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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墉城矗立昆仑山,浓郁清气笼罩,远黛浅青朦胧一片。
      少恭一步一步走上去,一路上他遇见不少截杀路道的妖怪,好在他拥有强大法力,不过他只把魇魅连着一缕妖气单独收在一枚袖珍白瓶里,然后坦然地走入天墉城的大门。
      掌门涵素真人素闻青玉坛之名,特意相迎。
      在青色古朴的厅房中,他就询问少恭拜访有何贵干。
      少恭说道:“在下千里迢迢走来,只为与凝丹长老还虚真人切磋炼丹之术,以获更多救人之法,况且凝丹长老博闻强记,医术高超,在下心仪已久,希能与还虚真人见上一面。”
      涵素真人身边早有还虚真人,闻言微笑,又见少恭谈吐非凡,容貌不俗,自然而然就消除了戒心。少恭面上挂着和亲笑容,与他们说了一番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就小住几日,常与凝丹长老商谈。
      少恭把目光遥遥投向空地上的挥剑锻身的少男少女,并无元勿报事里谈到的失踪许久的额上有朱砂的南疆孩子。
      他心生九窍,手段灵活,不费余力就打探到有关那个孩子的消息。
      孩子改名为百里屠苏,起名之由,少恭就很快猜透孩子的心思。他居住在剑塔,性格孤傲冷漠,对人不冷不热,与弟子们很少交往。从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中从中推测,或忌恨便说屠苏不过是挂着执剑长老徒弟的名头,或说他是怪物,周身缠着黑红色的杀气。这些极为重要的情报很快被少恭牢牢掌握在手里。
      紫胤真人实力甚强,又是仙人之身,少恭并不愿多生是非,只一转眼,就转出七八条计谋的碎片拼凑。
      剑塔凄冷萧瑟,那个额上点着朱砂的少年蹲在地上,望着那只类似隼的鸟,那只鸟低头吃着五花肉,少年伸手摸摸鸟儿的脑袋,那张淡漠的脸上才出现微微的笑意。
      待鸟吃完后,展翅飞到他的手臂上,仰头啼叫一声。
      少年很少出剑塔,行动也极少,与他接触的只有陵越与芙蕖、师尊三人,对于天墉城的来客他一概不知,只遥遥见到凝丹长老身边跟着一着淡青色广袖长袍的身影,想必是芙蕖所说的却未能见到的谪仙般的客人了。
      少恭目光瞥向剑塔,暗自记住剑塔名字,还好天墉城设置了传送阵,来去自如。
      离开丹房后,他不动声色来到剑塔,悄然走过两间房子,一间是执剑长老的房子,另一间是屠苏的房间。
      他躲在房间处,身子贴着冰凉的墙壁看着屠苏和芙蕖。
      芙蕖笑颜如花,与屠苏说了好多好多话儿,屠苏大多只做聆听,有时只说了一两句。面对芙蕖时屠苏才不再板着脸,丝丝生气从里到外弥漫。
      芙蕖说道:“师兄,大师兄回来了,嘻嘻,他还惩罚那些骂我的人去抄书两百遍呢,不允许找我或你的麻烦呢,我光是想想就开心死了,师兄你呢?“
      屠苏说道:“受此惩罚,本是应该。”
      芙蕖道:“是啊,师兄,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呢?”
      屠苏沉默半晌,“我……不能总是依靠师兄。”
      “为什么呢?”芙蕖不理解这句,眨了眨眼,“大师兄一直都在袒护我们呢。”
      “一味依靠别人,不算是真的强大,而且袒护又能坚持到几时。”屠苏说道,站起来对芙蕖说道,“时候到了,我该练剑了。“
      “那我在旁看看也好。”芙蕖拍手笑道。
      屠苏点头,就站在空旷的地面上,霄河剑出鞘。
      剑花凌厉四溅,挟着少年意气般流畅自如地挥动。拔剑舞流光,玄真汇炽焰,一气化三清,凤凰鸣九天。
      芙蕖觉得——他比以前强了不少。
      少恭端详着百里屠苏的功夫,暗叹此人天资绝顶,日后必定是杰出人才,可惜他是猎物,必定要死在自己手上。至于焚寂,想是被人给收起来不让人看到。
      强大?少恭暗自冷笑。
      天下有几个真正的强者,到最后还不是化作一抔黄土?一瞬间生死循环,花开花败,还不如留住最美,化作焦冥,从此时光停驻。
      凤眼一挑,目光撇到紫胤真人来了。少恭暗想不能久留,悄然离去。
      月黑风高,他来到屠苏的房间,见四处墙壁。少年睡在床榻上,容貌俊美,额间朱砂如一滴血,似蕴着无穷业火的地狱。
      “主人,你是说……要我入他的梦?“当少恭把魇魅放出来,魇魅眨眨眼望着熟睡的少年。
      “没错,只要令他做噩梦即可。”少恭温柔地说。
      魇魅迟疑,少恭微笑,顺势补上一句:“至于夺人精神,不知阁下可要不——这少年可是美味~佳~肴,不过~可要慢慢吃。“
      魇魅的眼睛放出光来,连连点头。
      他一早看出少年必非池中之物,就立刻化成一道浓淡回转的白光进入少年的脑子内。
      看到少年安睡的脸庞逐渐起了波动,少恭的目光如刀刃滑过少年的心脏。
      他看得出少年体内,封闭了千万年的丢失又寻觅再丢失的余下的一魂四魄,滚动着浓浓的黑煞,自从体内融了长琴的命魂与煞气,想必不甚好过吧。少恭优柔地坐在床边,伸手放在他的心脏,只要稍稍用力,马上就能取掉他的性命。
      可惜……他一旦死掉,封印仍旧存在,拜韩休宁和巫咸大人所赐,令他所寻到的费尽心思的得到血涂之阵之法仍然功亏一篑!
      就像他猛然想起焚寂里封印的是他的余有魂魄却被女娲封印一样。
      “很痛苦吧,族人顷灭,被你的母亲当作封印焚寂的器具呢,还被人当作怪物所看待,这种滋味想必十分美~妙吧~”
      少恭每说一句就故意强调怪物与器具。少年皱起眉头,额上的汗涔涔沁出,呼吸逐渐不稳,这模样引起少恭潜藏的黑暗的快感。他的五指在他的心脏稍稍按了下,似是享受,又似是要挖出。
      “想要逃开醒来?那也容易得很,除非~你变得如~玩偶般坏掉,回到属于你的真实,也就不必尝到~这种~苦了。”
      少年的呼吸急促,竟然抓住少恭的手,力道很大,温度非常冷,是那种极为恐惧的冷。
      少恭甩开了他,他要看看,百里屠苏,韩云溪,能坚持到何时?
      屠苏的眼睛似是要睁开,却被封起来;他的嘴唇蠕动,想要说出来,却被硬生生地掐灭在喉咙,只发出重重的呼吸的声音,看来不慎好受。
      直到少年紧咬牙关,甚至都出了血。
      少恭暗想已经差不多了,便收了魇魅归去。
      一大早少年醒来,被陵越发现屠苏的嘴唇带着血迹,紫胤和陵越只当屠苏做了一次噩梦,连屠苏也认为如此。
      他梦见了幼时杀人情景,梦中祭出的画面蒙上血一样的红,村人陆续被杀,宛如人间地狱,接下来他就不记得了,只知道母亲被仇人所杀。那时候的他,憎恨自己的软弱,无法回忆起那个杀人凶手,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是夜夜入梦,屠苏不得不察觉到异常,连紫胤真人也发现了。
      紫胤说:你必是被魇魅入侵,魇魅不好对付,睡时镇定心神,吾会入梦一探。
      于是他依言做梦,紫胤的灵魂与身体暂时分离入梦。
      少恭出现了,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意。辛苦你了,魇魅。
      一切就如他的计划般完美进行,紫胤受魇魅之气所扰,不得不闭关,自然而然失去了监视屠苏的机会。
      解封之法少恭不会解,身处昆仑巅,紫胤既然看得出却不解的原因少恭已经明白,如果让百里屠苏下山,为祸一方,紫胤真人爱徒心切,唯一的道路就是解开封印让他魂飞魄散,那么少恭就可以拿走其余魂魄了。
      只是问题是,该如何让百里屠苏下山?
      他把目光看向剑塔,心中计划分毫毕现,一只鸟被困在笼子必定渴望飞向天空,何况是人呢?那个辱骂屠苏的人现在该受到教训了。
      当初看到肇临骂屠苏为奇怪的不该在天墉城,明明有焚寂与长琴命魂在手不惧,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百里屠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用什么诡异法子打伤了大师兄!就算掌门、师傅他们都不许门派弟子再提起此事,难道你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像你这种、像你这种奇怪的……怎么还能继续呆在天墉城?!”
      屠苏沉默,那个叫肇临的弟子义愤填膺,然而门派不允许私斗,肇临只得悻悻去了,留下屠苏一人,冷漠如霜,身体笔直而寂寥。
      少恭忽然从屠苏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那影子跪在地上低首垂眸,带着点点愧意,不做反抗接受永世孤独的宿命被打入人间,进入冥界投胎转世。
      然而世事难料,魂魄分离,不得不渡魂,一方面不停地赎罪一方面享受人间温情,奈何人情冷暖变幻。当他一夕之间容颜变幻,或吐露真相,就看到所有人惊恐且厌恶的表情,有的直言骂他怪物!杀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还拿利器与符咒赶走自己。
      ……幸好有一个巽芳……
      与巽芳分离,不停地忍耐,不停地寻觅情感……直到在荒芜死寂的蓬莱爆发,他不再忍受孤独。
      而这少年与自己——终究有相似之处罢。
      不知如何,少恭的心慢慢软了下来。
      可是,他还是给了肇临一点药,让他暴毙身亡,罪名理所当然落在屠苏身上,戒律长老脾气暴躁,认定屠苏有巨大嫌疑,将他关在小黑屋里面壁。
      少恭来到小黑屋内,屠苏窝在床上沉睡,窗外料峭,屠苏却没有瑟瑟发抖的现象,剑眉凛冽伶仃。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少恭心内翻滚,曾经他骗了幼小的孩子,令他泄漏秘密,然后他就率众杀死一群人,血腥遍地。
      不是不清楚自己所做的,只是无法回头。
      他是如此认为,让他早早死去投胎是好,谁知却获得重生,重见这孩子,少恭就有微微的恍惚,眼前的便是古黄色掺着血色的怀念。
      少恭闭上眼睛,欠全族的命,而云溪又欠他的魂魄,谁欠了谁,已然分不清。
      “唔。”少年似乎做了噩梦,剑眉颦蹙。
      少恭见他的额间沁汗,一时心软,竟鬼使神差伸出袖子轻轻擦拭,少年似乎感到触碰自己脸颊的温暖,忍不住拽住袖子,握住了他的手腕,直到手指彼此触碰,他才用力握紧,似是抓住了漂浮在深海中的一段浮木。
      记忆中,他也如少年所做噩梦一般,不能入寐,身边无人陪伴,又无法从冷清清的命盘里逃脱,此后一如往常,到了他最后一世,噩梦的滋味仍然如影随形。
      而这个少年,纵然做噩梦,也还是有整个天墉城的庇佑。
      他刻意将自己的过往带入屠苏的脑子,目的是什么?或许是想让他尝尝自己所受的痛苦吧,或许是……想让他理解自己吧?
      理解自己?少恭睁开眼睛,忽然觉得这念头太荒谬。自己是他的仇人,他怎么可能还去了解呢,八成就是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心内的柔软被阴寒驱除干净。
      往事如朝露无痕,包含着花谢的无法挽回。而少年与自己,早已注定是擦身而过。
      少恭的脸,变得苍白无情,慢慢将手从他抽回来,站起,缓慢地走到门前,门一开,雪白柔和的月光撒在他身上。
      少恭脑海里出现一段话:
      不可以软弱,软弱则代表失败;不可以失败,失败则代表一无所成,不可以一无所成,一无所成则代表死亡;不可以死,死亡则代表虚无。
      你一日付出情感,他日就会重蹈覆辙。
      你想要强大,那我就成全你,不过……等到你知晓全部真相,我会杀了你,然后,然后……
      活下去。
      ——END——
      越写越觉得结尾有点……囧,且有点乱,而且我想要表达的,并未充分写出来,文已定型,可又不知如何去拉回主题。
      写的时候不知如何想到了白玉老虎的结尾,以及古龙说的话:故事情节的变化有穷尽时,只有情感的冲突才永远能激动人心。
      从头到尾看下来,我希望接下来我写得更好~更能直视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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