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贵人》圣的真红

6、五 真情到底是什么

　　奕詝是出了名喜欢看戏的，也许是当时没有什么娱乐，他除了习武练字以外就是看戏了。醉仙楼的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都是有别于昆、弋两腔的剧而是些外间伶人新带进的民间流行的二簧戏，虽然乱弹的二簧戏没有什么章法，但是生动活泼，让人耳目一新。每逢初十、二十、三十才上一场。今天是三十，场子上演《白蛇传》，楼上楼下热闹得很。
　　今天也是奕訢起程去上海的日子。他心情郁闷地骑着马，思考着对策，跟他同行的还有小朱子和几个随从。刚才，四哥来府上为他饯行，虽然表面大家还是很客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心却已经离得很远。说些有的没的，从如胶似漆的好朋友到现在尴尬的关系，他真的不知道，和四哥争皇位到底是对还是错了……今天醉仙楼热闹非常，四哥相约一起看戏，可他说要早点起程推辞了。在他看来，这种热闹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花。”有什么快乐可言。回头的瞬间，他突然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她今天的装扮不太一样，居然穿着店小二的衣服，鬼鬼祟祟地溜进醉仙楼。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奕訢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这些天，他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可以放下，可是她的身影和话语却是如此印象深刻，也许是自己错了，不该那么洒脱，应该打听一下她的姓名出身……
　　“她想干什么？”他很想下马去问个究竟，可是又怕这样冒失会坏了她的事，“难不成？她是一个贼？”……快乐有时，悲伤有时……想起她曾说过的话，他笑了，就算见了面，恐怕她又会说，“这就叫……君子有时，小人有时……”是啊~~人不会永远保持现状，总有一天，四哥也会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是不会变的。这也是“……误会有时……恩爱有时……”想到这里，奕訢的心情豁然开朗，他挺起胸骑马向前，如果能够顺利回来，我一定会来找她！他这么对自己说。
　　醉仙楼。
　　“主子喜欢，大可叫戏子们上府上表演，堂堂一个阿哥上酒楼看戏，万一有个什么招待不周，岂不降了身份！”小良子瘪瘪嘴，虽然是在楼上包房，但还是觉得三教九流人多眼杂。
　　“你懂什么，看戏就是看个热闹，上了府，这个不可那个不能的，怎么会有现在这边演得随性！” 奕詝笑~~~
　　“四爷，请！”端上一碟绿豆糕。
　　“我们没有点过……”小良子一把抓起客堂小二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怎么如此白嫩纤细？正觉得奇怪呢，奕詝却马上认出了她是佳兰。他怔了一下，示意小良子放手，“出去候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小良子会意地退出，关上窗和门。
　　“你究竟想干什么？” 奕詝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打扮成店小二混进来，简直是胆大妄为。
　　“你没有空，只好我过来啊~~”佳兰无奈，要不是你故作姿态，我怎么会这般委屈自己，这小二的衣服又脏又皱，“其实，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想见你！”她废话不多说，就掏出怀里的折子，想呈上去……门外却起了骚动。
　　“小良子！” 奕詝恼火地推开门，“出了什么事？”只看见小良子被两个蒙面彪形大汉用刀架着，早吓得七魂飞了六魄。
　　“我们只是求财~~~不许声张！” 大汉将小良子一把推向奕詝，“识相的拿出银子放你们一条生路。”他们晃晃手中明晃晃的刀。
　　楼下还是歌舞依旧，楼上是一片寂静。不光只有他们两个匪徒，其他包房陆续有同伙狞笑着拿着银子走出来，一上一下仿佛是两个世界……
　　奕詝从没有想过，这天子脚下居然有这么明目张胆抢劫的事，虽然以他的功夫，收拾几个匪徒不在话下，可是万一伤了佳兰，泄露了身份……想到这里，他决定退一步，于是取出身上的银票丢过去。
　　“还有……”匪徒指指奕詝腰间的玉佩！
　　“……”奕詝虽有千万个不愿，但是顾全大局，还是取下，放在桌上。
　　“……”佳兰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桑子眼了。她尽量低下头，躲在暗处，想着他们只是求财，不会为难一个店小二。唯一担心的是那个折子千万不要被发现。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怀里的折子。然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发现了，一个大汉冲到她面前，以为她藏了什么宝贝，想一把扯开她的衣服，“不要！”佳兰死命抱住胸前的折子反抗，帽子在混乱中掉下了。“是个女人！”她的身份还是被大汉发现了！
　　“放开她！”奕詝心急，取下腰间的软剑，两道电光……在眨眼之间，两个大汉已经倒下了……“快走！”他拉过佳兰的手。
　　冲出门的话，门口有不少他们的同伙，从窗口跳下去比较安全，引起了楼下和舞台的骚动，人多容易掩饰，而且御林军就在醉仙楼外把守……想到这里，他一把抱起佳兰推开窗，就准备跳，可佳兰却死死揪住窗栏不肯动。
　　“你又怎么？” 奕詝火。
　　“还有他……”佳兰指指跌在地上双脚发软的小良子。
　　“一个奴才由他去！”何况奕詝的左手抱着佳兰，右手里有剑，哪有空闲的手来拉小良子。
　　“不！不能丢下他！”佳兰揪住窗栏不松手。她知道，要是匪徒的同伙闯进来，看见有兄弟倒在地上，小良子绝对没命了，所以她很坚持！
　　“……”奕詝恨狠一丢剑，一把将小良揪起来扔出窗。
　　“啊~~~~”随着小良子的一声惨叫，楼下见闻后立刻乱作一团，尖叫声、乐鼓声、哭喊身、冲进门的官兵叫骂声……好机会，奕詝正趁乱准备也跳下来，可是也经晚了，背上已经有数十把刀对着了……
　　这是离京城不远的某个地方，也就是草寇安身的地方。
　　那群草寇中除了带头几个人高马大的，都是面黄肌瘦的农民，想必是四处逃难的人无处容身才被迫落草为寇。
　　奕詝和佳兰被作为人质关在一间破屋里。
　　要不是吵嚷的官兵说要保护四阿哥，他的身份也不会被带头的匪徒麻三知道。不过这倒也救了他一命，麻三只有把他和佳兰当做人质才能安全的逃出来。而且官兵抓了他几个手下，他想用皇子来换回他们的人。换作没有价值的人早就被杀了，而这一切都是拜她——奕詝冷冷瞪了佳兰一眼，所赐！
　　“四阿哥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因为你有非回宫不可的理由！”面对他冰冷的目光，佳兰内疚地陪笑。虽然四阿哥就是将来的咸丰皇帝，万不会死在这场乱事中，但是自己会不会有事她就不安了。
　　“非回宫不可的理由！” 奕詝白了她一眼，难道他和六弟争皇位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现在是生死攸关，她还有心情开这玩笑，真是不知所谓，“是！我回宫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奏请皇阿玛取消我们的婚事！”
　　“为什么？”佳兰急~~~这可万万不行，四阿哥是迦琪活着的希望，如果他退了婚，不但把小姐逼上绝路，萨克达的声誉和面子也会荡然无存。哎呀，这下可糟了，她马上下跪赔礼，“求四爷不要退婚！放心，我阿玛和额娘正在加紧训练我，保证在大婚之时，还给你一个贤良淑德的好福晋！”
　　这会倒急了？奕詝别过头不理她，“不孝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这七出你说你占了几条？”
　　“我哪有犯这些~~~其实我……”佳兰冤枉，虽然她想把折子的事说个明白，但想到现在四阿哥在气头上，说不定会迁怒到这事上，就坏了秦楚天的大事了，所以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转了话题，“其实上次在灵光寺见过四爷，我就对您一见钟情，所以想再见您一面，有错吗？如果对你表达相思之情有错的话，你尽管罚我，但是千万不能不要我，不然我真的会死的~~~”救命~~~佳兰觉得自己再说下就快要吐了~~~
　　“你演够了没有？” 奕詝无动于衷，佳兰感觉他的内心非常冷漠，这就是那些没有感情的富二代，今天算是见识了。
　　和这样的人结婚，看来迦琪也不会幸福。
　　“哼！”佳兰自己站起来，“不信算了，象你这样的人，自以为高高在上，其实却是一个不会珍惜爱也不配拥有爱的可怜人！”
　　“侮辱阿哥是死罪！”奕詝转过头警告。
　　“现在就在鬼门关生死未卜，我怕什么！”其实佳兰是吓得要命，只是不想输了气势~~~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奕詝本懒得发火，可是那丫头句句话刺耳终于把他惹恼了。他是阿哥，从小享着百般疼爱，哪受过阶下囚的委屈，“等我回宫，不但要将这般草蔻五马分尸，还要诛了他们的九族！”
　　“他们虽然不对，但罪不及家人，诛九族就算了~~~再说他们大多也是逼上梁山，判上几年牢狱就可以了！”佳兰嘀咕。
　　“你还说！” 奕詝忍无可忍，他抬起佳兰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佳兰看见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就是因为你的所谓慈悲，为了救小良子这奴才，我们才被抓，现在你又有闲心为土匪求情了？你到底是菩萨心肠还是愚蠢之极？”
　　“我……我只是觉得要尊重生命~~” 佳兰怯怯地，“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你是阿哥，衣食无忧，当然不可能体会流离失所、食不裹腹的滋味。有好日子过，谁会想要过这刀口添血的日子。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所以……”
　　"你太天真了。你一心想救他们性命，可是他们会感激吗？"奕詝想起六弟母子的虚伪的别有用心，冷笑，“人都是自私的，为了利益杀人放火，骗财骗色。就算是夫妻，大难临头也是各自飞，这世界没有人值得信任，要想生存就必须牺牲别人！”
　　“可是……”佳兰觉得他的话太偏激，也许是和皇宫的生活有关吧，听说皇宫里都是勾心斗角的，但是这样步步为营的人生，真的会幸福吗？“也许在你的立场上你是对的，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我觉得人间还是有真情的。”
　　“在哪里？你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还不是看上了我阿哥的身份和外貌，如果我是个有残缺的贱民，你还会喜欢我吗？” 奕詝这么问。
　　他的话让佳兰不知道如何反驳，是啊~~如果他不是身份尊贵，又一表人才，迦琪小姐的确不会对他感兴趣。难道这么说，那些平凡人就没有爱了吗？但是为什么她所见的真情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们相依为命，生活再艰难也不离不弃，相反那些有钱人婚姻不幸，儿女不孝……“真情到底是什么？”她不由自语，“我现在也不明白了……只是觉得如果四阿哥的话是对的，那么就没有所谓的幸福了。”
　　“幸福！”奕詝笑，“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就是幸福，所以人才想要权利地位和钱！只有这个才是真的，才不会出卖自己！”
　　“不对！”佳兰望着他的眼睛，那么纯净却那么冰冷，就象他的心，没有一丝温暖，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还笑过，虽然淡淡的，但是还有感情，可是现在，总觉得他又经历过什么事情，让他有了改变，“不对！”她握住奕詝的手，好冷，他的寒意从手指传到她的心里，那种寒意让她觉得他很不快乐，“幸福不是物质的，而是精神上的满足，所谓知足常乐！和懂自己的人在一起，贫穷听着风声也是好的！就算得到了全世界，失去了和你分享喜悦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她的手好温暖，有如春风化雨滋润入心，奕詝虽然还想和她理论，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突然他发现，也许人真的不能一概而论，也许有人会害你，但也有人会爱你！他放下戒备，想将佳兰搂进怀……门突然被踢开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扑进来，大叫着，“好！要死老子和他一起死！”那人已经身中数刀，几乎奄奄一息，但还是奋力将手中的刀直刺向奕詝的心脏——奕詝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了，眨眼的瞬间，只感觉有些滚烫黏稠的液体溅在脸上……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佳兰挡在他面前，而刀刺中的是她的胸口！然后一个黑衣人出现，他一脚踢开浑身是血的歹徒，几乎同时和奕詝一起抱住了倒下的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