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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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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阅天机跟无言悲中泣说，我酒量不好。
阅天机说着，笑吟吟拿起他装酒的葫芦就往嘴里倒，晶莹一线，柔软双唇被沾染出十分水色。
走么？阅天机道。
摇头，反问一句，你当真要走？
不是已经走了。阅天机失笑，晃一晃酒葫芦用袖子抹了嘴唇，你且多留一会儿，等我回来。
无言悲中泣看着对方走回营地，是远处被星星点点篝火照亮的地方，翻飞在风里的旗子赤红如血，十分张扬。
无言悲中泣听说，阅天机那位主君亦是十分张狂霸道的。
他？阅天机已有些醉，发了会儿呆，忽然低头闷笑，他是挺霸道。
嗯。
也挺可爱的。
……
2
阅天机认识无言悲中泣很多年，早到无言悲中泣还没有改叫这么个苦逼名字的时候，对方沉默寡言，有些内向，乍看着好像患了轻度抑郁症，但跟后来炎凰煞凤那种整天吟诵葬花吟的抑郁还略有不同，剑法不错，无不良嗜好，相貌端正，已婚，生活十分美满。
阅天机说，真是羡慕嫉妒恨……
也没人拿刀架你脖子不让你成亲。白衣剑客道，将筷子递到他手里，几碟家常小菜，温了壶酒浅酌一二，纵然阅天机酒量差劲，许久不见意思意思是该然，男人么。
阅天机惆怅摇头，不行，没有真心人。
无言悲中泣想了想，湘儿她表姐的夫家的侄女的隔壁有个姑娘不错，小你两岁，牵线要不要？
阅天机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拿袖子掩了，我就那么一说。
哦……无言悲中泣明白了，他这个人天生没长搞笑吐槽那根神经，阅天机说什么他都当真，阅天机夸他，你真实在，无言悲中泣也就真当这是夸奖了。
老实人没什么不好，小心聪明过了头，慧极必伤。
3
无言悲中泣将身子靠在背后的大石头上，等阅天机回来，他大概能猜到那人是去做什么。
银河横宇，星子渡寒，半夜里起了雾，飘在河面上悠悠荡荡，像三途川，水声一路远去，渐渐杳不可闻。
他如今已是心如死水的人，看到这些仍不免酸涩，长剑近怀收着，身边再无一物。
阅天机劝慰过几次，被他顶了回去。
节哀？怎么节？惨死的又不是阅天机的老婆。
没爱过没恨过一颗心淡的跟水似的隐士高人不食人间烟火，你知道痛字怎么写。
阅天机一脸无奈，话不能这么说……
无言悲中泣只顾着自言自语表情恍惚，说誓报此仇。
阅天机拍拍他肩膀，好吧，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要喝酒么，我陪你。
4
悲剑挥舍红尘梦，夕暮愁伴孤独窗；寄语娇奴断肠曲，醉饮相思恨夜长。
醉剑狂舞，撩乱月影破碎，诗号断断续续。
阅天机想，甚清新。
阅天机后来后悔了，觉得自己在错误的时候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从此让无言悲中泣走上一条酒徒的不归路。
是为借酒消愁，但愁真是酒能消得去的么，愁又如何能消。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也许，是要找点什么事做，哪怕无谓无聊无道理，发泄出来比闷着强。
阅天机说，那你也收敛一点，喝多了毕竟伤身。
无言悲中泣此时此刻一身气质真好比他的新名字，镇日酩酊，醉与悲剑共舞。
阅天机想，完了，真的抑郁症了。
心病，没得药医。
5
阅天机晃悠回来，无言悲中泣跳下石头扶他一把。
眼角眉梢都泛着红。桃花灼灼的颜色，一手提着盏灯笼，一手拿了他的酒葫芦。
尝尝这个。阅天机道，我喝光了你的，重新打了些。
很烈，也很过瘾。
是么，我不知道，我没喝过。
阅天机笑，我跑去主帅帐篷里偷的，他倒是能跟你喝到一起。
阅天机撑着下巴叹气，表情无辜的很，回头发现短了什么可别来找我……
无言悲中泣听见不远处灌木丛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真正无言了。
无言悲中泣说，你醉了。
我不管你怎么回去，有人照应。
阅天机挥挥袖子，下次见面又不知几时，多保重。
阅天机已经不再问他要不要加入进来，只说他会等，沉世卷上的名字也总是留着。
等你想开了再来找我，如果你信得过我。
好，如果你那时还在。
6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无言悲中泣想，他毕竟是他，阅天机毕竟是阅天机。
阅天机若在，会笑着跟一句，我毕竟是我，葬魂皇毕竟是葬魂皇。
太过儿女情长的，不适合他，也不适合那个人。
剑吟如泣，远远走来赤红铠甲的一人，怀抱白衣落落，长发似雪。
谋师。他听见那人喃喃自语，声音有一些颤。
等人都走了，自己在墓前坐了一会儿。
刻碑的石材上好，字也很有力道，可见是真心。无言悲中泣想起阅天机从前说的某句话，暗道如果那人看见眼下这一幕，不知还开不开得出玩笑。
竹影婆娑书香清浅，是壶天草堂里的日子，七情六欲，五蕴炽盛，好似都被山岚吹散。
是从前的阅天机。
是记忆。
7
懂情。
懂不懂，又有什么要紧。
反正已经动情。
反正从来不说。
最后倒下去的一瞬也不过略略遗憾。
不过他知道那人不会怪他就是。
留下封信，自己念了一遍，感人肺腑，甚满意。
搞得跟真的一样……
月光淡。
墓碑顶端拂过一段柔软白袖，五指修长，挑起玲珑玉石握在手心。
现在知道痛字怎么写？
无言悲中泣淡看着雾气中飘渺身影，饮下一口酒。
不知道。叹息几不可闻，也许他知道。
也许等我真正死去的那一天，我会知道。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