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弟》红檀子

11、第十一章

　　为了能给彼此间留有好的回忆，我带着弟弟到市区里玩，这个对于弟弟还算是陌生的地方似乎并未给他带来快乐，我有问过他，是不是来过这里玩了？他摇头说怎么会呢，就上次找你来着也没出来玩过，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我眯眼笑了笑，也不跟他说太多他不愿回答的问题，于是只好带他去我平常喜欢呆的郊区那片田野里。我坐到很高的大石块上，而弟弟则坐到离我有些距离的草坪上，我一跟他说话都要高喊着石可益，看上来，哈，你要仰视我，你要是觉得昂着脖子酸的话就坐到我的旁边吧！我指了指在我旁边空着的石头。
　　在我选这个位置的时候想了很多，一是高处看风景是一种享受，二是在这里就只有这个位置能容纳我跟弟弟，只可惜我想得太多了以至于忘记弟弟的意愿。我没想过要强迫他，所以就由着他坐到草坪上。
　　夏天的时候来郊区过些小日子也是不错的，特别当风狂乱的吹过的时候，空气里留着的不仅有清淡的草香味，还有属于夏天迷人的气息。
　　我站起身对着弟弟的背叫道你觉得这里可以吗？我平常就来这里，一待都会待一天，其实都是一个人才会做的事。弟弟没转过头但已经开始说我不觉得这里好，太安静了太单调了，它像哥哥你，可一点都不像对吧？我止不住就笑出声说你懂什么？好吧，我应该知道你不喜欢安静的地方，那你又会喜欢什么？是吵闹到让人精神恍惚的地方吗？
　　我走到弟弟身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说如果不喜欢这里那就回去吧。说完这话，弟弟没有任何反应，等到我快有些不耐的时候，他突地站起身一直留给我一个背影的往前走，我则跟在他身后。就在我以为他真的要回旅馆的时候，他反而拉过我的手臂将我带到附近的游乐园，我当时还嘲笑他说以前没见你会对这些小玩意放心上，怎么现在想着过来玩？！
　　弟弟说那是因为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喜欢的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好了，今天我让你记住我喜欢的东西。我们买了入门票就在乐园里缓步走着，我一开始还以为弟弟喜欢玩那些机动游戏，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不喜欢，而且是非常不喜欢，然后他用行动告诉我他喜欢吃粟子，讨厌雪糕之类的甜品，喜欢跟异性调笑……
　　我望着他穿梭在人海里，一展而现的快乐，还真以为自己这是在追逐着他呢。我摇头笑着跟了上去。他的热情很快就耗散在这个高温的阳光底下，我带他到附近的餐馆里，一来他就点了好几样他喜欢吃的，随后问我要不要再点，不如就吃他点的？我说我没所谓，反正都一样的。
　　我侧过脸望向玻璃窗外，川流如息的人海里的一点，然后映在玻璃上的自己会变得清晰起来，尽管只有一个影子，但我总认为自己的影子是多么的怅然和感伤。我有那么一刻我想带着影子逃离，然后不被挂念。
　　这时，弟弟出声打断我的思绪说听我说吧，我在学校那边一定过得不好，你要是在意就应该问我而不是让我独自一人度过这个孤独的高中生活！他说得好像我现在就要义无反顾的去追寻他所走过的痕迹，突然的我觉得我的这个弟弟很矛盾，矛盾到让我开始对他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疏远感。以前又是他叫我别多管闲事，现在我一心收起来他却追问着为什么？我怎么会告诉他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为什么了？我好笑的说现在都哪世道了？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嗯？
　　弟弟明智的跳过我的质疑，摆着张笑脸蒙混说谁晓得？说着耸了耸肩，等到服务员上菜他更是闭口不谈，我想他肯定又有什么没跟我说了，他这样子让我心里很是不舒服，前一刻他口口声声说着要死要活的话，下一刻恨不得把我拉出去打个十来板子，那一定是他变了而我还停留在一个被他蒙骗的世界里。
　　我喝着饮料，瞄了瞄弟弟几眼，心里有了好几个打算，等下个假期我瞧瞧回去好给他惊喜才行，要不是看在这年里都是他跑来找我，我一定会逐渐忘却的，毕竟我对弟弟的照顾只持续到我到上大学为止，那时妈答应我说到那个时候她就会接弟弟离开，我则留在原本的家里跟爸一起过。
　　有很多事我们一家人都没让弟弟知个一清二楚，这样做就是让他有个好的童年，但我不同，我是亲眼亲耳见证所有的发生，爸妈的争吵，然后演变成砸东西甚至拿起凶器面目憎怨恨不得要将对方置之死地那样，唯一有一次，妈被爸打伤到角落里，那时妈将我抱在怀里捂住了我的眼睛，然后她自己就无声落着泪，呜呜咽咽，却是压抑得让我窒息。
　　这些事弟弟一定不会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被我们宠得这样骄横而任性妄为，就拿我跟他这件事来说，我不会否认自己在这个方面也有私欲，但我一定将更大的罪过推到他身上的，要不是他耍性子，我们就不会有犯错的机会，每每想到这里我总是要泛起轻微的恨意。
　　跟弟弟从游乐园走出来，到我们傻乎乎的站在别人家的大门口，我感觉背后的风景都要凌乱了。很多游客都偷偷瞧我们一眼，然后装作没看见那样轻轻飘走，我在原地跺跺脚，说要不我们回去吧？站这里不走别人都以为我们有事呢！我示意性的推了推他，不过他就动了动手甩甩头发又站着不动了，我又说你到底要怎样啊？
　　弟弟斜睨看我，说石嘉彬，告诉我，就在这里，大声的告诉我说你不会离开我，你是我哥哥，是我唯一的哥哥，说，说啊！我大概明了了，他就专挑这么个热闹到听不清话的地方要我说些能让大众们面红耳赤的话，我怪异的瞧了他几眼，最后妥协的咳了两声，毫不在意就能大声说我石嘉彬是石可益的哥哥，我许诺，不离开你，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作为赌注。
　　我说话的同时许多人都看着我，但我眼里却只映着弟弟的面孔，我要将他泛红的脸看在心坎里去，然后放低声音对他说效果还满意吧，我见大家都看过来了，要是还站在这里我这脸往哪搁？
　　弟弟羞恼的瞪我一眼，一手拉过我的手臂就离开了游乐园，呼，是真的离开了，要是还呆在那里，我估计要捂住脸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想来还真要了我的面皮。
　　跟弟弟回到旅馆，天色已经到夕阳落山的时候了，我在弟弟洗澡的时候跑去跟小安闲聊，她还是老样子，柔柔弱弱的就是让人心疼，我让她别这么好使，别人说的话也不要太信，很多像她这般年龄的女孩都享受着美好的夕阳呢，人命这种东西比较起来果真够让人丧气的。
　　我点了些晚餐吃的食物后就回房，关上门就看到弟弟只裹着下半身子，光着膀子就在房里走来走去。我跑去将窗帘布拉下才转过身说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大方的啊！不然我以为你这是有心而为的，或者下一刻有人贸然闯进来看到了就不好，听我的，先穿上衣服吧！
　　弟弟说就那你背过身去就行了，当没看见我还不乐意让你说我的不是，转过去，又是你说的，现在你是什么意思啊？我皱起眉头说我是不想别人看到你这样子，我还是这附近的学生，有个不好……我还没说完，弟弟随手拿起枕头就往我身上砸，气急败坏的说你算什么？为什么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慢条斯理的捡起落到地上的枕头然后走到弟弟跟前，伸手将他抱住说别了，我错了好不好？对，我刚才的话难听点了，但都是实在话，我跟你这样了要是都被人知道我们都该怎么办？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听话吧，穿上衣服，我点了你喜欢吃的菜，其他的我们都放一边吧，你一定要开心点。
　　他踢了我几脚，然后就挣开我的怀抱一个人闷气的坐到椅子上，我想了想觉得哄他这种事似乎有些老土了，他都17岁人了，总会想明白的，我叹了叹气，只好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拿过餐点又跑回房里，等我放下餐盘的时候，见弟弟起身开始穿衣服，以为他想透了正打算摆个好看的笑脸的时候，他却往房外走去，我还被他随手一推，那餐盘差点被我的碰撞撞到地上去，我回过神沉着脸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臂说你又怎么了？别又玩脾气了，我们今天不都好好的，你为什么总要给我捣烂才行？
　　他用力的挣开我的手，脸色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说我要回去了，你什么都不要问，最好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问了，我那边只是朋友出了点事我担心而已，你不要总认为我这是向你发脾气，不说了，我先回去，电话联络吧！
　　说完他就走了，我猜他还能有什么重要事呢，朋友出事了？我莫名一笑，走到窗边打开帘子往下看去，不久我就看到弟弟一个人走出旅馆，然后在快转角的地方我看到另外一个撑着伞的男生，对了，是男生，简单说就是弟弟的朋友李志明，等弟弟跟他消失在街角，我才放下帘子，走回餐桌旁一个人安静的吃着两个人份的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