却偏偏执着于此,每天早上由他座前地尊亲自监督,让我像小孩子一样从扎马步开始练起。丢人现眼也就算了,关键是累的半死也赶不上他武功的一根毛。

      于是每天从清晨到晌午,我都扎着马步蹲在院子里,一边流汗一边为了折磨我的人后继无人而幸灾乐祸,借以将注意力从打颤的两腿间分散出去。

      然而以上都是我扎马步时的心理活动。从外人眼中看来,我胆小懦弱、毫无主见,以十六岁的高龄居然连马步也扎不稳,这样一个废柴少主,却有一个武冠天下的爹,这不是鲜花插牛粪又是什么?

      不过再怎么羡慕,再怎么恨铁不成钢,我的“爹”还是我的“爹”,他们想求求不得,我想甩甩不掉。

      “那你现在呢?”快去练功杀人吧,别来烦我了。

      “我腻了。”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杀人并不有趣。”

      “既然如此,你,没想过再娶么?”

      “你希望我再娶?”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你不是想知道多一个人会如何么?人生苦短,有愿望就要赶快实现。你这么。。。好,找一个相爱的人一起生活想必不难。”这好字说的些心虚,我本意是想说好看的,但一想到他毕竟是男子,也许有忌讳,就生吞了一个看字。而且这么说也多半是为了让他把注意力从我这里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水流云却像是未察觉到我的言不由衷,扬了扬眉道:“你觉得我好?”语气中竟似带着些许笑意。

      “。。。。。。”对于他抓不住重点的提问,我也只有低头默然。

      一只手伸过来,在我头顶抚了两下,动作算得上温柔,说出的话却鲜血淋淋:“难得今日你肯与我说这么多,也许我该考虑今后多杀几个人。”

      我躺下,翻身面壁,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当本宫寝殿是随便入的?即便是你娘,也从未躺在过这张床上。”我背一僵,听到椅子发出咿呀的响声,即便不用看也猜到他是起身要出去了,心里正松了口气,忽又听他回头道:“你,是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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