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百年》栩潇

1、第1章

　　“慕容紫英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天道，什么是所谓的宿命。”
“百年过去，尘归尘，土归土。”
蓦然回首，已是百年。
梦璃曾说过：“也许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都不会多等……”
他慕容紫英等了百年，等到满头青丝皆白发，等到心底的念、心底的怨，都随着这年年岁岁，渗入骨髓。
梦璃问紫英，她问他，这些年来过的好不好？
哈，好不好……哪有什么好或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只是那一年，寒冰之下，那一抹被冻结的白，还留在心头，即使再过百年、千年，也萦绕着，不肯离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或许慕容紫英甚至是羡慕狐三的，饿了就去吃村民们献上的贡品，然后作为答谢，填两个小心愿，闲着了，去逗弄逗弄书生，发脾气时，还可以惩罚村民出气……
好一个潇洒自在的小散仙。
而当慕容紫英回到过去，
“不是幻境，不是梦境，那么在这个真实世界里的自己，又是什么？”
“紫英没有动，云天青穿过身体的时候，紫英只是觉得很冷，冷到骨子里的冷。”
——冷到骨子。
是身体上的冷，还是心冷？
“人不人，鬼不鬼。”
——人不人、鬼不鬼。
慕容紫英曾多次提起这一句，那是他对自己的嘲讽，然而，又有谁知道，在这嘲讽之下，他是不是有那万分之一的庆幸——庆幸就是这“人不人、鬼不鬼”，让他再一次见到了，他百年来都不曾忘却的人。
百年的思念，如何让他敢说，没有一丝侥幸。
慕容紫英终究是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离自己不足一尺的地方，那个人，盘腿而坐正在修炼，而自己一伸手，似乎都能碰到那人眉心的痣，不知为何，身体不听使唤的伸出手，向那人伸去，下一刻，紫英觉得自己都快死去，那个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直视着紫英。”
我想，这个时候，紫英大概连心都随之颤抖了。他是多想与玄霄重逢，即使这一年的他，根本不认得自己，可是他却仍身体不听使唤，即使他心里明知对方不可能看得见他，但他仍伸出了手。
然而，那个人，始终是看不见他的。
始终……
没有看见。
——即使他就站在他的面前，即使两人相隔不过分毫。
紫英又想起了当年，当年卷云台，天河让玄霄放弃修仙时，玄霄说——
“昔日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失却望舒、日夜受火焚之苦，无人顾我生死……如今，太迟了。”
如今，
太迟了。
所以——
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这世间有为恶的人类，必有为善的妖。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有怎知你杀的妖是为恶或是为善？紫英悟了，师叔，你有可否明白？”
然而，你的劝，他却再也听不见了……
又想起当年夙玉初上山——“……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于是云天青笑了：“唉，你年纪轻轻，便看这么透，岂不是一点也不好玩了……”
是啊，真是一点也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