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Vita_Evan

8、第八章

　　“该死，Mecki！”我低声咕哝了一句，要不是小家伙要死要活粘上来我会把猫放在挎包里么！我有给它透气嘛，一路上一直很乖，在车上也是蜷在我身边睡觉，现在不知道有什么食物刺激了它的嗅觉神经让它露出一个小脑袋铆足劲要钻出来。我想我要是被发现在餐厅带了一只活物估计会被服务员掐死的，他们才不管你是谁呢。于是我威胁着那个小崽子，我清楚它听得懂，“听着，如果你现在出来你就死定了，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
　　“怎么了Bill？”Tom哭笑不得地斜了我一眼，随手摸摸猫的头，“叫你不要把它带出来的嘛！”
　　我忙着对付猫也不忘回敬他一眼：“白痴你也同意的好不好——我去一下洗手间。”
　　“咳，我也不当电灯泡了，这个光荣的位置就留给Gustav吧！”Tom嘴上调侃着Georg和Connie脚上却一步不慢地跟了上来。
　　“我弄猫去你跟过来干嘛？”
　　“喏，你怎么弄？”Tom把爪子穿过我的臂弯晃到我眼前，手上一杯闪亮的牛奶，“刚才顺过来的，反正我喝猫喝都是我付钱不算犯法吧？了不起赔个杯子。”
　　怪不得Tom居然奇迹般的叫牛奶来，我有点佩服他居然还能把杯子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一滴不撒出来：“很好。来，帮我抱着猫。”
　　“亲我一下就帮你。”Tom死皮赖脸地凑过脸了。
　　“去死，没空跟你开玩笑。”
　　“那自己努力呗。”
　　“你以为我不行么？”
　　“啵——”Tom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行行，你架子大，我就放低身份亲你一下吧！”
　　我一脚踩在他的运动鞋上，那男人马上回报给我一个巨大的哭丧脸，然后保姆样地接过小猫：“看我多好你还踩我！”
　　“Tom，我想你可以回忆一下，我们正常兄弟关系的时候是怎么做到天天吵架，吵得鸡飞狗跳的。”我摸摸喂饱了的毛球。
　　“好啊。我回来说‘Bill我又有个新女友啦’，你说‘噢’。然后第二天我就可以在外面搞一夜情，回来你什么都不说。次日必定为了买错饮料或者抢电视什么的小事吵到嗓子哑，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么？美人。”
　　“不要让我看见你这个猥琐的样子，Tom Kaulitz。”
　　“OK。”他毫不在乎地笑起来，很帅很迷人。
　　我刚推开格间的门就呆了两秒：“妈的，Mecki你再敢跑回来炸了你下锅吃！”
　　“它知道你吃素。”Tom的声音贴了上来，不过语调有些干涩，一点调笑感也没有。
　　我一把拎起猫塞回包里，低声咒骂着。Tom突然按住我不断起伏的肩膀吓了我一大跳：“怎么了？”
　　Tom看着我，眼神不是很集中，好像刚才的嬉闹都完全是为了缓解气氛的怪异而已:“Bill，你追猫那么大动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你。”
　　“是么。别和我讲灵异。”我转过头没有看他。
　　“灵异什么啊，当然没有人看你，因为这个地方一个人也没有！白痴！”Tom皱皱眉头拉住我的手准备迅速离开，不过马上停了下来，“你觉不觉得，那面玻璃有什么不对？”
　　“嗯？”我转过头，盯着那面巨大的玻璃墙，金色的表面喷绘了有强烈埃及风格的猫图案，它们在我眼里像沙子凝固时一样，于是我转过身推开了Tom。
　　“嗯……”Tom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触碰到粗糙的纱布绷带，却无法缓减头疼，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有点恶心，“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么？”Georg担忧地问他。
　　“我想不是很好。”Tom闭上眼睛，足足有个五分钟他觉得没有人说话，什么声音也没有，直到自己略微嘶哑的声音打破死寂，“喂！！Bill呢？！”
　　“还没有醒，你可以去看看他，如果你还有力气或者骨折的腿已经不痛的话。刚脱离生命危险。话说，你们为什么会到那么偏僻的角落里去，饭店的人说那荒废了很久了！”
　　“Gustav！为什么荒废的地方有那么大块的喷绘玻璃？！”
　　“你在说什么啊，哪里有喷绘？就是很普通的玻璃啊，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跑进去惊吓了它让它整块掉下来砸着你们！你们还真他妈的不是一般的倒霉，中头彩！”
　　“Georg，你为什么和我说话底气那么不足？”我刚想从那该死的床上翻身下来就感到撕裂的疼痛，这让我不得不注意到身上缠的绷带，和腿部的夹板。接着，Georg的语气让我浑身难受。
　　“那个……Bill，可能有点麻烦。”
　　Tom迷茫地盯着白布上Bill安静的睡脸，只是眼睛上蒙了一圈厚重的绷带，宽松的病号服隐隐透出肩部上紧密的白色：“什么意思？”
　　“左眼瞎掉了，右眼还不能确定。有严重擦伤。”Georg比划着自己的腰侧，“有块玻璃差点把他劈成两段，发现你们两个的时候我以为你们都死了。地上全是血。你怪异地摔在楼梯下面，Bill把你推下去了？”
　　“嗯……不然现在我是两截。”Tom觉得自己意识在沦陷，没有自己想象的反应那么激烈，不过是空虚而已。
　　“Tom你还好吧？要不我推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多陪他一会。”
　　Tom看着那张寂静的脸庞，沉默无语。Bill，Bill。你总是喜欢这么折磨我。怎么这样，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这样。他笑了笑，喉咙又干又苦。一遍又一遍仔细凝视着Bill的脸孔，堕落天使一样，被绝望和希望雕琢。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脸颊，他还想亲吻他的嘴唇，还想尝尝他睫毛的味道，还想让他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呢。Tom把他柔软冰凉而无韧劲的手搁在掌心里，低下头泪流满面。
　　Heilig

　　Ich halt mich wach - für dich
　　我为了你保持清醒
　　Wir schaffens nicht beide - Du weisst es nicht
　　我们不能同时完成这个，你却不知道
　　Ich geb mich jetzt für Dich auf
　　现在，我把自己交给你
　　Mein letzter Wille hilft Dir raus
　　用我最薄弱的意志带你出去
　　bevor das Meer unter mir -zerbricht
　　在海水湮没我之前
　　Ich glaub an Dich
　　我在想你
　　Du wirst für mich - immer heilig sein
　　你将为了我-神圣到底
　　Ich sterb - für unsere Unsterblichkeit
　　我的死去，是为了我们的不朽
　　Meine Hand - von Anfang an
　　我的手，从一开始
　　über Dir - Ich glaub an Dich
　　就拉着你，并想着你
　　Du wirst für mich - immer heilig sein
　　为了我，一直神圣下去吧
　　Du brichst die Kälte - wenn Du sprichst
　　Mit jedem Hauch von Dir - erlöst Du mich
　　当你跳起，喘息间，粉碎了严寒，也拯救了我
　　Wir sehen uns wieder - irgendwann
　　我们又见面了无论何时
　　Atme weiter - wenn Du kannst
　　继续呼吸-如果你可以
　　Auch wenn das Meer - unter Dir zerbricht
　　当海水也淹没了你
　　Ich glaub an Dich
　　我也会想你
　　Du wirst für mich - immer heilig sein
　　为了我-神圣的活着吧
　　Ich sterb - für unsere Unsterblichkeit
　　我的死亡是为了我们的不朽
　　Meine Hand - von Anfang an
　　我的手从一开始
　　über Dir - Ich glaub an Dich
　　就拉着你-我也一直在想你
　　Du wirst für mich - immer heilig sein
　　为了我，圣洁的活着
　　Ich schau durchs Meer - und seh Dein Licht -über mir
　　我透过海水看到你的目光-也在看着我
　　Ich sinke - Ich sinke - weg von Dir
　　我跟随在你之后，沉没
　　Schau - mir nicht mehr - hinterher
　　在这之后，就不要再看我了
　　Glaub an Dich
　　想你
　　ich Glaub an Dich
　　我在想着你.

　　“Tom，巧克力蛋糕买了没？”Bill挂在被叫者的身上。
　　“买了，小馋猫。”Tom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身上的重量马上减轻，转而冰凉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腕。Tom觉得自己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走吧。”
　　“嗯。”Bill和以前一样牵着自己的手乖乖地跟在后面，Tom不由分说把他揽到自己身边，“小心走失。”
　　一年以来，Bill一直这么跟着自己，好像嚣张的小魔鬼一下安静了下来，即使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哭不闹。他的左眼完全瞎了，右眼还能看到一些光影，只是这样。但他什么都自己做，而且没有闹过任何事，眼泪也不掉一滴，好像木头娃娃一样。Tom很不习惯，但他无法开口。
　　“谢谢你。”我说。
　　“什么？”他冷冷地说，“你生活完全自理，为什么要谢谢我。”
　　“总之谢谢你照顾我。”
　　Tom转过身飞快地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不许说这种话，你知道的。”
　　“Bill，其实你还可以看见我的，奇迹会出现的。”
　　“白痴，我瞎了一年了。”
　　“那是天黑了，有一天我会去点灯的。”
　　“Tom，你哪根筋不对了？我是不会承认这次对话的。”
　　“Bill，你总有一天会看见的。”
　　我含着他喂的巧克力蛋糕含糊地打断他的话：“Tom，如果你要把你的眼睛给我，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对了，你喂猫没有？”
　　“……”
　　“如果你干这种傻事，你信不信我醒来就把眼睛捅瞎了陪你。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一只呢？”
　　“没得商量！”我把蛋糕吞下去，咬字咬得无比清晰。
　　“我很内疚。”他把我搂进怀里，蹭着我的脖子。
　　“关你什么事？”
　　“我没有保护好你。”
　　“那不是你的义务。”
　　“Bill……”
　　“够了。”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按着我的眼窝，然后亲吻，什么也没说，这么做快要一个小时，好像永远不感到厌烦和疲倦一样。我闭上眼睛感受那不该有的火辣辣的疼痛，然后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前面：“Tom？”
　　“我在。”Tom微微抿着嘴唇抬头，他看见Bill的眼睛里慢慢地蒙上一层水雾，晶莹得像流动着奇异的光彩，那都是幻觉，Tom告诉自己。
　　“别动，不要离开我。”我边把他的手按在半边脸上边呢喃着。
　　“傻瓜，不会。”
　　“Tom！白痴我看见你了！一副极其窝囊欠揍的样子！”
　　“少来，我蒙得是你的右眼。”
　　“笨蛋，我认真的，这样我也看得见！绿T恤牛仔裤对不对！”
　　“奇迹出现了？”他看着我棕色的眼睛,看见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然后伸出舌头小心的舔掉。
　　没有任何歌词代替得了我现在的感动，我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只能闷在心里：
　　Ich liebe dich.
　　我爱你。
　　Mecki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不远的柜子上，优雅高傲地注视着我们。
　　“Bill，Tom怎么没陪你下来？”
　　“Georg！”我准确无误地捏住他的脸，“我看见你了！”
　　“噗——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转过头再次准确无误地拉过Gustav：“我也看见你了！”
　　“好了，Bill，你是不是应该先看见我。”Tom从楼梯上下来搂住我的腰。
　　“当然！看不够！”我转过身扑进他怀里在那男人脸上用力的“吧唧”了一口，“Tomi，Tomi，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Georg和Gustav一副看傻了的样子:“啊哈，Bill你终于正常了？”
　　嘿，瞧这世界上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发生你说是吧？这话刚说完，突然停电了！没过两秒灯又重新亮了起来，然后，我看见一屋子四只猫！
　　“喵——”很好，白色小肥猫应该是Gustav，绿眼睛的长毛是Georg。身材良好的虎皮猫是Tom，哈！也许我该带你们去找面镜子？我这么想着用脸颊蹭了蹭还处于石化状态的Tom。在柜子的边上，我听到铃铛发出的脆响，我们俩可怜兮兮地抬头往向硕大的柜子，Mecki弓了弓身子像是调皮的小孩一样狡黠地笑了一下（如果那算笑的话），那窈窕的尾巴在我们的视线里瞬间消失，猫眼里比沙子还要神秘的光芒流动着在像是宣告新游戏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