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邻居》紫袍客

48、千里迢迢

　　乔泷澈的这趟归程可真是够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毅然启程，如果不是体力好，大概到不了目的地就客死他乡了。大大的一个旅行箱，背包更是重的没把子力气就容易压成肺气肿，书籍和资料这个时候体现出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更何况买给闵清眠的那种精装本的书，二十本，以至于乔泷澈把两件帽衫和两条牛仔裤都扔掉了；直接一件短袖T恤，外面套了件羽绒服。

　　到了广州之后就加入了春运的高-潮之中，如果说那次去‘野陵口’，乔泷澈已经初见春运的峥嵘，那么这次则是正面遭遇，针锋相对了，买车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管那么多了，仗着身高力气大，干脆先挤上火车再说。心急如焚，打电话给闵清眠又怕他胡思乱想，跟乔泷清的关系更难相处，挤在晃晃荡荡的火车里，晕头转向。

　　闵清眠这边也不好过，早晨起来，回到自己的家里，拿运动衣，准备去跑步，一打开门，看到乔泷清衣装整齐，正在厨房做饭，吹着口哨唱着歌，屋子里的电脑开的震天响，正在播放做饭秘籍，他一边听一边操作，不过是做打卤面而已，锅碗瓢盆儿都折腾了出来，油盐酱醋摆的让人眼花缭乱，菜叶子什么的扔了一地，看到闵清眠进来，他笑了一下，那个意思是，一起来？

　　闵清眠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乔泷清，“ 你报复我。”

　　“我做了早餐，报答你。”

　　闵清眠踱到乔泷清身边儿，锅里的面条已经煮成了一个大面驼子，另一只锅里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粘乎乎的一锅，冒着黑烟，乔泷清似乎颇为得意，“打卤面，我发了豆子，你这儿没芹菜…”

　　闵清眠看菜板上，胡萝卜 什么的切的手指头粗，“你成心的吧？”

　　“我真是诚心的…”乔泷清叹了口气，靠在操作台上。
　　闵清眠看他的状态，应该是一夜未睡，心里又有点儿抱歉了，觉得自己很过分，态度也软下来，糯糯的说，“哎…你都看了？”
　　“嗯…”
　　“能写出那些东西的孩子，就算是轻浮也轻浮不到哪儿去吧？就算不负责任，也只是因为年轻…就算是有时候淘气，也是他那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干的吧…乔泷清…我昨天——态度不好…你别介意…只是，你怎么也比小象大不少，家有长子国有大臣，怎么着…也该…”闵清眠最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好，说下去太伤人了。
　　乔泷清瞧着这个刚认识一天的人，觉得很亲切，就算是不喜欢他，也得承认，这个人…怎么长的。“我昨天态度也不好。”
　　闵清眠关掉火，“我想去跑步，你去吗？”
　　“给我那一套乔泷澈的运动衣，别告诉他我穿过，不然他得把我炖了。”
　　两个人去跑步，乔泷清这没想到，闵清眠这么个人儿，跑起步来，还真够呛，自己是长久不锻炼了吗？竟然跟在他后面。话说回来，这个小区真不错，恐怕全国来说，也数得上吧，竟然在一片森林里头，一直跑到了海边，清晨的海，可真美呀，即便冬日，仍旧平静的像温和的缎子，无限的延展开去，天映照在上面，那种广阔，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人站在海边，呼吸着清冽的空气，乔泷清可真是累坏了，双手拄在膝盖上，大口的喘息，觉得肺里头的烟毒全部都呼了出来，慢慢平静了下来。
　　闵清眠侧头看乔泷清，他长久的看着海面，若有所思。
　　“很久没放松过了吧？工作一直都很忙。”
　　“嗯。”
　　“很累。”
　　“还好。”
　　“心里很多委屈...”乔泷清电光火石的看向闵清眠，闵清眠稳定的看着他，这兄弟两个真的很像，都是沙文主义份子，现在肯定对‘委屈’一词儿极其敏感，“男人，也有委屈不是？”
　　“你呢？”
　　“我一直衣食无虞，家庭也算平静，大概体谅不了你。”
　　“哼…昨晚我看了一夜那小子写的东西，真是…他妈的丢人现眼，这小子一直就想揍我一顿，昨晚终于实现了，我错怪他很多年了。”
　　闵清眠无话可说，只能沉默着。
　　“和我妈妈的关系，他一直都很好，算起来，更应该恨我父母的，应该是他…对我的家庭，我一直都仇恨，其实，就是仇恨，一点儿着手解决的意思都没有，没有做过任何的努力，似乎我活着就是为了加深这种仇恨，让别人也意识到；小时候，父母没时间管我们，我放学回家，小象大冬天的，光着膀子披着小棉袄，坐在地上一边儿玩儿一边儿啃一棵大白菜，看到我，居然还笑得五迷三道的，吃的满嘴满地的大白菜，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当时我就想，这个小子这个没心没肺劲儿，真是讨厌…如果那时候，我能做点儿什么，我都那么大了，也许事情会有些好转，如果，我不是一味的在爷爷奶奶面前怨恨父母，也许一切还能好一点儿…”
　　“乔泷清…那些事情…说来还有什么意思呢？你的怨恨都是应该的，如果换做我，我也会恨的，小象那时候还不懂事，不知道社会上会有各式各样的压力，他还是享受他的世界，而你，应该更早熟吧，提前的承受了来自各方面的舆论，舆论是最愚蠢可怕的东西，是最不明真相，人云亦云的东西，会毁掉真相，乔泷清小小的年纪就被真相给吓住了吧？”
　　“是啊，真的很可怕。”乔泷清对着闵清眠一笑，“我当时很怕我不是父母的孩子，怕我妈妈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恨我爸爸不争气…恨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
　　“不是都来得及？还什么好抱怨的，现在的乔泷清是个有力量的人了。”
　　乔泷清对着闵清眠，看着他，“你是谁派来的说客？”
　　“呃…啥？我…我…我不是…”闵清眠脸都红了，自己又成了烂好人了，就像郑伯谦说的那样，没立场，没态度，没原则…谁都有逃不过的‘巢窠’，打碎一个‘巢窠’，只是有时候一辈子也不清楚罢了，这么想着，泄气起来，对着乔泷清一笑，“回家吧。”
　　乔泷清觉得很失礼，自己习惯性的无所顾忌，这么说，太过分了，看着这个小子的背影，孤单寂寞，自己竟然插不上话去，他也没想寻求任何帮助，就那么倔强的往前走。
　　到了家，闵清眠迅速的把胡萝卜，黄瓜，心里美萝卜切成丝，码成一朵散开的花在一只大大的青花瓷盘里，把自制的豆豉泄成汤料，香菇切丁，用葱前后炝锅，放入肉丁和番茄酱，甜面酱，慢慢的熬，香味四溢，最后把乔泷清发的黄豆洒在那朵‘大花‘上，面重新煮了一锅，“酱熬得时间短，不那么地道，就这么吃吧。”
　　乔泷清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打卤面，如果不是里面有豆子咯嘴，非噎死不可，闵清眠目瞪口呆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乔泷清，那么大的一碗，居然吃了三碗，还意犹未尽，闵清眠怯怯生生的把一杯柠檬水推到他面前，崩溃的去刷牙洗脸，换好衣服，把钥匙扔在桌子上，“我上班了，有事打电话给我，这是号码。”
　　说完就走了，留下乔泷清留在家里。
　　闵清眠上班，除了应酬工作，还要应酬接踵而至的‘探子’，扫听他的恋情，闵清眠坚壁清野，什么也不说，搞的大家都很抓狂，最后派邹明远过来打听，邹明远夹杂在病人中间，左来右去的‘盘’，导致闵清眠左右行动还得躲着他。
　　终于下班，又借用了邹明远的车，邹明远死乞白赖的抱住车门子，非要跟着回来，如果不是闵清眠动粗，邹明远就一直拖在车后，出了人命了。
　　赶紧回家，乔泷清居然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看到闵清眠，很兴奋，“我说，看不出你是个医生，了不起，晚上我请客，去哪儿吃？”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谈了很多，乔泷清这个人真的很健谈，一直的说，一直的说，闵清眠一直的听着，等到乔泷清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甚至乔泷清要求闵清眠跟他走，这个霸道劲儿，兄弟两个，没那么像的。
　　乔泷清走的痛快，飞机没有，火车没有，包车回去，给司机打电话，到某处等着接驾就行了。
　　闵清眠不觉得日子有啥改变，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或者不对，也不太清楚，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没啥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除了患者。可是，这些来的都不是患者，都是气质出众，卓然不群的鲜活个体，搞砸了吗？
　　不管是邹明远还是慕容敬，都不想见，就这么幼稚可笑，心里空落落的，以至于慕容敬开车来接他下班也拒绝了，独自去花市溜达，买了两盆小植物，快过年了，这两盆小植物耐寒又青葱，看着蛮喜庆的，家里快到过年的时候，就成了花海一般，到处都是装点的美丽的植物，回到家，换上衣服，拿着小铲子和喷壶，在楼道里给楼道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松土，把自己新买的小植物找地方放好，物业最喜欢这栋楼的这一层，大概也是有原因的。
　　闵清眠喜欢这些植物，主动的去照顾它们，不糟蹋它们，所以，这一层的楼道，物业把最好的植物放在这儿，这个楼道美丽至极。
　　闵清眠开着楼道的灯，拿着小铲子，系着围裙，仔仔细细的修饰美丽的植物，听到楼道里有沉重的脚步声，这楼道太安静了，就住几户人家，有点儿动静也好。
　　忽而，闵清眠停住了，侧头看楼道的那边儿，不由的慢慢的直起身子，楼道那边儿站着一个人，风尘仆仆，却封神峻拔，高高的，那气势，百步之内不可站人，此刻，那气势百炼成绕指，目光柔软绵长的望着自己这边，大冷天的，黑色的半长羽绒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卡通图案的T恤，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牛仔裤的颜色漂亮，马丁靴也很熟悉。
　　“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