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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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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唐失去了她的孩子,在那个小生命30周的时候。每个人都为此震惊,因为大家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悲剧会发生在这个成天神神秘秘却无比可爱的孩子身上。对,唐唐仍是个孩子,只不过在21岁的年纪创造了一个比她年幼一点的生命。
你看,人就是这样的,明明是一个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然而发生在周边的人身上,就会让我们难以置信,不愿接受,好像是发生了一个奇迹一样。一时间,多少人感叹——多好的孩子啊,为什么偏偏是她?哦,难道是别人的话就活该撞上这个悲剧?
在这个消息传开以后,唐唐消失了。虽然她交代了她的去向,但是在她描述的那幢房子里,陈浩没有找到她。可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担心或者恐惧。他觉得,不会有事的,她总是这么神秘。
三个月以前,室友张小美为唐唐找了一家大型妇产医院。她想,即使自己的好朋友最后依然选择放弃那个小孩,她也要让她安全的,体体面面的走出医院,然后才可以不带着阴影继续生活。
那一天,唐唐把头发扎在脑后,露出整个额头,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背着一个蓝色的背包像是去郊游。她是个不怎么爱漂亮的女人,她从不化妆,不喜欢逛街买衣服,所有是服饰都是简简单单的中性风格。这一天也一样,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再搭一双帅气的高邦短靴。
她对张小美说:“紧张吗?没事的,一觉醒来,梦就散了。”
而张小美就没那么朝气蓬勃了,她为了显得郑重一点还特意换了一件黑色衬衫才出门。要是在胸前的口袋上别上一团纸巾,都可以参加葬礼了。一路上她都不敢说话,怕说错。她尴尬的,语无伦次的终于开口回应唐唐的话:“不,不紧张啊,没事啊,我没事。”搞的好像即将上手术台的人是她。
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产房门口的时候,唐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这样舒适的温度下她的手心和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她的脑袋已经不够清醒了。随着医院里独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不断的进入鼻腔,她知道自己随时都会失去知觉的倒下去。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可以装作比较镇定,不时的拿纸巾擦额头上的汗珠,嘴里念叨着“热死了热死了”来掩饰心里早已崩溃的情绪。
走道里坐着几个神色凝重的女人,和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很明显,他们在排队杀人,井然有序的一个一个的来,谁也没有争先恐后。张小美感慨,今儿要不是陪死党来作孽的,她真想拍一张照片,取景,按下快门,然后附上名字:产房外的和谐社会~
唐唐把手插在口袋里轻轻撞了一下身边的张小美小声的问道:“你说,这些女人在思考着什么呀?”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她们在思考什么?”
唐唐冷不丁的被这么反问,一下子心情沉重了起来。她开始想象那些女人在想些什么,是在挣扎要不要留下那爱情里唯一剩余的产物或错误的结晶?还是在考虑手术的过程会不会太痛苦?或者是在等待某一个人的突然出现,带她离开死亡的边缘。
直到产房里被推出来一个苍白的毫无生气的女人,那张推床的金属护栏上的光反射到唐唐的眼睛里,她就晕了过去。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卷头发的小孩微笑着向唐唐走去,乖巧的用他的小手在唐唐的脸上擦拭着汗水。唐唐睁开眼后,他眨巴着眼睛开心的大声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忽闪忽闪,可爱得无法言表。可是当唐唐伸手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眼前的影像让她惊恐的连尖叫的力气都失去了。她看到那个小男孩的身体一块一块的缺失了,像被凌迟了一样。但是他仍然可爱的微笑着,笑容里并没有一丝狰狞。这,究竟是怎么了?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哀嚎,唐唐睁开了眼睛,那一刻她马上明白了刚才的那一切是一个梦境,或者是她的幻觉而已。但是,她已经发现自己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她忍不住哭了,抱着张小美的胳膊痛快的哭了。这是张小美第一次看到唐唐的眼泪,她心疼的想,这么长时间以来面对着万般无奈,这泪水,亲爱的唐唐她该忍得多么辛苦啊。
“什么情况啊,现在还打算做吗?”一个年轻的护士走到她们身边有点不耐烦的说。
“什么?”唐唐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喜的从床上跳下来,说,“我真的还没有开始手术?”
“你都晕过去了怎么手术?”那个护士的表情显得更不耐烦了,“你到底还做不做了?”
护士小姐的态度让张小美心生愤怒,怎么可以对一个可怜的病人这么没有爱心?可是想想又觉得挺正常的,人家见过的所谓病人都是来谋杀孩子的,对这类母亲嗤之以鼻是一个人正常的,甚至是应有的态度。
好吧,那就不对她作什么言语上的攻击了。
张小美看了一眼精神失常的唐唐,对护士说:“看样子是不做了,我们走了,你们好好工作。”
唐唐迅速的穿好鞋子,勾上背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病房。
张小美愣住,随即跟着冲出去:“前面这位小姐,跑慢一点,你的孩子掉了。”
唐唐庆幸在进手术室前就已经晕过去了,庆幸现在的自己还有挽回错误的机会。那只小兔崽子是在她的意料之中降临的,她是有思想准备的,既然这样,她凭什么因为不喜欢那个男人,就牺牲他?
KFC里,张小美如饥似渴的啃着汉堡,就着可乐,心满意足的吃着。一旁的唐唐则捧着一杯牛奶若有所思的咬着吸管发呆。
“原来我很怕疼。”唐唐说。
“我知道。”张小美点头,毫不吃惊的继续将食物囫囵的吞。
唐唐回想起自己从小生病的经历,有意识以来,她没有打过针,没打过点滴,没住过院。每一次都无一例外的自然痊愈。小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生病了就可以请假不去上课,她都嫉妒得发狂。那时的她无比讨厌自己健康的身体。
长大以后的唐唐仍然是个身体健康,心理“变态”的女生。她总是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困境,她觉得道路要曲折,前途才能够光明~所以,她的许多烦恼,其实都是自找的,或者是无中生有的。可爱的是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变态”的事实,但是她偶尔会为自己调皮可爱中散发出来的变态气息重命名为神秘莫测。
从医院出来以后,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起码她实在没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受苦受难。平日里,她跟所有小女生一样爱幻想,不过她的幻想总逃不过生离死别。她幻想过自己患上了绝症,在最后的日子里依靠痛苦的化疗维持生命,然后在自己的至亲至爱的眼皮子底下安然的死去,从此不用烦恼。或者是出了车祸,在救护车的警笛声中渐渐恢复少许意识,看到了自己暗恋的对象深情并且担忧的望着她,对她诉尽情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生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那时候都没有幻想过,死之前会疼得死去活来吗?
很奇怪的一个女孩对不对?长大后的她没有多大的改变,她总是偏爱忧伤。
春末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感染了人们的心情,唐唐和张小美一致决定要在KFC里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
“现在怎么办啊?”张小美突然说。
“什么怎么办?点东西继续吃啊,我请客。”唐唐豪爽的把钱包往桌上一拍,得意的笑了笑。
张小美翻了个白眼,鄙视道:“你除了吃还能思考点别的吗?现在你身体里的兔崽子怎么办?”
“哦。”
“就哦?”
“嗯!”
唐唐在手机上编写了一则短信,内容就五个字:我们结婚吧!经张小美过目后,她按下了发送键。
短信当然是发给孩子他爸的,那个叫做陈浩的男人。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陈浩是个好男人。虽孩子气离了点谱,但却对女朋友礼让三分,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不懂得哄女人,连基本的安慰都做不好,但是他看着女朋友不开心自己也会跟着不开心。他的工资少得可怜,但是他愿意花掉所有的薪水给女朋友买零食,并且心甘情愿。他经常被女朋友惹到生气,但是只要花一分钟时间哄哄他,他马上就会原谅她。182的个子,小小的脸,五官虽不精致,但也还过得去。无家族病史,双亲健在,家庭经济也算富裕……
这样的男人,即使不够优秀,但他足够爱你。这是很多女生寻寻觅觅都无法遇到的真命天子。但是他却不是唐唐想要的。
唐唐常常问自己,需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其实她也总是不确定的。她一直在等待,等到有一个人让她莫名其妙的爱上,义无反顾的付出……
张小美乐了,她伸出一只手,停在唐唐面前:“恭喜你终于可以嫁出去了,我要当伴娘。”
“你这话里有很浓烈的看不起我的意思!”
“绝对没有,我只是在想。你终于被迫嫁人了。一旦结了婚,你就必然会被迫变得正常一点点。”
“我哪里不正常?”
“你哪里正常?”
“好像没有。”
一个月后,唐唐嫁给了陈浩。整场婚礼下来,唐唐没有笑过,她一言不发的走过一道道程序,终于把婚给结了。
那一天,唐唐唯一高兴的就是看到了自己化妆后的样子。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风情万种啊。原来,帅气的自己也可以这么漂亮啊。
婚后,唐唐自然住进了陈浩的家。在家待产的日子足以让一个疯狂成性的孩子抓狂啊!于是她决定重操旧业,继续从前未完成的愿望——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抽象派漫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