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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电话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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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仙道打球总是让流川枫感到痛快,而仙道亦如此。
两人对赛的时候通常很沉默,沉浸于紧张氛围之中,肆无忌惮的挥洒着汗水。
仙道不会刨根问底的询问那些无聊的事情,偶尔休息的时候,会递给他一杯饮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无关紧要话。
这样的相处单纯而舒适,单纯的可以让生活只剩下篮球。
而流川也并不在乎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只要能打球就够了。
天才的想法总是意外的相近。
当然,樱木是个例外。
想到那个白痴,流川枫几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其实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疼,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头一晕眼前一黑,或许是单纯的没有睡好罢了。
仙道以为他不舒服,所以很体贴的要求今天的训练早点结束,反正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么一天的时间。
流川枫虽然意犹未尽,但大概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复原,确实有些疲惫,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道了别,流川枫便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驶向回家的方向。
夜很黑,脚下的路单调的延伸,看不到尽头;风声撩动草木,发出哭泣般诡异的声响。
不远处的路灯模模糊糊的亮着,昏暗的灯光笼罩着路旁的电话亭。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流川枫经过这里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会向这里望一眼。
四个电话亭安静的,整齐的伫立在灯光下,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格外的注意从右侧数第三个电话亭,因为灯光恰好照射在那里,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不知那是否是错觉。
昨晚,他终于抵不住好奇心,站在了第三个电话亭前。
风有点冷,他鬼使神差的掏出硬币投了进去,却不知道要打给谁。
犹豫了一会,他挠了挠头,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号码,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身体便开始不舒服,头晕的厉害,四肢无力,连那白痴一个篮球都招架不住。
他揉了揉脖子,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因为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必然联系。
刚想离开那里,他却意外的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电话亭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个女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垂着头,栗色的卷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灯光很模糊,映得她的身影单薄而孤寂。
流川枫驻足了一会儿,思考着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持着话筒,双肩微微抖动,像是在啜泣。
女人并没有发现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风声很大,掩盖了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的,破碎的话语。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的背影,侧耳细听。
女人的声音很微弱,像害怕惊醒了黑夜中沉睡的梦境。
但如果仔细倾听,还是能从婆娑的风声中辨认出她颤抖的字句。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不断的重复,重复到声音已经沙哑麻木,却依然没有尽头。
像是某种咒语。
流川枫犹豫了一下,骑着车子默默离开了。
也许只是某个失恋的少女,在拨着一通永远不会有人接听的电话,祈祷得到哪怕只有一丝的卑微爱意。
这个城市,每一天每一刻都有这样的悲剧在上演。
明知道没有人会接听,为什么还要固执的去拨打呢?
流川枫想,这大概是他一辈子也用不着去考虑的问题。
他的生命中,除了篮球还是篮球,没有爱情。
女人的啜泣声在耳边渐行渐远,一切回归了原本的寂静与黑暗。
昏黄的光线中,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穿过寂静的街道,不久便到了他的家。
拧开房门,白色的门在黑暗中发出吱呀的声响,突兀又刺耳。
屋子里很暗,模模糊糊能看见家具的轮廓;风掀开窗帘,洒进几缕幽蓝的光线。
墙上贴着几张乔丹的海报,此时,海报上的眼睛似乎齐刷刷的望向他。
他扫了一眼房间,快速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却没亮。
疑惑的退出门外,流川枫环视着周围。街道上灯火通明,从其它房子窗口中透出的光茫,明亮而温馨。
不是停电,那是自家的灯坏了么?他挠了挠头,无奈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管。
真是不想去修,练习回来已经很累了,何况他本身就很懒。
反正也是打算回来倒头就睡的,有没有灯也无所谓。这么想着,他关上了门,走进了卧室里。
房门悄无声息的合上,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将身体重重的摔在床上,疲惫如洪水般将他迅速淹没。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电话铃声,忽远忽近,若有似无。
他打了个激灵,猛的清醒,发现电话真的在响。
无意间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一点零五分。
谁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电话依旧固执的响着,不依不饶。
飘渺的铃音断断续续的透过黑暗传来,徘徊在耳边,萦绕不断。
不满的从床上爬起来,流川枫揉了揉头发,摇摇晃晃的走到电话旁。
座机上的红灯急促的闪烁着,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流川枫将手贴在听筒上,却莫名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种犹豫到底是为什么,只是触碰到的听筒的一瞬间,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冰冷,疑惑,让人异常的不舒服。
沉默良久,他还是提起了话筒,放在耳边。
“喂?”
对方大概是信号不好,嘶嘶啦啦了很久,其中似乎夹杂着女人断续的哭声。
流川枫难得有耐心的等待着,微微蹙起了眉。
声音渐渐消失了,只余下一片漫长的空寂。
没有风声,没有喘息声,没有任何声响。
寂静的仿佛话筒对面的世界,都不曾存在。
微风拂过,掀起柔软的蓝色窗帘,幽蓝的月光洒落进来,笼罩着孤零零的电话座机。
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电话亭里的那个女人。
流川枫又低低的“喂”了一声。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可能只是谁的恶作剧吧,毕竟这世上无聊的人不少。
他想了想,轻轻挂了电话。
回到卧室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座机一眼。
它很安静,在月光下泛着黑色的光泽。
风有些冷。
他打了个冷颤,关上了卧室的门。
只是深夜的时候接到了一通骚扰电话而已,不过是生活中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倒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天在不知不觉间亮了,明亮的光芒刺得人眼睑发痛。
流川枫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不满的拉上了窗帘。
无意间瞄到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将近十点。
别说早上的练习没赶上,上课也是肯定迟到了。
正当流川枫准备自暴自弃的爬回床上睡到下午再直接赶去球馆练习的时候,门却响了。
咚,咚,咚。
缓慢而轻微,像是期待着他开门,又害怕他开门。
流川枫愣了一会儿,不明所以的盯着门发起呆来。
敲门声渐渐变得急促,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的划过,最后几乎演变成砸门了。
他终于意识到,如果再不开门的话这扇门很可能被砸开继而被废掉,于是他离开了温暖的床,慢吞吞的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火红的发和一张焦急又恼怒的好笑的脸。
门外的人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于是敲门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流川枫的肩膀上。
有点痛。他皱了皱眉。
樱木愣了一下,继而暴怒的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这个死狐狸,怎么现在才开门?”
流川枫别过头,避免他的口水喷在自己的脸上,不耐烦的拨开了他的手:“不开又怎样,白痴。”
“混蛋,本天才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你居然这种态度?”
“我又没有让你来看我。”
“你说什么?”樱木不知是恼怒还是不安,脸涨得通红:“敲了这么久才开,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吓你什么了?”流川枫整了整衣领,神情茫然。
樱木的脸更红了。
昨天他不顾众人阻拦揍了医生一顿之后,才确认流川枫是真的没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那臭狐狸耍了,遂怒气冲天的找他去打架。
回到病房,发现流川枫已经走了,仙道也不在,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他们肯定又去一对一了。
如此这般,樱木更加恼火,扬言要将流川枫打趴下。但是众人并不知道他们对赛的地点,于是樱木就抢了辆自行车满世界的找。
结果当然没找到。
所以他决定,第二天练习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育这狐狸一下。
次日他早早的来到球馆练习,众人都为他的勤奋惊诧不已。他在享受众人的称赞强调自己是天才的同时,不时的关注着敞开的篮球馆的大门。
谁知道,直到上课铃响了,流川枫都没有出现。
众人皆知流川枫是个爱篮球如命的家伙,不可能毫无缘由的翘掉练习。
联想到自己昨天扔到他脑袋上的篮球,和他晕倒时惨白的脸,樱木心里一下子没底了。
这瘦弱的狐狸不会真让自己砸出毛病了吧?
忐忑不安的上了两节课,他终于忍不住找到了流川枫的班级。
从后窗看了看,他的座位是空的。
随手拦了一个走出来的矮个子男生,樱木阴着脸咬牙切齿的问:“流川枫呢?”
矮个子男生被吓得直哆嗦,抖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没来。”
樱木愣了,不安感就像是灌满了水的气球,逐渐膨胀。
最后,嘭,破裂。
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学楼,从楼底随便抢了一辆自行车,踹开锁就直奔流川枫的家。
如果他没事,自己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如果他有事呢?
樱木站在流川枫的家门口,犹豫了。
奇怪,平时自己明明讨厌他到死,这时候怎么反而会担心起他?
一定是怕他有什么事,自己砸的那一球要负责任。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一边这样想着,他释然的敲起了门。
敲了一会儿,门没有开。
继续敲,依旧没有人开。
樱木急了,发狠的砸起门来。
那张令人讨厌的狐狸脸以及晴子的桃心眼都被他一股脑抛到了脑后,空白的脑海一直期待着这扇门赶快打开。
虽然不想承认,他确实是担心着流川枫的,与负不负责根本无关。
直到门开了,看着那张熟悉又慵懒的狐狸脸,所有的不满一股脑儿就全涌了出来。
恼怒的语气,夹杂着极度担忧后的气急败坏。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又在害怕什么。
“总、总之……” 错开流川枫逼视的眼神,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才故作姿态的傻笑着掐着腰,大声喊:“大猩猩让我问你为什么没去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