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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风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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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长生恨恨道:“你好歹毒。”
应大通脸色一沉,高声道:“你等恶人所作所为胜过歹毒千倍万倍,为了能够擒获你们这些恶人,在下不得已用些手段,即使日后受他人背后咒骂,也在所不惜。”
只听的两声‘噗噗’,两把蹭亮的斧子钉在长生棺上。这是神斧吴刚的斧子,他的斧子跟别人的斧子不太一样,别人斧子有把,他的斧子没有。连着斧子是一条细链子。可别小看了这细链子,据说还没有刀剑能砍断它。
此时,每条链子的一头,各站着三位脸蒙黑巾之人,这是鬼教追心堂的追心使,六位追心使手中拽着链子,只听的一声‘起’,长生棺立即被凌空拖到花园左边一处空地上。长生棺刚一落空地上,一张大网立即罩上去,这是应大通在飞龙帮总舵时,特意向韦江河借来的龙网。
应大通冷冷道:“终长生,你现在是自己从棺材里出来,还是在下让人劈开棺材?”
终长生轻哼道:“小子,你先别得意。按这个小花园的布置,在下现在所处之地以前应该是个小荷花塘。你特意让人把长生棺拖到此地,是想让在下用地遁之术潜入小荷花塘中闷死,可惜你小子并不知晓,在下水中的功夫并不比龙门的高手差多少。你想活捉在下,那就等着做梦。”
应大通没再开口,终长生也没有声息,天地间霎时变得很静,偶尔传来火把嘣出两声噼啪响。
雄鸡破晓,东方发白,应大通站在晨风露水之中,一夜无眠。
他在等着终长生。
一股臭味弥漫在晨风中,应大通轻叹一口气。
年轻人叹气通常表示很失望。
终长生是个聪明人,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长生棺所在之处,恰好是阙府后花园的小荷花塘上。
只是有一点让终长生想不到,小荷花塘里不是水,是应大通花大价钱购买的大粪。
应大通在飞龙帮总舵之时,韦江河跟他说起一件事情。韦江河在鸳鸯镇的时候,曾经见过终长生,凭韦江河的江湖经验,他觉得终长生水中功夫应该不差,只是无从确定到何程度。临走时,韦江河告诉应大通,水中高手之所以能在水里呆很长时间,那是因为在水里可以换气,如果不能换气,那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出水,一个就是闷死。
应大通把阙家后花园小荷花塘里的水让人给排掉,往下挖到有三人深,再往塘底和塘四周打进长五尺的木桩,用连环钉连在一起,另在离塘边两丈远的地方,各立四根长木桩,长木桩上面一头离地两尺,并在长木桩上钉上四根横梁,就如一个大大的‘井’字,在‘井’字上钉上木板,木板上再铺一层土,土上撒上干草,在夜里,人眼实难辨认。
应大通不放心,他让人在五尺长木桩一头钉满倒钩钉,那四根长木桩桩身上也钉满倒钩钉,最后,往塘里灌满大粪,并且提前在塘底放上一张大网。
或许有人会问,应大通为何要在离塘边两丈远的地方立四根长木桩?原来小荷花塘中心离塘边三丈,在塘边两丈远地方立长木桩,大‘井’字当中那个口刚好宽是一丈,常人的棺材长度是一丈二,长生棺却有一丈三,刚好可以搁在大‘井’字的横梁上,不会因为压着木板掉到塘里淹死。应大通本意就是想活擒终长生。而之所以要在塘底做足功课,他觉得如果不能生擒终长生,即须除掉他,若让他逃走,必将后患无穷。
自信是个好东西,但错误的自信却很要命。
终长生很自信,也很要命,他认为应大通困不住他。
没有人知道终长生地遁入塘后都做了些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敢换气,不是因为味道不好,而是无气可换。
那些气,都让人们当屁给放了。涓涓细流汇成江河湖海,某些时候,当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同时放一个屁,或许能救起一条性命。
可惜,终长生没那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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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长生被捞出来的时候,应大通发现他比以前更胖了,很有福分的样子。
众人都在看着,不知道应大通会如何处理终长生的尸身。应大通想了想,对着吴刚道:“找一大路旁,挖一个二人深的炕,把他直立种在坑里,种完之后,在他头顶再种上一棵榕树,希望榕树以他为肥,枝叶茂盛,荫庇过往路人,让他死后积点阴德,也好庇佑后代子孙。”
埋完终长生之后,应大通总觉得有些不对,终长生生前是个活坏人,死后应大通让他做一个死好人,人死入土,一了百了,为恶为善,不可强求。应大通不由喃喃自语道:“若是他人问起,该如何说?”
冯丢丢回身对着应大通打一稽首,嬉笑道:“小和尚,莫烦恼,佛说:此乃善栽。说你的话,让他人念经去。”
诚然,不求处处莲花盛,但得点点莲花灯;无处莲花开无处,莲花无处莲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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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吴添有些不甘,愤愤道:“见鬼的乌鸦,该死。”
刘晚风道:“你是如何李代桃僵杀死钱公子?”
听到刘晚风有此问,水吴添对自己所为似乎有些得意,不觉嘴角一扬,道:“此事说来凑巧。本官从小雷音寺回到中原之后,只觉得笙歌处处,莺语声声,这世界竟然如此逍遥自在。可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银子肯定不行。本官又发现,要想通过正常法子弄到银子,那几乎比挨千刀还难。钱老太爷为江南首富,名声在外,于是,本官就想到了钱老太爷。可等到潜入钱家之后,本官才发现,钱老太爷比常人聪明许多。”
单先生接口道:“钱家多的不是银子,而是土地与谷粮。”
水吴添道:“没错,这让本官很失望。正当本官想拿些银子离开钱家时,竟然在无意中发现,钱贵钱公子像极本官,这让本官脑瓜一激灵,想到一个绝妙的好办法:杀死钱公子替代他,这样就可以得到钱老太爷的所有财产。”
“你如此做,第一关钱夫人那里就过不了。”单先生道。
水吴添有些不解道:“确实如你所言,只是本官到现在也不明白,钱夫人是如何发现本官并非钱公子?”
单先生缓缓道:“房事。你被阿傩陀带往小雷音寺时,才不过区区十来岁,等你回到中原时,你并未接触过女人,而钱夫人生育过儿女,并且她夫妻二人生活多年,二人之间多有默契,只要你与他一有房事,她立刻就能察觉。只是你太过狠毒,不但杀死钱夫人,且两个孩子也不放过。”
水吴添冷笑一声,道:“斩草除根,本官不想给自己留麻烦。”
刘晚风道:“你杀死钱老太爷夫妇,应该是你等不及他们终老,你需要拿钱家的财产去做事,只是在下不明白,你为何杀死钱老夫人陪嫁丫鬟吴妮?”
水吴添有些恨恨,道:“非本官想杀死她,而是她找死。自从本官替代钱贵之后,这个女人就一直盯着,本官在钱家极力避开这个女人,她就像个鬼魂,无时不在盯着。本官早想杀死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难以下手。后来她竟然私自潜入本官房中,这才使本官不得不下手。”
刘晚风道:“这么说来,你是在杀死吴妮之时,恰好让钱老夫人看到,故你不得不一并杀死钱老夫人。”
水吴添淡淡道:“有点道理。”
刘晚风略微沉吟道:“在下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定要娶云夫人为妻?按道理,你完全可以娶一位未婚女子为妻。”
听到刘晚风此问,水吴添似乎间变了一个人,轻叹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本官年幼之时,家境贫寒,常常受人欺凌。云家富有,富裕人家的孩子没人敢欺,盈袖虽比我年少,但时常为我抱不平。曾有一回玩耍之时,我不慎碰倒邻家玩伴,致使头破流血,邻家大人不但掌掴于我,且不依不挠非要索取若干赔偿,若非盈袖领着云家大人挺身而出,据理力争,不知邻家会闹到何种地步。此事后,本官就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有朝一日若能飞腾黄达,定娶盈袖为妻。只可惜本官娶她之时,她已经不认得本官即是年少时之玩伴。”
刘晚风突然声音一紧,道:“那你为何又杀死甄秀才?”
水吴添不由一震,满脸意外,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
刘晚风道:“甄秀才虽为一介书生,只是他家住江边,自小即通水性,他落水而亡,渺渺母女虽觉得蹊跷,可惜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渺渺在‘水笺’上告诉我,他爹直到要收敛入棺,人中处还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一直没有散去。溺水而亡之人,面部发肿,口鼻易青紫,绝不会有红点。单先生告诉我,小雷音寺有一独门武功,---清净手,中清净手之人,人中处即是此症状。故在下断定,你为了能得娶云夫人而杀死甄秀才。”
说完此话,刘晚风两眼紧盯着水吴添,缓缓接着道:“真心喜爱一个人,那就是一份情,即使出于报恩,你也应该把这份情捧在手心里,因为每一份情,都是一份付出。而你所为,只是占有,不惜他人性命去占有。你跟随阿傩陀多年,你应该知道,无色佛世界,有情唯人间。从天堂到地狱,你只是仅仅顺路人间,你不配做人。”
水吴添并没有理会刘晚风的话,而是顾自哈哈大笑,道:“刘晚风,你知道本官为何要与你说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