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爱情》公子欠抽

23、第二十二章

　　言仲夏到医院的时候八点刚过，整条走廊安静非常。快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李凌正好端着一盆水从里面出来，头发软软披在肩膀上，脸上有些倦色。言仲夏怔了怔，到底还是咽下开口的冲动，微微敛眉从女孩身旁走过去。手刚搭在门把上，就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喊了声：“言，言律师。”

　　言仲夏愕然，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也滞在原处，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言律师。”女孩的声音温温柔柔，像足了自己某天莽撞推门进来时，听见她握着病房里的人的手兀自喃语的模样。

　　言仲夏回过头来，目光对上女孩的视线，这才看清对方脸上露出的说不上灿烂但是格外清秀腼腆的笑容。面对这样的表情，言仲夏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李凌把散乱的头发轻轻往耳后抿了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言仲夏，开口道：“其实，早就想跟言律师道歉了，可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其实，秦大哥说得对，言律师你并没有什么错，当初，当初你也是好意。毕竟谁都想不到他们会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我当时也是……失去理智了，一听你说是你让向飞接的案子，脑子里一下子就懵了。可能是看着他那样子人就开始混乱了，”女孩微微低头，半掩的眼睫不住地轻颤，嗓音也似乎带上了颤意，“总觉得是你害了他所以……”

　　“对不起，我真的很——”

　　“不是的，言律师。”李凌抬头，“我知道其实不是的。言律师你是很优秀的律师，人也很好，对向飞也很好。我知道的。发生这种事，我知道你比谁都自责。言律师，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我……”

　　“我理解。李凌，你不用道歉。不管怎么样，向飞受伤确实和我脱不开关系。就算我是无心之过，也不能逃避责任。对不起，真的。我很抱歉。”总算有机会，好好地跟这个单纯的女孩好好道一声歉。

　　“……言律师，你还生我气么？”李凌红着眼眶，抿了抿唇，“秦大哥说，你几乎每次都在我走了之后再来看向飞，陪他说说话。是不是——”

　　“不是的。”言仲夏无奈笑笑，“一个是这几天忙着咖啡厅开张的事，有时候来得晚了些，再一个，我也确实是害怕，怕你见了我会更难过所以……”

　　李凌摇摇头，眼角还挂着水珠，可是脸上却用力挤出来笑容，“言律——我能叫你言大哥吗？”看见言仲夏轻笑着点点头，女孩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忙的话，多来看看向飞吧。他肯定也很愿意见到你。我，我们一起给他打气加油。”

　　言仲夏看着李凌，而后终于忍不住轻轻拍拍女孩的头发，点头：“当然好，傻丫头。”

　　“那，那我先去倒水了！言大哥你先进去陪陪他吧。”

　　“嗯，好。”

　　病房向阳，采光很好。言仲夏走近病床，看见沉睡的向飞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晨光，有李凌悉心的打理，脸色好了不少，这么安静躺着，似乎只是在经历一场冗长的梦境。

　　“今天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伤口都已经停止发炎，各项指标也在恢复正常中。你真的很棒。”

　　“对了，后天咖啡厅要开张了，当天估计会很忙，所以我可能要很晚才能过来看你，别生言大哥的气。等你好了，请你喝一年份的免费咖啡当补偿。”

　　“小飞——”言仲夏轻轻笑笑，“你有个很善良也很爱你的女朋友，所以就算是为了她，一定要早点康复知道么？”两情相悦，原本便是难得，怎么能浪费有限的时光。

　　“……还有。”言仲夏低头，用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开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在医院呆到快中午，简单吃了点午餐便又开车赶到咖啡厅。门口的装修师傅在做着最后的装饰完善工作，顶着汗水敲敲打打。言仲夏把买的两箱矿泉水和饮料放到旁边，顺手把地上放着的盆里的毛巾认真冲洗了一下，搭在架子上。这些事儿以前并不常做，但眼下已经做得很是顺手。

　　装修师傅折腾到三点多走了之后，言仲夏在屋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漫无目的地坐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开始隐隐转黑，言仲夏收起终究是没发出去短信的手机，起身走出店门。

　　从咖啡厅到沈宁家，开车其实并不算远的路程，但言仲夏兜兜转转用了不少时间，等到那人的房屋轮廓出现在视野里，天空已经像泼了墨一般沉下来。

　　从言仲夏这个角度看过去，沈宁的厨房亮着淡黄色并不刺眼的灯光。言仲夏几乎稍微一合眼就能想象出沈宁此刻或许正安静满足地做着喜欢吃的晚餐的模样，那人平时并不怎么喜欢下厨，可一旦动手做，就会格外认真专注，一丝不苟地进行每道工序。

　　其实仔细想想，沈宁这些微不可察的小习惯，倒也确实符合这个人的性子。

　　温柔得几近凉薄，可偏偏在喜欢自己这件事上，一旦起了头便尽心尽力了那么久。

　　不可能是无所察觉的，只是那时候心里还固执地对另一个人牵念爱恋，所以回应给沈宁的除了歉疚的温柔□□的缱绻，再无其他。

　　其实一早就已经后悔了吧。从那个人神色未变说分开的时候，或者，也许更早，从赶到医院看见那个人笑着说你怎么来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后悔消耗了那个人最美的年华却没有给出应有的回应。

　　他懂爱而不得的痛，所以本就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感同身受。

　　分开这么长时间，他终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逐渐适应而后开始新的人生，而是用这么长的时间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揭穿自己舍不得放手的事实。

　　说他残忍也好，说他自私也罢。虽然那个人已经决心要逃离，可是他也不想那么轻易认输。

　　沈宁被逃避了那么多年，而自己只不过被拒绝了一次而已。

　　这么久的律师生涯，至少教会他一件事，不到最后，千万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