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八豆

14、第 14 章

　　在怀孩子的头几个月还没发现，虽然跟着我照看的两个丫头时常提醒我方方面面，比如三个月以后肚子开始变大。
　　变大我当然知道，但没想到会这么痛苦。随着体重的增加，丫环说的小腿会变粗，但她们说的似乎轻巧了些，何止变粗，在我临睡前褪去裤子看的时候，随着肚子变大，小腿甚至日渐肿了起来。才四五个月就这样，以后还了得？我真担心会站不起来。
　　小翠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身边，她没事会帮我捏捏腿，让我放松放松。我躺在躺椅上都有些不想起身，但小翠说我必须出去走，不然以后体重更重，小腿更适应不过来，走路上很容易滑倒摔跤。
　　我问：“怀胎十月，还有五个月，将来岂不是更严重？”
　　“夫人放心，等夫人诞下小少爷，将军定会更加疼爱夫人，值得的！”
　　我放在一旁的手突然一紧，诞下小少爷，更加疼爱？！难道一个丫环都看出了，王萧郎对我的感情不纯粹？我只有诞下一个男孩儿，产下他的孩子才能被继续疼爱？！
　　我甚至想，我难道非要依靠一个男人才能立足？
　　“夫人？”小翠看我不说话，叫了我一声，“要是夫人的腿还不舒服，小翠便让家成去问大夫抓几帖舒经活络的药来。”
　　“不用。”我摇手，“多服药不一定是好事。倒是家成，他是跟着王管家的，怎么什么事都让他做？”
　　“夫人你不知道。”小翠停下了捶腿的动作，“家成这人老实着呢，什么事都愿意往自己身上揽，不给他点事儿啊，他说不定还不习惯。”
　　“那也不是给这么折腾的，莫非晚上的夜香也让他倒不成？”我起身，对小翠认真道，“传我的话去，将军府的人都得克尽职守，不然传出去岂不是毁了将军的名声？”
　　理由冠冕堂皇，想必将来家成也能少做些这种下人都不太愿意做的各种杂事。但要不是小翠告诉我，我说不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我又道：“把家成叫到湖外的静心亭，不让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将来怎么接王管家做将军府的管事。”
　　我的口气有些气急，虽不明显，但小翠能感受得到，她很快出了去。
　　我也在两个丫环的服侍下起身，缓步出了门。

　　外头的空气有点潮湿，有落雨的征兆。秋季的天空一般都回有些干燥，这场雨可能是要大的。
　　身边的丫环要回去拿伞，我说不用了，起码到了傍晚才会下。丫环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我笑而不语。

　　没想到，这场雨落的不是傍晚，它来早了。
　　大雨滂沱，静心亭旁的湖面绽开出千朵万朵的花。透明的绿，残荷枯枝在萧瑟的雨中伫立。
　　我让丫环去拿伞。遣退了下人。
　　家成被打了，将军府的板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亭外在落雨，乌黑的瓦片隔绝出了另一个世界。
　　我从石凳上起身，站立于亭内，居高临下：“家成，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事，要遭这份罪受？”
　　家成喘着气吃力地抬头看我：“我……我不该越俎代庖，不克尽职守，不该做多余的事。”
　　“这是其一，还有。”
　　“还有？”家成茫然地看着我。
　　我向前走了几步，密布的雨帘穿透着空间与时间坠下，炸碎在我脚边，面前几步就是碎花的水面。
　　“还有，以下犯上。”
　　“什……什么？”家成话还没说完，我大步向前走进雨幕里，一跃而下，伴随着散落天幕的庞大雨势，坠落在静心湖里。
　　“夫人！”家成叫着，我能听到他的声音，顷刻间，湖水便漫过我的耳朵，所有的声音隔着水，在耳边发出隆隆的声响，模糊不清。

　　爹说过，秋天雨，忍不了多久，一时，三刻，说来就来，风也会很大。
　　风很大，阻断了世界上所有的声响。只能看见，看见家成趴在岸边着急的模样，雨水浸透了他的脸颊。

　　这张脸，似曾相识，在那一瞬间，我见到，并深深地想念。
　　却只有那一瞬间。

　　责罚，落雨，遣退下人，雨幕中的静心亭内只有受伤的家成一人。
　　他定会被赶出将军府流落街头，同时，也获得了自由。我要给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