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木桐珥

4、市井之燕

　　辞别苏允，我牵着惊鸿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在都城的大街上。脑海中仍是那旷古一笑，我很久，很久没看见阿允笑了，他生来比别人多几分沉甸甸的责任，再加上心怀鸿鹄之志，自懂事起，苏允就学会用淡然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当然，我扶子音最爱做的事之一就是令阿允的脸上出现其他表情了。。。我的眼中浮现出几丝调皮的笑意。

　　不过，眼神一凝，这次要干的事可没那么简单，就算凭我的能力也无多大胜算。“是公子子音！”一个惊喜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糟糕。忘了戴竹笠了。“真的是啊，不愧为我朝又一年少才俊，果真风姿不凡呐”“啊，有幸。。。有幸见到扶公子真是。。”一大群深闺少女和过往路人开始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有几个小姑娘甚至腼腆地对我招招手中的丝绢。我礼貌地对他们笑笑，加快步伐向一家酒肆迈去。

　　好不容易摆脱那一群追慕者，我靠在惊鸿背上大笑出声，“公子？”一个小二疑惑地看着我“没事，没事。”我挥挥手，继续大笑。看来几年没回来，这京城居民还像当年一样热情奔放啊，只倘若那些少女知道我也身为女子，又该是什么模样？

　　勉强忍下笑意，我不禁感叹自己的名声竟都传来都城了，看来那个战场上得来的“独将”之名着实令人印象深刻呀。
　　“小二，上一壶你店里最好的酒。”“好嘞。”系好惊鸿，我找到一个挨窗口的位子坐下。“你认不认错！”一个雄浑的大嗓门清晰地传入我耳中，看来又是掌柜的在骂哪个干事不利索的手下了。“公子，我们店里最好的桂花酿。”我倒出一杯散发着香气的桂花酒，轻轻放在鼻尖闻嗅，嗯，是用新鲜的桂花瓣混合着山顶毛针酿制而成的，不错，好酒。
　　心里想着去江州的路线，算计着时辰，我不禁有些烦躁，又要在颠簸的马背上待半天了，想起当初在战场上奔波的日子，腿都给坐麻了，这次又要忍受无聊的旅途，唉。。。

　　“你个小鬼，怎么性子这么强。”掌柜的声音又传入我耳中，咦？小鬼？好奇的伸头，我望见窗下的□□里，一个黑脸壮实敦厚的汉子右手逮着一个瘦小肮脏的小孩斥骂着，心思一晃，我想到那一幕幕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曾经也是这样一个场景，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只是我变为了角色之外的旁观者。

　　身影一动，我乘酒肆里人声鼎沸，无人注意我这角落，干脆地纵身跃下窗口，手一撑墙，着地。还好，只有两三层高。不远处的桂树下汉子还在大声骂着什么。“掌柜的，什么人惹你如此气愤啊？”我靠上前去问道。“啊”那汉子一愣，看见我后又皱眉道“这位公子你不知道，这小子偷了我一大壶上好的桂花酿，还是用最近采集到最好的桂花瓣制成的，本是进贡给皇上的，被这小子给喝了，气死我了。”我的眉眼一挑，看向那个小孩，是个瘦小的男孩，他穿着破旧肮脏的布衣，五官根本看不清，一片片污痕布在小脸上，看样子起码有几个月没洗澡了。只是，我心中一动，这孩子看得出来饿了很久了，此时却依然倔强地挺直背，不肯卑微地低头认错。
　　倔强吗？我想起曾经的我似乎也拥有这样的性格。
　　勾起唇角，我伸手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的。“要不，这样吧，我替这孩子还你酒钱，你就别怪他了。”“啊。。这。。”那汉子一愣，看见银票上的数字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继而满脸赔笑地把银票塞进怀里，“那好吧，你个小子，可要好好感谢这位公子，下次再让我逮到，可就要小心了。”他恶狠狠地瞪了小孩一眼，又感激地对我笑笑，向酒肆内奔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孩抬起肮脏的脸，戒备又疑虑地盯着我。看来这孩子的戒备心很强啊，究竟是遭遇了什么呢，一个看起来才十岁的小男孩。。。我也疑惑地盯着他。
　　“好啦，相信我，我并没恶意，只是想帮帮你罢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不信任，“扑哧，”轻笑出声，“我看起来很虚伪吗？那好吧，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罢了。”我看着远处的云彩轻轻说，都是陈年旧事，再被想起已无太多情感了，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你可以离开这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跟着我。”我看着抿着唇的小男孩，心中一阵好笑。难道，我看起来很不能让人信任吗？

　　静默。一阵久久的沉默。我背过身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等待背后那个小小少年的选择。

　　“我叫方子亦。”男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

　　方子亦吗？子亦，亦复如是，好名字。

　　在这样一个天气晴好的上午，繁华的都城里，有一个小小的少年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自此，方子亦第一次与一个叫扶滢的少女相遇，只是当时，扶滢还是那个众所皆知的子音公子。

　　也许，有时候，相遇也是一种选择，在命运面前徘徊的人们往往忽视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哦哦~各位路过留个言喔，谢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