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鹞鹰鸣泣之时》叶卿

29、逃亡日3

　　逃亡日3

　　稍稍拟定了下计划，我一直认为战斗就是直白的硬碰硬，毕竟在异形中最后面对异形之母还不是毫无计谋的面对面，可没想到……

　　＂这是战争。＂开战前，赵樱空轻巧地从我身边擦过淡淡道，这不是个人能力秀，也不是一对一的比赛，谋略布局对整体的规划战力的配置，都可以左右整个战局的发展，用一个小学生都知道的田忌赛马的故事，必要的时候牺牲掉下等马，是正确果断的抉择。

　　可是啊……我坦然迎上她的眼回答，＂这不是战争。＂语气坚定到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的地步。我说过会带着所有人一起活下去，所以即使是劣等马只要归顺认同这个地方，也要带着他尽可能地活下去。

　　我试图通过眼神来告诉她这一点，就像先前自己数次尝试的那样。

　　坚定的信念可以融化坚石，我观察到女孩习惯性地扯扯嘴角想要回一个讥讽的笑容，但最后没有……她垂眼，背对着我离开。

　　我不禁想要微笑，于是对着站在身后许久的男人回以了个颇为灿烂的笑容：你看，我的信念，终究是可以改变什么的。

　　他推了推眼镜，薄唇紧抿，什么也没说。

　　我想，他大概是想要说诸如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最重要的是保证主力存活，用区区一匹下等马换取一匹甚至多匹优等马的存活，是很合算的这样的话。

　　我怎么会不懂呢？身为上层领导阶级，社会的阴暗看得也算多了，背地里帮忙做假账勾搭应筹的事也干得不少，怎么会傻呢？只是不由自主心就软了下来，想着自己毕竟还有余力，毕竟是前辈，就帮帮后辈吧……自己也不过是好运了点，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呢？有什么资格断定别人一定是劣等马，一定对团队毫无用处呢？

　　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轻松地朝旅馆正门走去拉仇恨值，我在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是中国女孩的时候并没有多大诧异，只是在感叹楚轩又一次算对了的时候，不禁有点怅然若失。

　　按照楚轩的分析，在东海队对自己抱有强烈避战心理，楼房又被高斯狙击枪轰掉了五分之二的现在，东海队队长为了保护爱人兼重要的精神能力者，必定不会莽撞出来迎战，有勇气还不怕暗枪的恐怕只有蒋希雯一个了。

　　＂何况，他们也不是齐心协力的。＂

　　这么说道的楚轩，脸上带着淡然违和的讽刺。大抵是因为本来是我们这边想要做出不合假象的缘故吧……可那双眼中宛如旁观者般古井无波的空洞，却让我想到了魔女贝伦卡斯泰露，这么一想那张脸上浮现的表情也变得像面具一样虚假了。可不知为什么，面对那样虚假的神情，我却生不起丝毫愤怒和不快，大概是……受「愿意做表情也就是说还想要活下去」这种奇怪的思路的影响吧……

　　出现在我面前的蒋希雯握着长长的日本刀，和应战楚轩时用的在长度上有很大的区别，至少这把在我看来已经有近三米长了。

　　不会是把原本长刀折叠成那个样子吧……我想着那个几乎板上钉钉的空间能力，手上凝聚起内力，我知道这个女孩的技巧很强，虽然方向领域不同，但可以说完全不弱于赵樱空在杀手能力上的程度。如果不是在进主神空间前就已经勤于练刀的话，她究竟是学了什么达到这个境界的呢？如果能够战胜她的话，自己也会获得很大的进步吧！

　　＂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也该明白自己被当作弃子了吧。＂我尝试让她动摇，但这个女孩的内心就像是凝炼镀过了一般，包着一层坚硬金属的壳，阻绝了一切窥视和催动。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样的她，我却想起了楚轩。

　　眼神掠过女孩空空如也的左手，又盯上那平静无痕的面容，我恍然间抓住了什么：

　　残缺感。

　　蒋希雯抬起长刀，双手握住，刀尖低垂，带着难以言喻的萧索：＂用通俗的话来概括，就是责任压力综合症，我无法适应没有责任伴身的世界，所以，我会拦住你。＂

　　挥手拦住朝自己这边砍来的刀，我听见轻描淡写的一句：

　　＂弃子，也是有尊严的。＂

　　#

　　赵樱空潜入得顺利，她觉得心脏处还传来一种深沉的疼痛，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所承受的痛苦远远超过此刻的沉重。

　　忍得多了，便快习惯了。

　　和楚轩算计的一样，从被狙击子弹破开的口子进入，她一心沉入无心之境，没有杀气，在能力隐藏下赵樱空轻轻松松灵巧快捷地找到了房门大开的房间……

　　石腾海助紧张地看着房门，他自以为已经经历过两部恐怖片，心智也锻炼的不赖了，却没想到只一考虑到对手是和自己一样，在恐怖片的磨练中锻炼出来的好手就不禁有些担惊受怕了。尤其是事先就被告知说他们比自己强，也没办法让自己不去往坏处想。

　　他感受着自己身下的魔法阵，觉得安心了些许，也不愿去照顾身后那些新人了……要不是因为是团战，这些没资质的家伙怎么会活下来？

　　石腾海助兑换的能力，是名为「森罗万象」叠加属性的魔术血脉，虽然和隐王里的能力没有丝毫关系，却也如其名一样，是堪称万能的血脉了。石腾海助还能够回忆起得知自己兑换时，蒋希雯扫过来略为复杂的神情。他有去问那个总冒出奇怪话语，乍一眼神神秘秘的少女，却得到了几本书的回复，里面有的，是多种繁复的魔术阵。

　　和明明呆得比他久，却没有发现蒋希雯危险性，还肆意挑衅队长权威的小犬真雄不一样，石腾海助有意识去关注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也发现了她对「常识」的认知上，和他们决定性的不同。

　　＂哇！！！！！＂

　　身后传来尖叫声，石腾海助回头，不什么时候阵法里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纤细妖娆的身材，白皙清纯的侧脸，巨大的反差和谐交融，让热血方刚的男人难以从她的身姿上挪开视线。

　　但就是那样一个迷人的存在，却是不应该处在这里的……敌人。

　　新人们没有来得及欣赏这视觉盛宴，能这么做的不是神经大条，就是做好牡丹花下死的准备了。

　　显然他们不是这两种人，所以面对杀手放出的凛凛杀气，他们不能保持无动于衷，落荒而逃。

　　石腾海助显然一时也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被这种突发状况吓了一跳，等他回过神来想起防护阵有排斥外敌和抵御C级以下攻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新人们纷纷跑出了阵法，一把不明之刀从诡异的地方冒出来，像裁纸刀切入纸堆一样，血液还没有流出来，刀子便已拔出。不带丝毫血迹，杀手随手施为斩杀了三个新人。这种卓越的杀人技术甚至带出了梦一般的虚幻感，歪着头摊在地上死去的新人远远看去像是睡着一般。

　　石腾海助颤抖着瘫倒在阵里，她进不来的，他自我催眠着，已经明白对手是琴口中那个能力恶心的刺客，他唯一的保障就是这个阵法了，他除了龟缩在这里面还能做什么呢？

　　他嘲讽地想，垄城被破得太快了。也许一开始这个选择就是错误的。

　　被惊住的石腾海助没有想到，赵樱空在杀了三个新人后，竟毫无顾忌、没有一丝停留之意地选择离开。

　　♀

　　听到主神传来的消息时，我手中一抖，刀偏离了原定的轨迹，被中州队队长近了身，即便立刻发动能力移到远处，那扑面而来的热潮还是让我一惊。

　　这个家伙是怪物吗？我忍不住想到。算起来已经有快十几次能量变化了吧，从一开始稍微迟顿的转变，直到现在快速切换，不仅能量变化开始扑朔迷离，就连脚下的速度也越变越快。

　　如果说那透亮无痕的能量是中国古代的内力的话，他会不会兑换了所谓的轻功吧！

　　我换了个姿势，心里暗道：死去的有三个人，这种接连的死法只可能是新人，除了最初的那一枪狙击，狙击手没有过攻击，可恨的是我们这里并没有远程攻击的人，自己又脱不开身，否则……也罢，这种东西说起来毫无意义。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定然是和我们队的内部分裂有关的。

　　＂古户绘梨花，你有听过这个名字吗？＂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中州队队长皱皱眉，平淡而公式化地说道：＂没有，我对日本人没有好感。＂他顿了顿，确实是那种中国式反日的语气，我不可遏制地回忆起儿时在中国听见的话语，却又听到：＂以你的能力，绝不逊于东海队队长，为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他有拖时间的意味在，可比起和自己能力不相上下甚至高于自己的人战斗，还不如拖住这个中州队的主战力，人势上毕竟是我们占优的。

　　于是，我道：＂也许是我没有魄力吧……毕竟引导者是不会错的。＂

　　中州队队长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松动，我不由开始思索刚才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在那句并不算长的话中……

　　不会吧……难道是指「引导者」？

　　是了，有了一个用点数堆砌出来的精神能力者的我们，在主神那里的评价应该不会太弱才对，没可能比中州队来得低。其实仔细去思考的话，中州队的整体实力与我们是势均力敌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比他们强！可是没人意识到这点，除了坚信主神的判断无误的同时，里面又何尝没有被他们唬住的因素在？

　　很好地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那留在死者之都的三人，即使没能取得复活真经也可以存活下来吧……

　　＂你们没有经过引导者。＂我以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中州队队长微微一笑，全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那份淡定从容让我略带感慨，他道：＂是的，羡慕吧……＂

　　我心头一紧，他轻描淡写地戳中了我那颗不甘的心。

　　怎么能甘心呢？即使自己有责任偏执症也希望自己待的是团结美好的团队，而不是支离破碎的利益连接体。

　　正是因为无时无刻不感受着队里的不安定因素，于是越发地嫉妒羡慕起即使没有引导者，也能够凝聚在男人身边的中州队。

　　我死死凝视着他的脸，这个男人能带给你们什么吗？希望？决心？快乐？这是我们队长给不了的吗？而中州队队长，你的队伍又能带给你什么呢？荣耀？保护？温情？我们这里是少了什么，才会让前任队长选择离开的呢？

　　我忍不住问出口：＂你应该知道，主神空间有很多个队伍，除了以古代都城划分的15个小队外，还另外设立了天神队和恶魔队，这不是秘密，如果你不死的话，一定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中州队的队长，那个时候你有权利离开中州队，去更强大的队伍，你会选择离开吗？＂

　　我知道自己的话有点没头没尾，但我看得出他听懂了。因为他露出了带着几分感慨，夹杂着些许我看不懂情绪，温柔的笑容，配合着那张也不知是先天构造还是后天改良的俊美容颜，有种叫人怦然心动的意味。

　　＂不会。＂没有做任何解释，中州队队长平淡道，可我却感受到了那种真挚诚恳。

　　他是喜欢中州队的。

　　我知道人类的情感会引导人类去做出一些理性上无法完全接受的事。就好比我此刻一边想着快点开始战斗，理智催促着自己不可以继续交谈，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地想去追问。

　　我大概是有些讨厌中国的。即便那是我的出生地我的祖国，但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一点所谓的爱国情怀，当然日本也没有，可我热衷于说日语，而不愿意去讲中文，即使中文「博大精深」很有趣。

　　可这次，我却不禁用上了消失十四年之久的中文，比我想象中的要顺溜。有些东西你自以为忘了不存在，却深深刻在骨子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很值得尊重。＂我顿了顿，不禁想起原领导者，自己的消失一定令她抓狂，不断质疑自己收集情报的能力吧，毕竟是那么要强的人，＂请和我一战。＂

　　＂决斗……吗？＂

　　他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不禁上挑嘴角，深深鞠了一躬。他没有偷袭，真是个有魄力的人，有这样气魄和能力，给足够的时间的话，怎么会成不了强者呢？

　　我取出悉心保存在拉链拉好的口袋里的塑料方盒，透明的盒子里面有漂亮的晶体闪烁，听着耳边响起的失分提示，我把它倒入口中。

　　这个东西有个恰如其分的名字……

　　「体晶」。

　　获得 Tips

　　诱饵

　　不想死。
　　不想要就这样死去。

　　美丽的女人蜷缩在房间角落里颤抖，她做错了什么世界要这样对待她？！过去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带着讽刺的意味折磨得女人几近发狂。

　　带着憧憬和骄傲，她才选择迈入演艺圈的，自学生时代开始，她就是那样的光彩夺目，没有学生能够否定她的美貌，而她自然也是引以为豪的。为了保持魅力塑造形体，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可毕竟是值得的。只要瞥见别人惊羡的神情爱慕的眼光就觉得无比幸福。

　　她理应是天之骄子，理应是被追捧的存在。

　　可是，等走进了演艺圈她才知道，她，什么也不是。女人无法忍受自己的美丽不受人重视，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熟视无睹，无法忍受这种难以言喻的侮辱。

　　所以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她义无反顾地找上了签约公司的老板，终于要到了工作，却从此步入了深渊。

　　人，尤其是艺人，是不可以有黑历史的。

　　可她无法懊悔只能前进，孤注一掷地前进前进，终于摔倒，爬不起来……

　　中国人总是喜欢强调否极泰来，她的泰没有到来，女人进入了这个叫做「主神空间」的地方，比任何现实都要赤|裸的极致残酷，一切罪恶都无处遁形。

　　女人讨厌那个总是嘻皮笑脸的男孩，没有经历过社会挫折的家伙，总是以为人生就是游戏，总有方法通关而不知道为了通关有时却要失去什么的家伙，却明显获得了资深者的好感。

　　他凭什么？凭那张脸吗？

　　女人恶意揣测，内心膨胀的恶意渴求着宣泄，外界的危机也同时压迫着那颗已经瘦弱不堪的心。

　　进入主神空间的人有多少是不想活的呢？知道自己回不去，知道生命受到威胁，尤其是亲眼目睹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面前，那种想要活下去的意愿强大到了极点。

　　她不想死。

　　被枪指着的女人发下是一片阴冷，她点头接受了那个冷酷男人的提议。

　　去他妈的团队！女人咒骂着，在下水道里穿行，鬼才想要去当诱饵，神经病！一群疯子！没人性！假慈悲！她用自己听说过最凶恶的词语宣泄愤怒，飞快地奔跑。

　　她逃跑了，但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没有人能够指责她，没有人，她又不是烈士，中州队也不是她的信仰，她凭什么要去为了别人的生存牺牲？傻透了！

　　女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吞了吞唾沫。不知是不是她疑神疑鬼，她好像听见了从幽暗的下水道另一头传来的，脚步声。

　　……大概是错觉吧。女人这么安慰自己，刚想迈步，却听见清脆的一声：

　　＂呵，居然撤退时都能遇见奖励点。＂冷漠的语调，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杀气，出现在女人面前的，是与其美貌不相上下的冷艳女子，＂中州队还真是让我们损失不少呢……＂

　　冷艳女子残酷地勾起嘴角，对瘫倒在地上浑身打颤，嘴唇发白的秦缀玉道：

　　＂我会好好待你的。＂

　　黑暗处，死神的手临近。

　　获得 Tips

　　上垒

　　站在高台上的少女抱着圆盘和书笑容灿烂。

　　那是带着名为「幸福」的充实笑靥，带着一点点狡黠和明悟，迎向虚空的眸子仿佛注视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而在少女对面，戴眼镜的男子不解风情地在屏幕上滑动手指。泛光的屏幕里显示着多个角度的场景画面，仔细分析就可以发现那是旅店周围的道路，部分高楼楼顶，以及下水道内部。而他的身边，肌肉巨人正奄奄一息地倒在那里，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几乎瞧不见别的生命气息。显然第二次和男人的交锋，巨人还是惨败而归。

　　比起屏幕另一端的战局，这里就略显平淡了。

　　几分钟前，男人进门躲开巨人攻击的时候，开口一句＂你和贝伦卡斯泰露有什么关系？＂就成功倒戈了另一边本来也没打算战斗的少女。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和我主的联系的呢？＂古户绘梨花安静地询问着原本的敌人。

　　楚轩没有抬头，只是认真地同时观测着四个画面，答道：＂蒋希雯。＂

　　这个名字让少女变了脸色，她紧抿唇，半天才终于挤出几个字：＂是了，只会是她……只会是她。＂

　　湛蓝的眼中闪过些许复杂，古户绘梨花把圆盘和书放在了桌上，蓦地就笑了，她的举动这才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楚轩皱皱眉，然后道：＂既然选择了阵营，就应该知道懊悔无济于事。＂

　　＂我知道，她不会原谅的。＂再者，即便我暗中反水也只是省了你找亡灵圣经的功夫罢了。古户绘梨花望向窗外，只要再死一个人，她就会发现了吧……

　　＂我主从未想要帮你们。＂这么说着的古户绘梨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她注意到男人的手指微颤，大概是被压制了吧，中州队队长……没有人比她更知晓那个人有多强。

　　不是能力而是心。

　　楚轩站起身来看着张开双臂的少女，推推眼镜。

　　异变不过是一秒之间。

　　爆炸声响起，同时楚轩也捕捉到主神古板无波的提示声，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圆盘和亡灵圣经，无论是抢书还是杀人都是他抢先一步。在楚轩真正出手前没人知道他有多强……

　　他定了定转身走向既定的方向，同时放在口袋里的手再次按下一个键。

　　＂……因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