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爱》孤吟薰

1、第 1 章

　　“天啊，这是什么？”我是在这声尖叫中睁开眼睛的，并啼哭不止。
　　我一生下来，身上的毛就是金黄色的，一点杂毛都没有，亮闪闪的，这简直就是老鼠家族的奇迹，我爸爸曾一度怀疑我妈妈红杏出墙，但是这个城市哪里见过我这样的老鼠。何况妈妈一向温柔娴淑，几乎不曾踏出这幢房子半步，结果说我是妈妈不忠实的产物显然无法成立。爸爸忽然想起，祖先仿佛是从外国飘洋过海而来。人类中外国人的头发也有金黄色的，老鼠当然也是。于是，由于这个结论，我想当然成为家中的宝贝，甚至是这个城市的宝贝。
　　有很多老鼠，因为艳羡我的毛发，居然跟人类学会了染发，可是鼠功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天然，我被称为城市的公主。
　　我们家也算提上是上流人家。从小我就不愁吃穿，但是学是一定要上的，爸爸说好人家的孩子不可以不读书，而妈妈则说有了学问男孩子任我挑。我呢，这所以上学是因为闷，再者天生丽质，也实在不适合关在屋子里。在学校里，女生一个个说我是妖精，那是嫉妒我，我不在乎。男生一个个都围着我，那是喜欢我，我不稀罕。
　　我天生就是不平凡的人，也注定了不平凡的一生。
　　这天，学校特别为我们请来一位城市游侠为我们讲课，教我们如何从天敌猫的爪子下面逃跑。据说他曾无数次战胜过猫，无数次从猫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被这个城市的猫称为最让猫头痛的老鼠。他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学校，甚至这个城市的宁静。学校里的女生，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女性都爱他，可是他只爱我，他说我是这个城市，不，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奇迹。
　　城市游侠是我爸爸的最佳女婿人选。这一天，爸爸把他请到家中，颇有点看女婿意思，而对于我是无可无不可的，我不爱他，可是我还能爱上谁，谁让我是那么特别。
　　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猫叫，我从出生到现在，这幢房子里就没有猫。，一直都没有，现在有了，大家的心里都有点颤颤的。于是城市游侠自告奋勇地去实战演习，他大约是想在我父母面前表现自己吧。而我则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想到这一次既改变了城市游侠的一生，也改变了我的一生，如果没有这次实战演习，也许我会嫁给他，生一大堆黄金色毛的或是没有一只是黄金色毛的老鼠。
　　我们到门口，我从门缝中看到了那只猫，那是一身黑毛的猫，闪亮的毛，和老鼠不同，他居然有一双黄金色的眼瞳，我深深地被那双眼睛吸引了。
　　城市游侠拉开门，“嗖”地一下冲了出去，我也溜了出去，我听到一声“喵”的怒吼，城市游侠就被他扑在掌下，也许他饿了，也许是城市游侠哪里不对头了，他杀了城市游侠，然后他吃了他，在我的眼前。
　　我呆了，我不知道生命是这么容易就被吞噬的，这寮在不是什么美丽的事。奶间我就意识到我自己的危机，他开始看我，也许是我黄金色毛的缘故，他竟在犹豫，在那犹豫之间我蹿回家，捡了一条命。
　　回到家里，我不可抑制地发抖，妈妈紧紧地搂着我，生怕我飞了。爸爸叹了一口气说：“老鼠千万不能在猫面前自以为是。”我以为那是他吃城市游侠的场面让我害怕，后来我才明白，我是为我心里莫名的悸动而感到恐惧。
　　我经常从门缝里看那只猫，他瞪大了眼睛的凶相，蜷卧时的安宁，舔爪子时的温柔。我不能将我的目光移开，我发现我喜欢他的每个动作，我甚至想亲近他，这个念头既让我兴奋，又让我沮丧。
　　我不是一个甘心平凡，甘心等待的老鼠，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此，我即使付出生命也甘心。我开始训练我自己，像城市游侠那样，甚至超过城市游侠。
　　妈妈看出了我的不安份，虽然她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但是她很不安，她知道无论我干什么，都是很危险的事。她于是想到让我嫁人，也许有了牵绊，心就不会那么不安份了，但是每一个老鼠我都不喜欢，我没办法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信在一起，因为我的心也被刻上的黄金色的烙印。
　　我对妈妈说：“我有喜欢的对象了。”
　　“那是谁？”妈妈急急地问。
　　“那只猫，那只黄金色眼瞳的猫。”

　　我是一只猫，一只不太幸福的猫，我有黄金色的眼瞳，却是一身黑毛，我一直想像自己如果能长着黄金色的毛，一定很帅气，那样妈妈也许更喜欢我，主人更喜欢我。结果，没有谁喜欢我。于是我被送给了别人，我换了新主人。
　　新主人的房子很大也很漂亮，我很喜欢，我居然还有一个舒适的小窝。当我高兴地发出叫声这后，居然蹿出来一只老鼠，他速度 快极了，但是我更快，我抓住了他，杀死他，吃了他。
　　当我抬起头，我发现一个黄金色毛的小东西，从气味上应该是老鼠，可是，我那么一犹豫，她就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让我懊丧不已。
　　我感觉得到这房子里有老鼠，可是从没看到他们钻出洞来，我很为我的胃担心，好在，新主人只有一只猫，那就是我，所以我开始不用担我会饿肚子。我时常起那只黄金色毛的小老鼠，那双瞪得大的黑色的小眼睛。可是，我不曾想过会再见到她。
　　有一天，我饱了，正准备悠闲地睡一觉时，她来了，那只黄金色的小老鼠，她的速度比第一天来时遇到的那只老鼠还要快，她仿佛向我挑战，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开始追她，然后捉住了她。
　　她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是瞪大了眼睛看我那是清澈无畏的眼神，我平生第一次从老鼠的身上看到。我松开爪子，她便逃跑，我再追，再抓，她还是那么无畏眼神，来来往往几次，我累了，不再追她，她便溜回去了。在洞口时她回头，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在闪光，这不是我记忆里的老鼠，她太不一样了，我竟然不想吃她，也许是她那身黄金色的毛吧，我从来没见过这色毛的老鼠。
　　总是舒适又平常，隔三、四天，那只黄金色的小老鼠就会出来向我挑战，我也全力应战，结果总是以她带着满身的伤回洞而告终。猫是生下来就适合等待的动物，这一次我又有了一种等待，等待她的出殃，而我也觉得，她也在等待出现在我面前，她不怕被我吃掉，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渐渐地，等待变得焦躁，我希望她天天都能出来，于是我放轻了力量，只证明我比她强，但是我不让她爱伤。果然，她来的频繁了，这让我高兴不已。
　　我发觉我渐渐喜欢上，我偶尔甚至装作追不到她，等她回头看我，她不再是无畏的眼神，而是水一样的温柔的眼神。我轻声的叫，她微微发抖，但最后她仍来到我身边，我用舌头舔着，而她则安安静静地蜷缩在我的脚边。
　　我终于明白我是爱她的，爱上了这只小老鼠，而我也知道她爱我，她从一开始就爱我的，可是,她是老鼠，我是猫，不能相爱。

　　爱情就是爱情，叫我如何忍耐，我用一条鱼做为聘礼，放在洞口外。过了不久，门开开一条小缝，又过了一会，才有一只老鼠把它搬回洞中。然后我看到了她，我的小小的爱人，她的头上还别着一朵小小的花。是了，她定能明白，从那日开始，她便是我的妻了。
　　她从此睡在我的身边，和我用一套餐具，吃一样的东西，我们小心翼翼地不被新主人发现。
　　她终于是我的了，这样我很开心，我们经常看着对方，对方的眼里和自己一样，都是爱。
　　大约幸福是彩虹一样的东西吧，来的快去的也是那么迅速。这世界是没有什么能够掩藏的。她的存在终天被新主人发现了，新主人大声的尖叫，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她大约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组合。然后，她把我扔了出去，她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猫。
　　我没了落脚外，生活一片艰难。而她，我那小小的妻子竟然还跟在我身边，这让我心慰。我们找不到固定的住所只能流浪似的生活，最大的困难是我们没有食物。我不能在妻子面前吃别的老鼠，在她背后也不能，我如何能再以妻子的一族做为食物呢。我开始担心我们会饿死。
　　但是当我空手而回的时候，我看到了妻子和食物，想来是她找到的，也或者是她的家人接济我们的。我是只没用的猫吧，居然要一只老鼠养着。
　　艰难的不只是食物，还有外来的攻击，是那些街道上野猫，他们都想吃掉我的妻子，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吃过一只黄金色毛的老鼠，他们一定把她想成天下无双的美味。
　　我尽我所有的力量来保护我的妻子。我常常是遍体鳞伤，但是没有关系，我们都还活着，活着在一起，就快乐，就能挨下去。
　　但是，我是不安的。我时常看到我那小小的妻子和她的同族在角落里“吱吱”地说话，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是的，这太奇怪了，她为什么要和我以外的东西说话。
　　我经常从恶梦中醒来，不是梦到我那小小的妻子被野猫吃掉，就是梦到她和别的老鼠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这让我烦躁，让我发疯。
　　我开始伸出我缩着的爪子，好爪子还是那么锋利，我扑在她的身上，她看着我，还是那么无畏。她知道我要做什么，她一定知道。我想我是疯了，我咬断了她的咽喉，然后一口口地把她吃掉。我疯了，是她让我疯的。
　　我再也不用担心我那小小的妻子了，她只能是我的了，谁也夺不走。
　　我不能再吃任何东西，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东西比我与她的结合得更加亲蜜，她是只能属于我的，她是我的妻，我小小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