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恋爱物语》里德先生

2、器大活好

　　“柯岳明，你到底想怎样？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固执？”

　　——柯岳明是我的名字。现在连名带姓叫我的人不多了，公司里中国派的人叫我小柯，洋派的都叫我Jeffery。也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老是喜欢来语重心长的那一套，每每要给我施压的时候，都爱用痛心的语气这么念我。

　　我觉得他就是个傻/逼，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听过他的。

　　黄恪的脸上是一脸沉痛，大概是把自己带入了某个伦理剧的场景里，而我正是他那杀千刀的不孝子。估计在国企里做久了的人都是他这副样子，很是正经正气，也不知道几个月前趴在我身上一边抽动一边掐着我脖子的那个神经病是谁。

　　反正我是没准备接他的茬。我来回看看这个他请我来喝茶的地方，环境还不错，在放Frank Sinatra的歌。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在这样的氛围里，我倒是也懒得和他生气。我只是偶尔侧过去看看他的脸，看看那张陷在阴影里轮廓分明的脸，没想说话。

　　“你说话啊。你想要什么你和我说啊？你这样是想怎么样？我……”黄恪在沉默中等待了没多久，从对面探身出来要去握我的手。我把我手里喝了一半的茶不耐烦的仍在桌上，啪嗒一声骨瓷的杯子倒在茶碟里，茶包翻出来，落在黄恪的袖口边。这声响算是引人注目，黄恪又像个小学生一样向后坐直了。

　　我看着半晌，然后冲着他笑，声音没拔高：“我想怎么样？我什么都不想。这几个月拉拉扯扯的人都是你，有意思么？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和你闹脾气？我拜托你，这世界上有哪个人会闲得和你这种怂货闹脾气？你逼我出来把话说清楚，我倒是不知道了，我们两个从来没话说，你是想怎么说清楚？”

　　黄恪的脸色变了变，竟然没发火：“你这张嘴还是……”

　　“我这张嘴除了口/活儿好以外就没别的。你还指望着我干什么？给你念首诗？唱首革命歌曲给你听？”我还是对着他笑。

　　黄恪愤愤地握紧了拳头：“柯岳明！你这么讽刺我有意思么？好歹我们之前……”

　　“之前你妈/逼，黄恪。”我把笑容收起来看着他：“平时我都懒得说脏话，但我真是看不惯你那张莫名其妙大义凛然的嘴脸。之前？你指什么？我只记得之前你想玩S/M不顾我意愿把我吊在床上打，后来有一次我家邻居门铃响了结果把你吓得秒/射。好吧其实这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你根本就没跟我坦白过你是个已婚人士。我再怎么没节操也不至于当一个男小三，”说了这么一大段我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黄恪打断我之前继续一字一顿道：“我嫌掉价。古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您还真是继承了老祖先孜孜不倦的精神。”

　　黄恪还想说什么，我举起左手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小姐买单。”

　　然后我们两个就那么对坐着，很久都没说话。

　　黄恪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岳明。其实我和她没有感情……”

　　他说话的样子竟然很困惑，很真诚。我真的被他逗笑了：
　　“不用和我打感情牌。你和她有没有感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太多了。”

　　“岳明……”

　　“算我求你了别再那么叫我了。你也不是不懂性和感情完全是两码事，就算有那么点交集就凭你的做/爱技术我也不可能看上你。我真的就只想找一个炮/友。你性癖不好，个人卫生堪忧，最重要的是你已婚这一点碰到了我唯一一根底线。就算了吧。算我对不住你，浪费你的时间。”

　　其实我不喜欢说一大段话，因为不仅很累，听上去也很没有格调。黄恪总算是把那张电视剧脸收起来了，怔怔的表情看起来很像我二姨奶家养的大黄狗。

　　“我……我还是觉得你好……”黄恪的声音放低了。“我觉得我现在应该生气的。但是还是舍不得你走。你说得对……”

　　我叹了口气：“黄恪你别这样。不好看。”

　　“你其实是挺细心的一个人，也不闹，最多是讽刺我两句。在你那儿过夜了你还会早上起来给我做早餐，我其实一直都想多和你待一会儿。我总是想要是能和你早点遇见……”

　　……黄恪絮絮叨叨的开始了回忆过去。对于他的行为模式我大概是无法预见或者干涉，所以我选择不去打断，不去说什么。

　　低下头，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组长，我在你家附近的那家Addriene Cafe.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在二楼靠里的座位，被人缠上了，求脱身。”

　　组长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你这个孩子，又不让人省心了，真调皮。我马上过去。”

　　我对着这句话无声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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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长来的时候黄恪的回忆已经到了结尾。他正准备作结的时候组长蹬蹬蹬蹬地上了咖啡厅的二楼，上身是蓝白横条的收袖口翻领T恤，下身是水洗蓝的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Lacoste的经典款网球鞋。这一身打扮简直是青春逼人，连带着勾勒出组长美好的胸腹臀部线条。

　　我转过身来对着组长笑，组长吸了吸鼻子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我接你来了。”

　　黄恪简直是傻了眼。注意到了黄恪的眼光，组长侧了侧头看着他，露出了无辜且友好的微笑：“你好，怎么称呼？”

　　“别怎么称呼了，快点走吧。”我拉着组长的手站起来，黄恪则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他要伸出手来拉住我，但他只是嗫嚅了一遍我的名字，像是叹息一般的“柯岳明”三个字。我没有回头。

　　回头的是组长，他问：“这么不理他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你吃午饭了吗？”
　　“没，光顾着打球了，才换好衣服就跑过来了……哎，怎么回事，你的那个朋友，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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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和晚餐我都是在组长家吃的。而现在组长正围着他印满了小樱桃的围裙，在厨房里的流理台前忙碌着——今晚的夜宵是绿豆沙。他一边忙活着一边转头对我说：
　　“你去铺下床吧，床单我刚换过。豆沙再过十分钟就好了啊？”

　　我半躺在沙发上边切换电视频道边摇摇的应了一声。

　　——好吧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现在这个状况。

　　现在距离我上次倒掉组长的爱心菌菇汤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而面对那一次的危机，我运用了我的聪明才智成功应对。当我红着眼睛和组长“坦白”说我对蘑菇过敏，小时候差点死于高烧出疹之后，组长一把抱住了我。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做蘑菇汤的，我，我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愧疚得简直不真实。我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组长是用须后水的。很淡。

　　坦白的说，当他的把他的脖颈贴在我脸颊的旁边时，我简直都要硬了。但是接下来他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话，让我又软了下去：
　　“明天我给你做鲫鱼汤！不对，还是冬瓜汤好？冬……冬阴功你喜欢吗？我觉得你应该爱吃辣!”

　　……我爱吃大XX。我忍住了说出这句话的冲动，拖着搂住了我的组长走出了卫生间的隔间。

　　于是从那时起组长就爱和我走得很近。要是别人我一定怀疑他对我有非分之想，但是对于组长的这个Case，他就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热心肠而已。这种人最爱助人为乐，被人需要就是天下第一幸事。这么想想，他应该是很需要认同感吧，需要别人认同他是个好人。这么一想，其实是件
　　有点悲哀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老好人组长，成功的让我占了便宜。

　　不，我并没有上/他。只是我的公寓莫名其妙的在五天前，出现了蟑螂。我头皮发麻地看着那只深褐色又散发着油腻光芒的硕大飞虫飞进了我的空调出气口，然后捂着要吐的嘴巴夺门而去，并且再也没有回去那公寓过。

　　是的我对虫子的恐惧到了一种不可理喻的地步。

　　之后我委派搬家公司将我少的可怜的家具和两大箱衣服送到了组长家，并且就此住了下来。我本来想声明只借住到找到新公寓为止，但是看着组长过度热情的样子，我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毕竟做审计太忙，找个新公寓搬来搬去又折腾，还不如住在组长身边，生活都有照应打理。

　　组长家也不大，一室一厅一卫而已。但是位置好，市中心又是地铁站旁，去公司地铁只要十五分，简直惬意。辛勤的组长又把房间打扫得窗明几净，实在看着舒心。

　　于是现在我没晚睡在组长的卧室里，在地板上放个充气床垫，铺张单子，倒也不怎么难过。我虽然无耻但也担心自己住进来会不会打扰组长的隐私，但是久而久之我发现他根本不跟女人出去也不带女人回来，公司公寓菜市场三点一线，除了加班，简直规律得过分。还是昨天我忍不住，等他关灯了悄悄地在被子里干事，结果组长在他床上似乎听到了，也只把被子往头上一盖，翻过身去，缩了起来。简直乖巧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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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绿豆沙已经快十一点，明天又是工作日，得尽快睡下去。我意思意思帮组长把碗洗了，然后恹恹地走进了卧室。组长稍后来了，问我关不关灯，我“嗯”了一声，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特别累。闲下来我就想到组长说的那句“你的那个朋友，怎么哭了”。

　　我不相信黄恪会哭。他一直都是伪君子那套，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可能在人前掉眼泪？不过这么说来，也许是因为他被我驳了面子，咬牙切齿怨恨在心才哭的吧……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特别难过，又特别想笑。黄恪和我两个人都没在对方面前上过太多的心，只是他这一哭，搞得他却像动了真情。

　　那我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啊。

　　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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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明，我们不合适的。你前途这么好，我配不上你，也不像你那么有勇气。”
　　“从来都是我追的你，我自己也知道，你对我没什么感觉，也不是喜欢吧。可能也就是因为我对你好，你习惯了吧。”
　　“我觉得这个是为了我们两个人都好。你不用左想右想了，放心出国吧。
　　“……但我，可能等不了你了。”
　　“岳明？你哭了？……”
　　“……不过，你也不可能哭的吧。你那么清高的人，我在你眼里，从来都不是件事吧。”
　　“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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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爬上组长的床，把他的被子一把扯开。他还是不明所以的表情，被我坐在了腰上，只是“哎”了一句，想要坐起身来。

　　我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他。

　　接下来的反应是我预料到的，他先是挣扎一下，然后一掌推开我的脸，再一肘将我的身体击开。他身段那么好，接下来打我几拳，应该也会很痛。

　　但是他没有。

　　我坐在床边，在黑暗里依稀看得清他的表情。他一脸的震惊，却带着莫名其妙的，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的右手迟疑的摊开来，上面有液体的反光。有一瞬间我以为那是他的血，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眼泪。

　　“你……”

　　组长似乎想要说什么。我从床上跨下来，拿起气垫床边的我的衣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