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之缘起一》妖仙

1、正文

　　戚少商仍然记得
　　那个人说：若有来生，定许三生。
　　那天，天很好，太阳迟迟不肯落下，把天空染得血红。
　　他只手托起那人的脖颈，用火一般明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瞅着他，重重地点头。那时候，所有的仇恨好像都随着呼呼的风飞走了，眼前的那个人，他一直都懂，深深地懂得。他戚少商，并不只是人们看到的那样，他相信，那个人也是懂得的。当“一言为定”四个字从自己的口中重重吐露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彼此的前生今世一般，紧紧纠缠。
　　而那一刻，让戚少商想念了一世！
　　然后，清净的目光流转，越过自己的肩头，投向高远的天空，然后，仿佛承受不住那样强烈的阳光似的，轻轻地合上了它们。

　　戚少商把他葬在了连云寨对面的山包上，立了一块石碑，无字石碑。
　　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葬的是谁。
　　猎猎风中，一抔尘土，一块石碑，很是孤独。
　　人们经常看到戚少商跟石碑并肩而立，面朝着连云寨的方向久久凝视，不发一语。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走进九现神龙的心里。
　　传说纷起，像一个个童话。

　　人们说，戚少商站在对面山包上的时候，是在遥祭死难的兄弟。
　　也许是真的，他们就葬在对面的连云寨里。
　　连云寨常年刮风，飞沙走石，亘古千年。那大风，吹走了一个又一个朝代，也吹来了戚少商头上的星星白发。岁月催人老，传说又一年。

　　老八走的那一年，孙儿出生。戚少商为他取名连云，穆连云。
　　风沙流年，也不过是再杀得几次敌，饮得几回酒。
　　戚少商老了，景色依旧，物是人非。
　　可是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
　　比如习惯
　　比如回忆
　　比如生命当中的某些人
　　不去刻意记起，却忘也忘不掉，永远鲜活着、年轻着。

　　牵着小连云的手，立在石碑旁，一老一小，像风中的两座雕像。
　　轻轻地摩挲石碑，戚少商呵呵笑了出来，小连云抬头，好奇的眸子盯着戚少商的面孔，轻轻的唤了一声：“爷爷？”。
　　戚少商仿佛听见了这一声轻唤，又仿佛没听见，目光流连面前的石碑，聊天一般的口吻，
　　“很久没有跟你喝过酒了，来，今天，我们好好聊一聊！”
　　回头牵过连云坐在碑前，打开随身带的炮打灯喝了一大半，将剩下的悉数洒在坟前。
　　“你尝尝，这炮打灯还是不是当年那味儿？….19年前，我受郝连公子之托去江南寻人，那可是我戚少商头一次下江南啊，呵呵，可是，人还没寻到我就自己回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负兄弟之托……”
　　剩下的话也许是泯在了风里……
　　小连云记得，那天，爷爷盯着墓碑看了很久。

　　一个月之后
　　连云寨对面的山包上，两座石碑并肩而立，一座无字，一座上面仅刻三字：戚少商！
　　这里，成了江湖中一个永远的谜。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在连云寨不远处的一座酒肆，围坐着一伙听书人。酒肆外面风很大，鬼哭狼嚎的声音，酒肆里面却鸦雀无声，酒保趴在柜台上，听得入了迷。过了许久，说书的老者抬手指向门外远处的一处山丘，缓缓说道：“那里，便是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的埋骨之处。”人们回首望去，远处的山包上，有石碑，却看不真切！一个年轻人问道：“那，大魔头顾惜朝最后到底死了没有？”老者慨然长叹：“哎…..！此人也是一个可悲可叹之人哪！顾惜朝抱着亡妻离去，不知所终！传说，他已埋骨荒山，却无凭据！如今我们坐的这地方，便是戚大侠与顾惜朝当年相遇之处！”年轻人又问：“听说，戚大侠身边的墓里埋的是一位绝世美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老者道：“自古江湖儿女多情，倒是不假，至于戚大侠身边到底埋骨何人，却无人说得清，这是江湖中又一桩公案了！传说，戚大侠死前只说了八个字！”说到此处，老者停下环视众人，年轻人沉不住气便喊“哪八个字，快说啊！”老者接道：“这八个字却是离奇，便是：若有来生，定许三生。传说，戚大侠在逃亡途中遇到一位佳人，绝代芳华。怎奈，天不佑人，此女子为保护戚大侠误为奸人所害 ，死前与戚大侠互定来世之约。而戚大侠再难将她忘却……”
　　说到此处，众人唏嘘。
　　门外，风依然呼啸。
　　一面招旗猎猎飞舞，上书：旗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