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无双》林紫鸢

2、大秦无双

　　她在时空的隧道里快速地穿行，奇怪的力量牵扯着她，身体几乎要被撕成几片。隐约间，她仿佛看见了云彩，还有落日。难道自己就快要落到那个地方了？她心里为这即将结束的折磨松了口气。
　　那里似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零星地长着几株无精打采地矮小植物。一个小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上那一闪而过的人影。那是神仙吗？刚才都几乎要落下来了，可是一眨眼间又飞上去，直到消失不见了。
　　小小的孩童眸中永远地印上了这刻骨铭心的一幕。他看见神仙了，明明就要触手可及了，偏偏又突然离去。惊鸿一瞥，那神仙几乎近在咫尺的脸，给了孩子永生的记忆。
　　该死的！眼看着都快要落地了！怎么又被扯上来了！女子在虚无的空间里愤怒地挣扎。只有剧烈的疼痛在她身体各处欢快地响应着她的咆哮。
　　终于，她眼睛重重地合上，失去了知觉。

　　眼皮重得跟铅似的，怎么也睁不开，极尽全力，才勉强挤出了一条缝。
　　隐约间，她看见了一个玄衣高冠的古装男人坐在她的身边，一脸焦灼地注视着她。
　　是做梦还是真的穿越了啊？顾若兮又闭上眼，不管是梦是真，都先睡睡吧。一身的肉又酸又痛啊！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这回她是真的睡醒了，一双臃肿的眼泡子不期然得对上了一双冷厉深邃的眼眸——是那个玄衣高冠的古装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左右，五官相当的俊美，却带着凌厉的霸气以及森森的阴鸷。而此刻，这个男人的脸上挂着一丝宠溺的神色，温和地望着她。
　　直觉告诉她，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很少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的，狠厉、决断才是他脸上的主旋律。
　　看着男人那一身贵气十足的古装，顾若兮确定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她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男人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看不出年代！于是，她淡定地问道：“这是什么年代？当今皇帝是谁啊？”
　　男人吃惊地望着她，显然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他伸出手来覆盖在顾若兮的额头上。“烧好像是退了，苏儿，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苏儿？什么酥儿脆儿的啊？”顾若兮一脸茫然地望着男人。难道自己是灵魂穿越到别人的身体上了？那自己原来的身体去哪了啊！
　　不等顾若兮继续纠结自己的穿越疑惑，那男人已经怒了，他转身大声喝道：“来人！给寡人再找几个御医过来！还有！把先前为公主治疗的那一干庸医全部车裂！”
　　这时外面进来了几个奴婢，一边连连称喏，一边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顾若兮此时脸都吓青了。车裂？不就是古代的一种酷刑么？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拉，这样把人的身体硬撕裂为五块，所以名为车裂。
　　寡人？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皇帝？还是个动不动就喜欢用酷刑杀人的暴君？天啊！这究竟是穿到哪个时代了啊？顾若兮真是无语对苍天了。她开始后悔自己没事干吗要去弄那个时光机器啊！搞地现在不知身在何方！更不知什么时候会被莫名其妙地给车裂、凌迟、烹杀或者什么的！
　　“苏儿你怎么脸色这么差？”那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皇帝一把将顾若兮搂在怀里，温言细语得仿佛刚才咆哮着要车裂人的那位并不是他，“没事的，寡人的小苏儿。”
　　顾若兮呆滞得任由男人在她的背上摸啊摸的。人家是皇帝，你敢反抗么！搞地不好小心被用极其残忍的方法这么弄死！
　　“苏儿？你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的话告诉寡人？”那皇帝柔声问道。
　　“呃……那个什么，哦，陛下，陛下！”顾若兮唯唯诺诺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实际上她连口都不想开，生怕一个不留神被这皇帝给斩了。毕竟这是在古代，封建社会啊！没有人权的，皇帝就是天啊！他想怎么就怎么！
　　“你叫寡人陛下？”不知名的皇帝担忧地凝视了顾若兮好一会，急切地摇着她的肩，“寡人是你的父皇啊！你难道忘记自己是大秦的无双公主、是寡人的女儿紫苏啊！”
　　“我是你的女儿？无双公主？”顾若兮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当然是寡人的女儿无双公主！”皇帝肯定地回答。
　　“那你是？”
　　“寡人是大秦的始皇帝嬴政。”男人的回答几乎让顾若兮再度昏迷过去。
　　难道自己真的准确得被送到了公元前209年？不对，那个时候秦始皇应该已经死了，是胡亥继位。那现在是公元前多少年啊？嬴政已经自称始皇帝，应该是在统一六国之后了。
　　顾若兮越想越头疼，一个不小心又对上了秦始皇关切的目光。
　　“那个，我……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我要睡会儿。”顾若兮抓抓鸡窝似的的头，傻乎乎地笑道。
　　秦始皇点点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先是为顾若兮盖好了被子，然后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上，注视着顾若兮。
　　不管他！我睡我的就是！顾若兮扯起被子，捂住头，彻底看不见床边的人了。
　　她想想都恐怖，那个历史上残暴不仁的秦始皇此刻就在她的身边。这个男人一生翻云覆雨，成就了举世无双的宏图霸业。他是中国的第一个皇帝，他统一了整个国家的文字、货币、度量衡等等，又以法家治理天下，焚书坑儒，修筑长城……
　　秦始皇，一个在青史上泛着血色却又熠熠生辉的名字。他的功与过，她本以为只能在书上看见，而如今，这个活生生的人却就在她的旁边！
　　她有点畏惧，又有些兴奋。畏惧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帝王；而兴奋，则是因为亲眼见到了一个历史名人。
　　从现代穿越到了一个本来只存在于书本上的时代，她抓紧了被子，止不住手心那微微的颤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苏儿，父皇不知道你是真的失忆还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我。”不知过了多久，床沿上坐着的男人再度开口了，“不过，你要记住，不管发生过什么，你永远都是寡人最疼爱的女儿。所以以后都不许再用那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顾若兮听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说的这一番略带妥协意味的话，不禁有点怀疑，这真的就是历史上的秦始皇吗？她实难相信，在那样的时代，这样一位帝王会以如此的态度对自己的女儿说话——就像现代的父母在讨好自己的孩子似的。或许，是史书歪曲了古代帝王们的亲情吧？或许，他们之间除了彼此猜忌、互相残杀还真的存在血脉相连的骨肉之情。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先扮演好自己在这个时代里的角色吧。顾若兮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柔声道：“父皇放心吧，我没事。不过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生病的吗？”
　　“既然没事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秦始皇将脸别过去。
　　有秘密！顾若兮在心里默默嘀咕着。看来，这个什么紫苏公主跟他的父亲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啊。
　　顾若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暗地里那根好奇的神经却叫她怎么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门外被召进了几名御医，他们颤抖着躯体朝嬴政跪下。
　　顾若兮不等嬴政说话，先道：“父皇，我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叫他们退下吧。”她倒不是害怕看病，只是对古代的医术实在不抱什么希望，而且她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她看见那几个筛糠似的御医，有些不忍，想来他们对这个皇帝是恐惧到极点了吧？让他们快速退下只怕才会大松一口气。
　　哎，古代的人真悲剧，在强权压制下的人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把握，命运被别人操纵着，怎么可能不恐惧呢？
　　“这怎么行，”秦始皇皱眉道，“你才刚刚苏醒，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隐患，一定得仔细诊断清楚。”
　　“我真的没事了啊！”顾若兮无可奈何地说，“现在我更需要事物而不是御医。”
　　说完，她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确实是饿了，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进食了。现在的顾若兮才从被穿越的事实里缓过来，才想起自己这可怜的肚子。
　　秦始皇连忙叫人去准备膳食了。这时，有人来报，说李斯大人求见有要事相商。
　　“苏儿你好好休息吧，父皇晚些再过来看你。”说完就起驾出去了。
　　不多时，就有婢女奉上了美食若干——当然，这些所谓的美食跟现代餐馆里的食物是完全不能比的。
　　顾若兮草草地吃了些东西，扫了扫一旁静立的一老一少两个婢女——这两个应该就是贴身服侍紫苏公主的人吧。
　　那老的婢女见顾若兮朝她们看过来，屈膝道：“公主是否有事吩咐奴婢们？”
　　“呃，没什么，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了，你们就来个自我介绍吧。”顾若兮已经回到床上蹲着了，她顺手指了指床边的几张座椅，“来，过来这边坐啊。”
　　“嘻嘻，我就知道公主还是像以前那么平易近人的呢！”那个年幼的婢女已经笑嘻嘻地凑过来随便拉了张椅子靠近顾若兮的床坐下，对她说，“方才玉嬷嬷还在担心公主失忆之后会不会很难伺候呢！还是公主最好啊，能服侍公主真是我们的荣幸！”
　　那丫头说到最后竟然双手抱住顾若兮的一只胳膊，撒娇得摇起来。一张稚嫩的小脸挨得很近——真是个标志的小丫头！大约十五岁，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蒜头鼻下是一颗樱桃般粉嫩娇小的嘴儿，叫人恨不得想咬上一口。
　　顾若兮顿时石化了。这真的就是古代的丫鬟？怎么比她还像穿越过来的啊！看来要重新审视一下古人了！
　　“水月，不可放肆！”那个被称作“玉嬷嬷”的年长婢女轻声喝道。
　　“没事儿的啊，嬷嬷你也过来随便坐嘛。”顾若兮连忙说道。
　　“公主一直都不计较这些礼节的啦！”水月俏皮地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
　　顾若兮微笑着，暗想：“看来这住宿公主思想蛮先进的嘛，在两千多年前能有这样的觉悟，不简单啊！”
　　“哎，公主，奴婢们真怕你不记得我们之后，性格也不像以前那么好相处了。”玉嬷嬷也搬了张椅子坐过来，言语间竟有些哽咽，“奴婢们也不知道前世积了什么德，今生可以服侍公主这样的主子！在权贵的眼里，我们为奴为婢的连猪狗都不如，任意杀辱，也只有公主您才会这样善待我们啊！”
　　“玉嬷嬷，每个人生存于世……”
　　“都有他自己的价值嘛！切不可因为自己出身卑贱而看轻了自己，每个人都有维护自己尊严、追逐自我价值的权利！”顾若兮还未说完，水月已经抢着把她要说的话全说了。
　　顾若兮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小丫头，她真想扑过去问她是不是也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水月见顾若兮这般惊讶，忍俊不禁：“公主，你这话都对我们说了上百次了，奴婢们早就铭记于心了！”
　　好一个紫苏！顾若兮在心里暗叹。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没在史书上被记载下来呢？在几千年前就有了人权观念，当真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