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贵人》圣的真红

12、十一 看不见你的时候 你在我心里

　　广州真是热闹的地方。佳兰来了广州这么久，是第一次这么无拘无束地逛街，有几次和六阿哥也上过街，不过，官兵层层保护，走马观花一点乐趣也没有，现在有秦楚天保护着，她可以放开胆子吃吃买买，女人就是爱逛街购物啊~~
　　秦楚天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着大包小包的佳兰直摇头：“你买这些有的没有，有意义吗？包子买太多会冷，就不好吃了，那小糖人也会化，荷包有十款，你就十款全要，耳环吊坠都是老百姓的玩意，你穿金带银的也稀罕？”
　　佳兰只要是没有见过的没吃过的都会买，反正她觉得小玩意都很便宜，六阿哥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说不够还可以先借着呢。
　　“这个！这个！这花瓶不错~~~”佳兰来到一个古董店，每一件对她来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正看得欢，一块玉佩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是……”她拿起玉佩，没错，这是四阿哥身上的玉佩，图案是海中之龙！她记得上次强盗打劫的时候，四阿哥把它放在桌上了，莫非是混乱中谁偷得去，给卖了辗转到了这里？看来这也是一种缘分。
　　“这个是最近新到的宝贝，你看这质地多好~~~”掌柜见佳兰大包小包的，就知道她是个肯花钱的主，立刻笑眯眯介绍。
　　“这要多少钱？”佳兰问。
　　“不是吧~~~”秦楚天压低了声音提醒，“这可不便宜，你怎么什么都要？”
　　“一口价，五百两！”掌柜摊出一只手。
　　“爽快点！”佳兰看看自己手头的剩余，“五十两！”
　　“什么？！”掌柜叫起来了，杀价可不是这么杀的！一旁的秦楚天也吐了吐舌，真是个利害的丫头！
　　“有的五十两就不错了！”佳兰正色，“这玉佩是我朋友的，是他被偷，我要是报到官府，别说五十两，你不但一分钱都没有，帮人销赃也会被打个几十板子！”
　　“你胡说！”掌柜大怒，“我看你是来捣乱的！”他拔出腰里的一把洋枪……
　　“放肆！”秦楚天猛一拍桌子，“她是六阿哥的人，凭你也敢动！”
　　“啊？……”虽然不认识佳兰，但掌柜认识秦楚天那身官服，一看就知道是宫里的人，他也只有敢怒不敢言，再说这玉佩的确是来路不明的东西，有的赚总比没有好，“五十就五十！”他悻悻的！
　　从古董店出来，佳兰第一次觉得原来有靠山是这么威风的事，怪不得人人想当官呢！
　　“要不，我跟六阿哥说说再升你几级？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哦~~~”她开玩笑地推推秦楚天。
　　“我最讨厌就是这种裙带关系！”秦楚天沉下脸，为四阿哥做事，他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可以，他真想离开皇宫这种是非之地，“现在天下是满清的，我们汉人处处被他们旗人欺负，就连军队里，汉人的奉禄也是旗人的一半，说什么满汉一家，都是冠冕堂皇的假话！”
　　“……”佳兰立刻收住笑，她看得出秦楚天是真的生气了。
　　“一百两，他随随便便就给你一百两，你知道吗我一年的奉银只有三十两，而他们阿哥却是一万两！”秦楚天冷笑，“一万两，全天下的百姓可以生活多少年？”
　　“……”原来，他是生气自己乱花钱，佳兰低下头，现在是国家危难之期，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自己却只顾玩乐丝毫没有觉悟心，“对不起！”
　　“你没有错！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迁怒你！”秦楚天抱歉地一笑。昨天他去广州军营，他看见汉军吃些稀饭节省着钱养家，而旗军却有钱来赌钱喝酒，原来在这里还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八旗子弟都可额外获得一笔离乡补贴。对于这不公正的做法，汉军们虽然忿忿不平，但为了生计也只有强忍。现在他又看见佳兰的奢侈，不满地情绪不由就一股脑全发出来了。
　　“对于奉银的问题，其实，我们可以和六阿哥谈谈，他是个好人！”佳兰小声说。
　　“好人好人！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他是好人，你了解他多少？”秦楚天虽然不想发火，但是看见佳兰总是维护六阿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眼里，六阿哥是个心计很深的人，可不象佳兰说的什么好人，“他对我说让我不要医治苏菲亚，你知道吗？”话一出口，他马上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该挑拨两人的关系造成佳兰的困扰。
　　“他有这么说吗？”佳兰吃惊，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一回总督府，佳兰句找到了奕訢，她将秦楚天说的话对他说了一遍，“为什么？”
　　奕訢的表情还是那么温柔，他微笑着听着佳兰的责问：“我只是怕她的病会感染，秦楚天的医术怎么样我又不了解，万一弄巧成拙，留着那女人始终是个祸害，所以我才有此下策！但是现在他医术高明，我就放心了！”
　　“真的是这样吗？”佳兰听他这么说，一颗心就放下了，如果六阿哥暗中瞒着她做些事，她会觉得很不安！
　　“还会有什么吗？”奕訢笑着反问，他将佳兰揽进怀，用脸贴着她的脸，“你不相信我，我会很难过！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了外人的闲言碎语来质问我，好吗？”
　　“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佳兰感受着他甜甜的味道！
　　之后好几天，佳兰就一直没有再见过秦楚天，如果他回京也不会不辞而别的啊？她正奇怪着，就听到消息，秦楚天在军营煽动汉军要求同工同酬，被抓了，现在关在大牢，说是扰乱军心要就地正法！
　　“怎么会这样？”佳兰知道秦楚天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但是他绝对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煽动汉军造反的事，他是不会做的。难道是被诬陷的？可又是谁要诬陷他呢？莫非不会是……她的心一凉，不会是六阿哥？他要惩罚秦楚天在自己面前说了苏菲亚的事？
　　“求六阿哥放了秦楚天！”心急如焚的佳兰未经通报就跑入军营。
　　“……”显然奕訢对她的出现有点不满，但是还是笑了笑演示了自己不悦的表情，“军营不是普通的地方，要不是我在这里，你可能就因乱闯被处死了！”
　　“我不管！”佳兰大叫，推着奕訢的手臂，“放了秦楚天！我要你马上放了他！是你，一定是你故意要这么做，你是恨他出卖了你的计划！”
　　“我们过会聊！”奕訢向一边的阿穆庆歉意地笑了笑，将佳兰拉到一边，“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也是刚看到大人的折子，知道这件事！”
　　“我什么都不要听！”佳兰捂住耳朵，“放了秦楚天！要我相信你，只要做这一件事！”
　　“他犯的是军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不可以徇私的！”奕訢正色！
　　“好！”佳兰伤心地流泪，“好，那你把我一并处死吧！你们口口声声说满汉一家，私底下却说一套做一套，汉人的军饷连旗军的一半都不到，这的确是你们的不对！”
　　“佳兰！”阿穆庆厉声，“这也是你能言论的？不要以为六阿哥真的不敢杀你！你要是……”
　　“阿穆庆大人！”奕訢打断了他的话，“放了秦楚天！”
　　“你说什么？”阿穆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了秦楚天！”奕訢重复了一遍。
　　“可是，秦楚天的确是犯了军纪，你这么做恐怕……”阿穆庆强烈抗议。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奕訢一个生气的眼神，阿穆庆立刻闭嘴，只有下令放出秦楚天。
　　秦楚天被打得伤痕累累，佳兰一见他就忍不住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眼泪忍不住地流：“是我，是我太天真了，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秦楚天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放出来，他扶住佳兰的肩，“我是真的有犯军纪，我不满军营的制度，一时气愤煽动闹事，这是罪有应得！”
　　“什么？”佳兰抬起头，马上又转头望向六阿哥，我真的错怪他了吗？他的眼神是那么无辜和委屈。天啊~~~~她错怪他了，她是真的错怪他了，怎么办？！
　　送秦楚天去客栈养伤，佳兰几乎不敢回总督府了，她很内疚错怪六阿哥，她怕再看见那个眼神，“我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原谅我？”她自言自语着。
　　见佳兰如此踌躇，秦楚天不由开口劝她，“放心回去吧，他既然愿意冒天下之大不为放了我，可见他是那么在乎你，姑且不论他是不是一个好人，至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佳兰想了想，点点头，是的，不能逃避，这又是一道坎，“我要跨过这道坎！”
　　回到总督府，佳兰没有见到六阿哥的身影，她四下问问，原来是去了阿穆庆的书房，本来想等他回房再说，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佳兰实在没有耐心了，她就自己去了阿穆庆的书房。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声摔碎茶杯的巨响，把她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她忐忑不安地蹑手蹑脚凑上去偷听。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份折子我是一定要给皇阿玛的！”是六阿哥的声音，他很生气又很坚决。
　　“军饷俸禄是大清八旗军几百年来不成文的规矩，你现在只为了那丫头的一句话，就要皇上查证此事，不但得罪军机处的大人们，就连我们旗人也会怨恨你，现在正是要笼络人心的时候，六阿哥一定要想清楚！”阿穆庆的态度也丝毫不让步。
　　“正是因为这个不成文规矩，所以才会造成军心不齐，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佳兰的话，而是为大局着想，现在和洋人的战火一触即发，如果我军都无法团结，又如何能打赢这着接踵而来的仗？”
　　阿穆庆哼了一声：“别说光面堂皇的话了，你敢说不是因为那丫头？”
　　奕訢无语。
　　“六阿哥，你变了！” 阿穆庆继续说，“但我不是要夸你，你是变笨变傻变得无法担起国家大任了。当年的六阿哥是何等果断，何等赏罚分明，何等的手段高明，可今天你会为了那丫头一句话，罔顾法纪，不顾后果，也许明天你就会为了她连皇位都拱手让人了！”
　　"我！"奕訢咬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我看见佳兰误会我，责怪我，我就会不知所措，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她能相信我，也许是她对我来说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也许……”他叹口气，“她想让我放弃皇位，我都会放弃！”
　　“这样真的好吗？”阿穆庆也跟着叹气，“自古以来，君王过于宠爱妃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六阿哥是个聪明人，桂良大人的女儿才是你的嫡福晋，现在你要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拉拢各位大人，讨皇上欢心，选你做太子，而不是儿女私情！更何况，静皇贵妃如果知道这件事，你说她会放过佳兰吗？”
　　“绝对不能让我皇额娘知道这件事！”奕訢焦急起来，他知道静皇贵妃的手段，也知道她唯一的心思就是要自己做皇帝，“总之，折子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能提起佳兰半个字！”
　　“六阿哥！好之为之！”阿穆庆无奈，看来，他真的是被爱情迷惑地不可救药了。
　　六阿哥~~~佳兰听到有脚步声音，立刻先一步离开，以免被他们发现。她回到房间，心绪难安，我的存在对六阿哥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呢？早前考虑过的问题，现在又一一浮出水面：桂良的女儿早就许给他做嫡福晋，自己最多就只是一个侧室。就算她不介意名份，但是将来，他为了各种利害关系，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自己也会不介意吗？在宫里杀人灭口是平常事，可自己连一只蚂蚁都会珍惜，难不成天天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过日子？六阿哥将来是议政王，他需要用自己的魄力去抗起国家，而自己有的只是啰啰嗦嗦瞻前顾后，只会成为他的负担，想到这里，佳兰觉得看不见未来，她泪流满面，呆呆坐在那里，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不知道过了多久，佳兰回过神，天居然已经黑了，还下起零星小雨。几乎是不受自己头脑控制的，她默默收拾好一个包袱，给六阿哥留下一封信，决定离开广州和秦楚天一起回京城。
　　但是当她在六阿哥的房间放下信，准备离开时，奕訢居然回来了，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佳兰想逃也逃不了。
　　“你要走？” 奕訢发现了她藏在身后的包袱，他紧张地上前一把拉住佳兰的手，“为什么？”
　　“我要离开你！”佳兰见事情已经败露，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了，“我要回京城！”
　　“为什么？我不让你走，我不会让你走！” 奕訢立刻抱住佳兰，“我已经放了秦楚天，我也有上折子查办奉银的事情，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你错怪我，我都不会怪你，因为我已经彻底为你失去原则，你还要走？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是因为你为我做了太多事！”佳兰忍不住哭了，她将脸埋在奕訢怀里，“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们不能在一起的，一开始，我就该想到这个结局，可是还是忍不住陷下去，伤害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奕訢捧起佳兰的脸，他看见她的眼泪，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既然在乎为什么还要离开？他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是不是秦楚天？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他一来，你就变得那么莫名其妙？”
　　“不是！”佳兰大叫，她心里想，不可以再连累秦大哥了，她必须要想一个绝对有说服力的理由，但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未来世界里的人，所以……她想到了。她轻轻挣脱奕訢的怀抱，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露出胸口的刀伤。
　　奕訢吃惊地看着她的伤口，她想说明什么？
　　佳兰淡淡地说：“想必六阿哥一定听说过四阿哥在醉仙楼遭人绑架的事情！”
　　“略有所闻，我听说当时是他没过门的福晋为他挡刀……”奕訢说到这里，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了，“不可能……”他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倒退一步，“难道你是……”
　　“民女萨克达迦琪，叩见六阿哥！”佳兰这是第一次给六阿哥下跪行礼，在跪下去的瞬间，她的心彻底碎了，那份亲密无间的感情失去了，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奕訢呆在那里，佳兰的话就向万箭穿心一样，这就是她说谎的原因？他深信总有一天佳兰会对她说出真相，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真相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早就知道已经许给四哥，还对他情深意重，不惜以身犯险，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他崩溃般地大声责问，“还是说，是你和奕詝的诡计？你们就这么见不得我活在这世上？要逼死我才甘心？”
　　“不是！和四阿哥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情不自禁，是我自己不分轻重。”佳兰马上大声解释，“真的，求你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下个月就是我们的大婚……”
　　“够了！”奕訢冷冷打断了佳兰的话，转过身，“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们……”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永——不——相——见！”
　　不可以回头，奕訢紧紧握拳，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打在身上，已经毫无知觉了，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不可以再回头，如果看见她离开的身影，这身影一定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奕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总督府里的，当他有意识的时候，只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小林子进来给他端了碗药。
　　“我怎么了？”奕訢只觉得自己身体千斤重，头脑一片空白。
　　“六爷不记得了？六爷三天前昏迷在雨里，幸亏我出来上茅厕发现，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大夫说六爷得了风寒，要好好调养！”
　　“……”奕訢焦急地望向四周，他开始依稀记得那天的事，是梦吗？但愿一切只是一个恶梦，“那还有其他人吗？”
　　“六爷！”小林子虽然知道这么说会叫六阿哥难过，但是还是如实相告，“佳兰小姐已经走了！她留了封信，我在六爷枕边发现的！”
　　信？奕訢打开——“相聚有时，分别有时，看得见你的时候，你在我眼里，看不见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为什么，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却要对他说这样的话，佳兰甜甜的笑脸又出现在他心里，他恨自己无法忘记她，恨自己连恨她的勇气都没有，一想到今后将无法再见，他的心立刻又剧痛起来……
　　“哦~~对了，四爷府上派人送了帖子，让六爷早日回京不要误了四爷的大婚！”小林子又补充一句。
　　“我不会去的！说我病重！”奕訢无力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