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左耳听》burden

3、>> 第二章

　　我走得很慢。他跟在后面，不知道有着怎样的表情。一瞬间仿佛我还是过去那个趾高气扬的黎吧啦，迈着从容的步子悠悠踩着高跟鞋走着，只有在面对张漾的时候，会脱掉我的鞋赤着脚像精神病人一样一路狂奔。

　　长久缄默无言。

　　我停下来看着他，不说话。他在一个合适的距离顿住脚步，微微低头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一个活着的，却换了一副身体的自己。很神奇，很匪夷所思，又偏偏不容置疑。

　　这里叫做神奈川。在高楼的顶上往下望去，视野里满满的暖色调，全然陌生的地方。我伏在拦墙上踮脚往下探头，心理作用导致有些站得不稳。忽然就有一个念头，从这幢楼上跳下去，飞一把。

　　过去的人生里，回想我跌宕起伏的十八年，走的路不少但是范围太小，每天在狭小的巷子里从街头踱到街尾。去“算了”唱歌，回那个家睡觉，去学校沉默却高调地走一圈，去天中拉面馆吃拉面，在废弃的磨坊里逗留几个钟头。错乱的日子里却有着循规蹈矩的人生，自己想想都很搞笑。

　　我很诚恳地向柳生比吕士坦白：“接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我看着脚下肮脏的水泥地，把手背在身后。

　　他似乎有些难过和疼惜地看着我，可是我的脸上并没有他所想的万念俱灰。他伸出一只手，也许是想拍拍我的肩膀，那一瞬间我却突然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说吧啦我需要你，你看着我。

　　毫无根源的情绪。

　　他只是说，“巴黎，过一周你就可以回学校了。”

　　“哦。”我不答应也不拒绝，和我想象的一样，去学校，上学。那地方始终在我心里长着个技校的样子，很久以前开学第一天填表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在特长那一栏里写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遗忘。

　　回想当初感觉矫情不已。

　　可事实是，那两个字是对我自己的鼓励。无比激扬的美好畅想。

　　来到这个世界，看似什么都不缺。

　　上辈子负指数的亲情有了，一个挺有钱的家。爱情什么的，那个部长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们部长叫什么？”

　　“……幸村精市，幸村部长。”看得出他微微有些紧张，大概是担心自己妹妹重蹈覆辙。

　　“什么部？人事部？”我就只知道人事部了。

　　“……网球部。”

　　说真的，我以前没看过什么人打网球。体育之类的运动，仅限于熟悉篮球，黑人那个傻大个曾经弱智满面地去天中和张漾拼篮球，输得惨不忍睹。

　　“网球？好玩吗？”

　　“嗯。”

　　“打起来很帅？”起码篮球是。

　　“或许吧。”

　　问了很多废话问题。我第一次跟人说这么多话，而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我想这真不像我的风格。

　　“七天内别让你们部长带人来慰问我了。”我说。

　　他微微屏息顿了下。

　　“对不起，巴黎，赤也他……”

　　我明白，刚才我挺让他难为的。想起十七岁的某一天，我看着面前的许弋，他眼里有着藏也藏不住的忧伤。那时候我两眼发直地看着肮脏的土地，对自己说，吧啦，你不坏，你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没关系。我觉得海带头还不错。”

　　他送我回到医院已经四点多钟，我又想睡觉了。人一旦没有目标的时候，精神会变得很差。

　　我的哥哥柳生比吕士去训练了。他的勤奋令我咂舌，我不能明白他是在做什么。会执着到那种地步。

　　迷糊了半个钟头，起身倒水发现头重脚轻。我想了想，躺太长时间似乎对身体不好，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医院里处处都很安静，光线明亮，让我觉得很不自在。鬼使神差地，就到了妇产科门口。

　　一个女孩子昂着头走了进去，眼神不屑一顾，步子迈得大大的。只有她一个人。

　　我靠在门口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什么，她朝这走过来，迟疑了下：“你也是来做那个的吗？”

　　我说：“不是。”

　　“哦。”她说，一瞬间有些局促，又有些微微失望。我看着她的眼睛，“以前做过。”

　　“很痛吗？”她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绳索，可怜巴巴地问着我。

　　“没关系，都会过去的。”我说。

　　“你……可以陪着我吗。”

　　“OK。”我说，“我也陪过很多人。”

　　于是她进去了。我盯着对面洁白的墙壁，脑海里杂乱无章的场景重重地闪现着，我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如同濒危死亡一般。里面的女孩子的呼吸声想必也如出一辙。门开了，我看着她涣散的眼神，什么都没说。

　　她也看着我，就形同看到难友一样，微微苦笑了下。

　　然后放声大哭。原本安静的环境一下子被摧毁了。听着她的哭声，我有些耳鸣，嗡嗡嗡嗡响个不停，伸出手拍拍她的肩企图让她安静下来。

　　“你有钱吗？可以借给我一点点吗……好像不太够。”

　　“病房里好像有，”我说，“不太远，你等等。”

　　然后我就一瘸一拐地回到病房，掏了掏架子上的大衣，攥着钱又跑回去找她。

　　她看着我，很慢很慢地说：“谢谢你。”

　　换做是以前的黎吧啦，也许并不会这么做。我欣然接受。

　　“钱过些天我会还的。你叫什么名字？”

　　“柳生巴黎。”我说。

　　“你就是那个柳生巴黎？”她睁大眼睛，“那你刚才说你来也做过那个，你不会是被幸村精市上的吧？”

　　“和他没关系。”我靠。

　　“诶？”

　　“你是立海大的？”我问。

　　“嗯……”

　　“你认得我？”

　　“听说过……”

　　我咧开嘴笑了，“俺不知道俺这么有名哩。”

　　她看着我，一脸的疑惑。我只好很违心地说，“好吧姑娘，我睡了一觉起来以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你愿意给我解释下不？”

　　有扯淡的机会，女生立马来了精神，“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说，“来我屋坐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