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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纷飞路迢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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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下雨了…
窗外的细雨洋洋洒洒而下,滴在始春初露新芽之上;四周金油油一片衬着碧波晴空甚是明亮耀眼,萧茉缓缓伸出双手,承接着晶莹的雨水扑在脸上,真是清爽。
两年前的这个日子也是这般细雨绵绵的光景,渗着明媚的春光打着娇媚明黄的油菜花,春雨将她的衣衫淋了个透,任爹怎么叫她她都不应声;要知道好不容易得个机会和爹出来看会外面的风景是何等的不易;当看到眼前那黄油油的一片萧茉按耐不住内心的欣喜与欢腾,这满满的油菜花迎着漫天飞雨,任娇小蜂儿踩瓣觅粉,霎时春意盎然,芬芳异常。
她边哼着小曲踩着一路的泥泞,将背后的呼喊声忘之脑后,兴冲冲的跑到那一簇簇金黄花瓣之中,享受着春的安逸与雨的激情;一只小蜜蜂悠闲着轻巧的身形飞过她的眼前,激起她的兴趣;便微微伸出手,做好手势,待掌极速出去快要握到它纤小的身形之时,蓦然,一阵异样掌力袭来,直击她的胸部;萧茉向后退了几步,嘴角渗出丝血迹,颤巍巍向后跌了几脚便无力地倒在满是泥泞之中。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踏着黑壤扶着两边明黄耀眼的油菜花枝笑容璀璨地看着她,晶莹雨滴顺着她缕缕青丝滑下,那蔓生遍野的黄花小蕾衬得她娇媚的脸庞甚是妖艳魅惑。
那倩姿盈态轻摇身形缓缓向她靠近,胳膊轻出,正要向她再次出手之时一把大刀迎面劈了过来,那女子蛾眉一紧,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便衣袖一挥,隐匿而去。
萧茉呻吟着看向眼前手执大刀满脸辨不清是泪水,汗水还是雨水春露的父亲便晕厥而去,待她醒来已是过了些日子;后来从爹爹的口中得知,那日自己伤势过重,濒临死境,本以为没有法子,结果爹在驮她在去往金陵名医馆的途中遇到了江湖第一神医李时。
话说这李时可是当今绝世名医,先帝锦阳在位之时曾在御医馆中待过,后江湖传言李神医向往民间自由生活便辞了御医之职来了民间游历;哪料那日她遇到了许久没有露面的天下第一神医李时,可着实把她的小命救了回来,爹也放下了心;对李神医甚是感激涕零,就差屈膝下跪了。那李神医受不住开玩笑道要父亲将她许给他的义子李泰;说到李泰,萧茉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际,她都还没有见过他的样子;那些日子躺在那满是药味和花香夹杂的房间之内,辨不清那是什么花的香什么药草的味;只是隐约记得每天都有个身影晃在眼前为她整被子,喂她药…他很少说话,只是有次她喝得急了些呛住了,吓得他连忙扶住她的身子替她擦拭着嘴迹,有些尴尬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那日紧靠着他的怀中,身上那清新的兰花香袭过她的鼻尖,甚是清爽,萧茉第一次觉得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只不过日子甚是短暂,没过几日待她清醒过来她却没有看见那李泰,连神医也没有见着;只听见父亲说神医带着义子李泰又出外游历了,萧茉只好奈奈的随着父亲回到了姑苏城;由于那陌生女子施的是那传自西北宣国护月教却已然销声匿迹多年绝世神功火冥掌,但是出掌的同时几种莫名的奇药剧毒也慎入了她的体内,萧茉的命虽是保住了,但是需要每日浸身于青枫山上的一股冰泉之中三个时辰以去其内火;故而萧沛便跋山涉水打通了青枫山谷之中的河道,引了一条水道至山脚下的萧家堡,建了一个暗室,冰泉之水集合流于一个环形水槽之中,形成一个冰窖,萧茉自此便在此暗室之中过着类似幽禁的日子;其父虽甚为心痛,无奈只此一法,李神医自远去西南乌苏便了无音信,萧沛无法和他取得联系,即便当时笑言要将萧茉许给其义子李泰,只叹二人人去西南便无声无息了…
洋洋细雨滴在掌心,抚着洁白嫩肤的手腕,萧茉抚眉遥望天际突刹的一抹明黄,眼神有些闪烁,掀起挂帘,只见前座的杜之翔持着缰绳右手抽起马鞭奋力挥去;萧茉清了清嗓子:“杜大哥,我想去方便一下…”
“好的,稍等一会,找个方便一点的地方…”
杜之翔转头对萧茉明媚一笑,璀璨无边:“萧姑娘也累了吧,过会腾个空可以休息下…”
萧茉点点头,钻进车内,撩开遮布,远方重重青山缓缓移过视线,前方的小路两道荆棘丛生,蔓生杂草野花,崎岖小径蜿蜒盘桓;一辆马车绕过远处荆棘轻扬灰尘缓缓迎面而来。
只听一阵吁声,车子停在一块平坦之地,萧茉探出车外,只见杜之翔下了马座,待萧茉走道边上,杜之翔将车拉到一边,迎面行来的那辆朱红络佩装饰的马车踏着初春泥泞小路擦道而过;迎风飘起的青色纱帘探出一个身形,萧茉看着那双深邃无边的眼眸不禁有些寒战,那人额角鬓生些许白发与皱纹,跳过纱帘的眼神犀利无边的看着她有些迟钝的身形,嘴角略有些抽动,随着马车加速疾驰,渐渐消失在远处荆棘之中…
“萧姑娘可去那边的大树下休憩阵,我便在此处等着…”
杜之翔指了指不远处的参天榕树,便在边上快速割了些青草,凑上白马的嘴,一边转过头柔和的看着萧茉。
萧茉点点头,抖抖肩,便朝着后方那株参天大树走去,四周蔓生的青藤吐着新芽嫩叶蜷着粗壮的树干,流着春露打着雨花和着当空明日,罩着大片阴凉。
萧茉极速跨过阴凉,透着荆棘的缝隙只见远处的杜之翔还在慢悠悠扫着马身,萧茉轻舒一口气,轻提步伐踏过一湾泥潭纵身越去,跳到沼泽对岸,溅起点点泥泞缀在衣裳之上;萧茉站稳脚丫,定了定身形,不禁有些气恼道:“这个杜之翔,故意整我!”
“是吗?”
一声娇滴滴软人心扉的魅音绵绵入耳,萧茉猛然转过身,抓起肩上纤细的手腕,朝身侧踢出一脚;那人灵敏一转身便躲了过去,萧茉踩着泥泞,身上已然溅满泥浆,发红的眼睛瞪着眼前一身罗虬轻装的美艳女子,眉黛如花,明亮灵动的双瞳透着一股别样的清幽冷艳之气,红唇凝脂的脸庞浮起那许久未见的似笑非笑的魅惑神情…
“萧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上次误伤了你,是我的不对,故而此次特邀萧姑娘随我回宫一叙,以表示歉意…”
萧茉移了移身子,略有些尴尬,通红的脸庞泛着丝丝无奈:“具体是什么地方?”
“这个姑娘到了便知,我定不会难为你的…”
美艳女子莞尔一笑,迎着散叶缝隙夹道的微光甚是明艳动人,轻盈的身躯向她缓缓靠近,向她递过一只手:“上来吧,我看你陷在泥潭里样子甚是不好受…”
“呵呵呵….呵呵”
萧茉慢慢伸出右手拉住女子的纤手,别过脸看着脚上已是泥土蔓生的灰布靴,喃喃道:“真可惜,这可怎么洗啊…”
女子轻笑几声便朝手施上力,萧茉朝前一晃,右脚极速提起向前方扬去,顿时漫空泥水扬扬洒洒在半空,女子大叫一声,双手拢着衣袖遮住美艳的脸庞:“该死!”
萧茉朝女子的腹部一脚踢去,便使上轻功越过阴阴丛林飞奔而去,唯留而后女子凌烈地叫骂声,萧茉暗自哼笑了声,得意地更加极速施展轻功遁了身形…
夜色渐渐笼罩着这陌生的丛林,西下的落日不留一丝光彩,萧茉拖着疲惫的身躯,拍着一路上咕叫的肚子,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幕奈奈道:“天啊!你真要亡我吗?”
清风拂过早已冰冷的面庞,吹着几缕青丝绕在嘴边,挡着视线,萧茉搔起发丝咬在嘴角:“哼,我就不信,我萧茉会饿死在这…”
一阵窸窣声邈邈传来,萧茉竖起耳朵仔细辨听着,狗爬似的的扶着地面,寻了许久,再也没有听到后音传来,萧茉有些泄气,便瘫在地上,满目凄凉的望向当空;眼珠子转了几圈,便定在上空一株高大树梢之上,黑漆漆的夜空衬着那双亮的发光的眼珠子分外显眼。
萧茉一下子兴奋起来,拾起手中早已打磨光鲜坚韧的树丫朝着树干逼去,眼珠左右跳动几下,一抬手便将手中的树丫朝上空击去,只听见接连几声惨叫,不过叫的有些奇怪,萧茉没有多想,因为待她的树丫射去之后,一个硕大的身形便朝前方坠去,掉到一片荆棘之中。
“看来这鸟十分巨大,连叫声都这么响亮,真是对不住了…”
萧茉跳着步伐跑到那片荆棘之中,极是兴奋地拨弄着细枝密节,可惜翻了个遍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萧茉瞅了半晌,琢磨着该划个火方能看清楚;便跳出灌木,快速的身形重重撞倒一个异物,萧茉向后退了几步,抚着轻肿的额头,看着眼前依稀可辨的一个高大的身形,顿时有些紧张,身子慢慢往后退了些,颤着手指着前方道:“你你…你是谁…你是杜之翔?”
那人向萧茉走近几步,萧茉又向后退了几步,仍旧指着他道:“你别过来,不是我想要走的…我也是碰上仇人被逼的,才丢下你的…”
那人停下脚步,朝怀里掏了一会;萧茉咬咬牙,举起手中剩下的枝丫高高举向空中,顿时一股明亮的火焰射向她的双眸,突然的光亮刺痛她的眼睛竟流了些泪出来;萧茉一手挡着半角视线,透着衣袖一丝缝隙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青眸布衫的少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真是好看!
那少年将一中等粗干燃上,将手中的火折子塞到怀中,白皙的脸颊有些惊讶,清澈无尘的双眸锁着她的视线:“现已黑夜,不宜辨路,姑娘为何孤身此处…”
萧茉盯着少年的脸庞看了半晌方才回过神,尴尬的放下手藏于身后,咽了咽嗓子:“路至半途中,车辙坏了,遇上几个打劫的,与家人失散了,故而迷失此地…”
少年微微点点头:“在下姓舒名庆文,随父外出始返,车遇积水而翻,正在修葺;现黑夜已至,姑娘孤身一人在此丛林之中不甚妥当,如若不弃,可随我们一道,有个照应?”
萧茉仰视眼前这位清朗骏逸少年,想想这漫无边际的黑夜与丛林,便点点头:“小女子叫萧茉,谢谢舒公子…”
舒庆文眉目舒展,微微一笑,手中的火头移向一侧,修长的手指指着地上那具黑压压的身形,缓缓而道:“此乃姑娘射下的么?当时我在拾掇柴火,未想此异物砸到我身上…”
“哎呀!”
萧茉极速跳了过去,双手提了起来,真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鸟,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鸟。
萧茉拍拍手中的庞然大物,双眼眯成一条缝:“为了报答公子的帮助,这只鸟就当我贡献给大家的晚餐了…”
舒庆文仍旧微微一笑,执着火把,看着萧茉手中的大鸟道:“还好是只鸟,应该是鹄,体型硕大,喜黑夜,居于枝干,看来今日我和爹都有口服了…”
舒庆文举着火把朝前指了指前面隐约而见的火星道:“萧姑娘,前方就是我爹和家从的休憩之地,萧姑娘跟着我来…”
舒庆文跨过荆棘,拿起萧茉手中的重物,眉眼闪出丝魅惑:“这重物还是我来拿吧,着实挺重的…”
萧茉任着他拿走手中的鹄鸟,喜滋滋的跟在后头,往前走去。
明火越来越清晰,一辆马车侧着辙子倒在一边,舒庆文走过身对着旁边正在仔细看着车辕的佝偻的背影道:“木叔,车子可好了…”
木叔屈膝扶着车轮转动几圈,回头对着舒庆文笑道:“三少爷,好了…”
舒庆文点点头,带着萧茉走到一大火簇边,一位中年男子双腿盘坐微闭双目,红彤彤的火焰照耀在他皱纹横生的眉角,眼角之上,几丝白发涤荡在耳梢,一动不动的姿态净是不言而喻的威严与不可亵渎之势。
“爹,我回来了…”
中年男子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穿过舒庆文直直飘向惊愕呆木的萧茉:“这位姑娘是…”
“这位姑娘姓萧单名一个茉字,她与家人半路遇到奸人失散了,孩儿想夜色过晚,女子独处这幽林不甚妥当,所以想让她与我们一起,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男子轻轻颌首,继续沉着双目。
舒庆文朝萧茉略微有些尴尬的一笑:“姑娘可否饥饿,要不将此鹄烤了吧…”
萧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估计这一路肚子的惨叫被他听了不下十声吧…
二人围着火焰,看着眼前的美味渐渐溢香,舒庆文拔下一个硕大的腿递给萧茉,又拔下另一个给父亲;萧茉按捺住快要流出来的口水,一口咬了下去,视线偷偷飘向前方,只见男子接起腿斯文的轻咬下去,萧茉又看着身侧的舒庆文,只见他踱步走向伏在车辙上休憩的木叔递了一个大翅膀过去,萧茉嚼着嘴角的肉末,轻叹了口气:相貌不扬满脸褶皱的父亲居然生出个怎么俊秀礼节的儿子…
天色朦胧,春意无边,鸟儿亦早起欢鸣不已,不住的喧嚣惊起梦中甜憩的萧茉;萧茉揉搓朦胧迷离的双眼,抬起双眸看向眼前放大的半张脸:“要出发了?”
舒庆文指了指她的嘴迹,微微笑道:“是的…你的嘴角有些东西…”
萧茉匆忙拢过衣袖来回擦了个遍,果然在衣角上发现昨晚吃剩的残渣,脸上泛起红晕…
迎空是雨后的晴阳照耀大地,清凌凌的水蓝蓝的天,竟是万柳新芽,恣意盎然;
萧茉跟在舒庆文身后爬上马车,看见车中的人影,萧茉平下心绪尽量靠着边缘蹭着壁上而坐。
舒庆文撩起车帘先扫视了他父亲,接着对萧茉道:“萧姑娘,我们急需回舒家庄,所以到了金陵城中我会另外为姑娘安排马车…”
“真是麻烦舒公子了…”
萧茉心里荡起小浪花,原来此人正是金陵第一山庄舒氏山庄第三子舒庆文,那面前之人岂不是金陵首富舒世贤?看来真是撞到了财神爷,如果开口要个几两路费回家应该会给的吧…
正当萧茉心里盘算着小九九,马车一阵晃荡疾驰而去,萧茉抚着头部,忍着痛看着眼前突然射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舒世贤撇了她一眼又继续闭着眼睛养神;萧茉咬咬牙,朝旁闭着双眸的舒世贤偷偷做了个鬼脸又继续捂着被硬壁撞疼的头部咿呀咿呀呻吟。
行了许久,萧茉再次来到了繁华鼎盛的金陵石子街,几步跳下马车,只见旁边早已立着一位年轻男子,灰布绸衫,发髻轻攮黑布迎风而荡;年轻男子先是朝舒庆文行了个礼,便对着车内的舒世贤定声道:“老爷,姑苏的铺子今个来了消息,目前运行已经恢复正常;大少爷已在庄中,等老爷回去…”
舒世贤朝舒庆文撇了一眼,放下帘子退到车内。
舒庆文看了看年轻男子,又对着萧茉轻声道:“木头,你去金陵铺子中带辆马车出来,将这位萧姑娘送回姑苏萧家堡,路上不可有差池…”
木头维诺一声朝萧茉俯了下身便离了身;
“到了此处我等便要与姑娘暂别了,木头待会会另送萧姑娘回姑苏萧家堡,我舒氏既做丝绸,你萧氏即为江南名茶独大,望来日有时再会…”
舒庆文朝前方一瞥,看见木头驾着辆马车过来,对萧茉拱手道:“今日一别,望他日再见!”
萧茉稽首以作回礼,只见舒庆文轻身跃上一匹赤红轻骑,朝她莞尔一笑,踏着马蹄来回徘徊,看着她坐上马车,扬着马鞭呼啸而过…
萧茉放下窗上的挂帘,摸摸身边的黑布包裹的大包,扯开了一看,是些许女装和一些散银,暗自窃喜不已:这个舒公子真是厚道,自己没有开口就知道要送什么了,等回家了一定要爹好生谢谢人家…
萧茉万分欣喜抱着包裹隔着衣裳枕在脑后,舒缓身子安心的躺下决定要好好睡上一觉,弥补多日受惊失去的黑夜,现在感觉有些放心了,枕着银子睡觉那真是万分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