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邻居》紫袍客

31、旁观

　　游泳回来之后，乔泷澈就紧接着去画那些背景，时间的断点是不喜欢的，用丙烯的颜料，大家不太喜欢干这个大概是因为有图样的原因吧，如果可以信手涂鸦，可能这里就没有乔泷澈什么事儿了，大部分要用喷枪，细节部分还需要手绘，坐在高高的人字梯搭的板架上，一点儿都没有恐惧感，反而觉得很舒适，抓绒厚料的黑色帽衫和磨旧色的牛仔裤上喷溅了许多的颜色，这倒也无所谓，这宽敞的屋子像个山谷一样，连大声的呼吸都会带着回响。

　　“真乖呀，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乔泷澈回头看，“哎呀~哎呀~喜欢我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大师，闲来无事？”

　　王连翘趴在一张椅背上骑坐着，坐姿毫无优雅可言，“你脑子什么都没想，小乔，居然图样什么样，你就画成了什么样？你疯了？”

　　乔泷澈点上一根烟儿，模糊的应付，“别胡说，我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做的。”

　　“是吗？我看不出和我的有什么不同，难道我们两个心有灵犀了？”王连翘冲乔泷澈努了努嘴儿，乔泷澈直接从高处跳下来，坐到了王连翘身边，给她一根烟，并且帮她点上，两个人就趴在这无人空旷的大厅里抽烟。

　　“我说，我们聊聊天儿？”王连翘侧目说。

　　乔泷澈也侧头看她，伸手撩开她那长的惊人的头发，王连翘不是美女，但皮肤非常的好，第一次，乔泷澈认真的看她的眼睛，那是一种深深的，黑色的，透明的，像天生就悲悯却又完全迷惑的眼睛，这双眼睛如此漂亮，竟然如此的漂亮，乔泷澈看到了一个温暖的世界，呼吸变的有点儿捉摸不定，伸手撩开王连翘长发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她的眉毛，拇指轻轻的擦蹭她的脸颊，稚嫩的脸颊，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却拼命的想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连翘，你何必呢？”

　　“小乔，你看到了谁？”

　　“嗯？”乔泷澈的目光收回来，“笨蛋！说什么鬼话？！”

　　“哼！蠢驴！”王连翘好像嘴里含着一汪水似的，“你被下降头了，中蛊了，你的魂儿哪去了？要不要我替你招魂？”尽管说的这样的狠话，动作却缠绵起来，抱住乔泷澈，亲吻他的头发，“喂，远古的时候，巫觋是以交合的方式来祈祝的，我们试试怎么样？”

　　乔泷澈看着王连翘，呼吸越来越快，忽然揽住她的头，在有进一步举动的那一刹那，猛地站起来，“我有女朋友。抱歉。”说完了，拍了拍王连翘的头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唱起了歌，“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王连翘目光悲伤起来，趴在椅背上，看乔泷澈的画，完全没有改变的创意，和自己交到王力查手中的一模一样。

　　乔泷澈给唐嘉悦打电话，里面说在练习舞蹈，问清楚了教室便挂了电话。

　　唐嘉悦一边跳舞一边琢磨这家伙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样子，骄傲而热情，是队伍的灵魂，因此可以不断的纠正同伴的动作，正这个时候，转过去，正好对着走廊的门儿，在走廊暖暖的阳光里，走来了一个人，因为在阳光里，看不真切，而大家又转到另一面去了，却恰好从镜子里可以看到一切——高高的个子，漂亮的身材，叼着烟，态度淡淡的，走到了转弯的地方，靠在了墙上，把烟抽完，扔到垃圾桶里，大概是第一次等人吧，所以，有点儿无所适从，抱着肩膀，往这边儿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所有的女生都在看着他，并无讶然的神色，而是冲着唐嘉悦微微的扬了下下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音乐停止，唐嘉悦就像美丽的小鸟一样扑到乔泷澈的怀里，“来看我跳舞？”

　　“来看你。”

　　“接下来干什么？”

　　“听你的。”

　　两个人一路笑着去吃饭了。

　　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了，乔泷澈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终于正常了，忘记过去，忘记以后，只享受当下，无忧无虑，梦想是个梦想，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因为骄傲，觉得出门就可以得到它，所以，目前的话，颓废和鄙视现实及一切人才是当务之急，然后呢，就是赶紧的恋爱，爱的死去活来或者全无所谓，不然就太无聊了。

　　和车车住在一起，偶尔会聊起人生，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车车说乔泷澈变了，乔泷澈说是车车看走眼，冬天的月光透彻而美丽，让人想到许多平静又感伤的事情，车车的床靠窗子，他坐起来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社会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嗯…”乔泷澈坐在那儿打游戏，有一搭无一搭的回应，“社会会让我们充分的暴露我们的本性，因为，我们失去了保护和借口。”

　　车车点点头，有点儿失落的说，“如果，你我揣揣，我们三个能够一起就好了。”

　　乔泷澈笑了一下，“终有一天要各奔东西，有时候就永远都难能再见，即便如今的地球这么小。”这么说着，把耳麦摘了下来，“我嘱咐你们的都记着了吧？”

　　“嗯，记着呢，合同什么的，每一场，每一个场景包括每个用品都有图片资料，整本儿的资料也都有，每个场的负责人及其签名也都有，他们说我们是做这个做的最专业的，大乔，你小子挺精明。”

　　“被骗的次数多了，人就狡猾了，这是本性。”

　　“你什么时候去香港见那位教授先生？”

　　“我说过吗？”

　　“我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似的，你不打算去了？”

　　“没劲。”

　　“你最近怎么了？好像不对劲儿，你干嘛呢？”

　　乔泷澈仰着头看着车车，“看查理写的文外带打游戏。”

　　“哪篇？”

　　“《我陪你下地狱》”

　　“哦，完结了？这篇不错的。”

　　“嗯，为什么最后死一个？”乔泷澈叼着烟，声音很涣散的问。

　　“我哪知道？...大概GAY都没有结局，作者不知道怎么安排结局，皆大欢喜容易被人骂，全挂又有点儿顺拐，死一个不多不少正好儿，还能博得人们的同情心。”

　　“残忍的同情心...”乔泷澈最近一直挂着黑眼圈，所以一直戴着眼镜，声音干冷的说话，感觉那里坐着一个英俊的幽灵，“查理仍旧热衷于‘同志文学’，他这个人就是不屑众人。”

　　“嗯，属于从灵魂上就反-社-会的。”

　　“早点儿睡吧，明天还干活呢。”

　　“O…K…”车车躺下，静了一会儿，“大乔，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别忘了哥们儿不是只用来吃喝玩乐的。”

　　“嗯哼…”

　　夜晚的乔泷澈，失去了光明的指导，变得别人不认识，白天的话，就好了许多，成了校园的话题，模范的男友，每天陪着女友在校园里看风景，一起看书，一起吃饭，教她打篮球，牵着她的手玩轮滑...总能看到他们两个一路笑着走过的样子，那是青春偶像剧的海报，唐嘉悦从穿着到感觉都大大的变了样，简直成了大家暗自模仿的麻豆，甚至还有她的街拍到了网上——《看校花的物理形态》，所以，这份喜洋洋美洋洋的爱情故事，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有人公开向唐嘉悦叫板要抢走乔泷澈，这是危险也是最大的幸福——对于唐嘉悦来讲，仰起头来看身边的乔泷澈，就像看着一个梦想。

　　乔泷澈呢？乔泷澈的微博收到这样一份私信——如果看不到对方悲伤的幸福算作恋爱，那么，我只能等待结局时候的荒凉和空白——王连翘。

　　乔泷澈陪唐嘉悦在校园周边的街道买东西，圣诞帽一人一个，戴上又时髦又漂亮，公主跳到王子的背上让他背着，笑声像冬日的火苗跳跃在空气里，引发的是谁的火灾？

　　“唐嘉悦，我想回家一趟，洗衣服。”

　　“我帮你洗，我宿舍有洗衣机。”

　　“不用，我不习惯，再说了，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变成那样。”

　　“奇怪的家伙，好吧，现在就去吗？”

　　“嗯…”

　　“我陪你去。”

　　“不！我自己。”

　　于是，乔泷澈从宿舍里收拾了一纸箱的衣服，搬着回家，在校门口放弃了打车的念头，爱情是个高值易损易耗品，钱包里的钱不宽裕，所以，走回去是最好的办法。

　　正这么想着，遇到了慕容老师的车，停在自己旁边，慕容老师神清气爽，探出头来喊乔泷澈，“回家？顺路！”

　　乔泷澈上车，看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礼品，浅青色的缎子面儿上面是银线绣的花纹，在中间直接用仿真的樱花做的装饰，真实的娇脆欲滴，整体看上去高贵，素雅，婉媚动人。

　　慕容敬发现乔泷澈最近变得特不爱说话，打球的时候也不再和自己争球，甚至不再防守自己而是换防别的球员了，“怎么样？这个？给提提意见？”

　　乔泷澈笑了一下，知道他的所指，“很漂亮，送给什么样的人？”

　　“唔...”慕容老师竟然像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样小害羞起来，伴随着车里的音乐，看着前面的路，“如果是心上人怎么样？”

　　“七日花，炫美的太凄婉...我不喜欢这样的恋爱。”

　　慕容敬倒是吃惊了，侧头看着那精美的礼品，伸手一把扯下那樱花，有点儿无奈的叹口气，似乎这个礼物报废了，不过他很快笑了一下，“喂，恋爱了？校园大事嘛，名人，女友不错。”

　　“嗯…”乔泷澈靠在那儿看着窗外，手指在纸箱上敲着，头发散在额头和脸颊上，那种乱而有序的样子，和他此刻有点儿阴沉的眼神配在一起显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气势，“老师，你有爱人吗？”

　　慕容敬挑挑眉毛，“well，well…这是个问题，没有吧…不过，我努力的找我心爱的人。”

　　“结果如何？”

　　“目前看还不错。”

　　“那——老师一直是我崇拜的对象，希望老师的恋爱也这样——好好的爱对方，不要让对方受委屈。”乔泷澈仍旧看着窗外，声音低沉的说。

　　慕容敬从观后镜里看了看乔泷澈，“一定会非常珍惜的。”

　　没想到老师竟然这样直白的回答，乔泷澈愣住了，似乎听不懂这个答案，坐直了身体，看着慕容敬，咽喉动了动，但是，咽喉卡住了一切，车子里只剩下音乐。车眼看着到了小区的正门，仍旧是老样子，乔泷澈有点儿不喜欢这个小区了，看到慕容敬的车子往自己的那个区拐，乔泷澈再次开口，“我坐通勤车走就可以。”

　　“我说，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吧，刚才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说着用眼神指了指那个礼物。

　　那就不客气了，到了自己家的楼下，乔泷澈搬起自己的纸箱，“谢谢老师。”

　　“Anytime。”

　　乔泷澈上楼，在转角处略略停顿，觉得慕容敬的车并没有离开，但是也没多想，上楼去了，楼道里依旧干净整洁，干净到以为没人住。

　　到了自己家的楼层，寂寞的楼层，一边走一边掏钥匙，却忽然停住了，听到了门响，‘咔哒’一声合上，‘嘎’一声加上安全锁，紧接着，就看到了自己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