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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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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还是四年前,那时候钟立文和李柏翘已经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久到对彼此的生活习惯都熟悉得一清二楚,久到让李柏翘都开始去妥协钟立文那些无法根除的坏习惯,比如不再实行轮流搞卫生的制度,而是凑钱请钟点工……
即便如此也还是会常常吵架,而往往被殃及的池鱼君泉叔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来充当和事老,连“床头打架床尾和”这种话都搬出来的某次劝架之后终于忍不住真相了一句,你们小两口根本就是耍花枪!
然后又在某一次吵架之后,第二天早上钟立文打开房门出去,正好对上也打开门出来的李柏翘。好像一下子涌进很多让眼睛无法适应的强光,只能凭着记忆一点点去填充那个画面,柏翘的房间总是整洁明亮,水蓝色的格子窗帘都拉开绑好的。下面是黑色的电脑台,电脑左边是一盏银灰色的台灯,右边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从PTS毕业时他们俩和李文昇的合照,绿色的作训服,背后一片葱郁,好像把那二十七周都锁在了里面,连一滴汗都流不出来。
“钟立文你怎么又不把窗帘拉开啊,黑麻麻的你是僵尸噢见光死咩……”说着他就越过他走进他的房间,帮他拉开窗帘,唰的一声——
“钟sir?”对面的人正好也开门走出来。
“哈,原来你也住在这。”像是一场谋划已久的相逢,却还故作吃惊。
“对啊,我见过Linus,他说他住这里,所以我还以为这里住的是一家华侨。”他穿得比较休闲,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外面穿着卡其色大翻领及膝外套,咖啡色的大纽扣没有扣上,手提一个黑色皮质公文包,给人一种很干净很舒服的感觉。
“噢,他是我妹妹在澳洲读书时的同学,跟着回来玩的……”钟立文脑子里好像有一道闪电劈过,他说住这里……难道他要在这里长住!
对方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着,“这样啊,那天我在小区看到他和一位太太发生了点误会,他一时着急就不会说中文了,我恰巧碰到,就帮他翻译了两句解释了一下。”
“噢,还好他碰到你哈,不然就被捉回差馆了哈哈哈……”走进电梯他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也没多想就问出了口,“对了晚上我们家有一个庆祝新屋入伙的聚餐,你有空过来玩玩吗?”
庆祝新屋入伙的聚餐十分频繁,自安顿好以来的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先是他们自己的亲戚,姨妈啊文静那几帮人,然后是妈妈那些个师奶雀友,还教会了香蕉人打麻将,接着还有妹妹以前的同学,今晚则是钟立文的那些兄弟伙计。
钟立文那位相当喜欢煮东西的妈妈在澳洲的时候闲着没干,跟着邻居那位退休的厨师先生学了不少菜式,所以聚餐那些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平日里也换着花样煮给他们吃,而Linus则十分热情又熟络的跟着跑市场帮忙拎菜,回来又在厨房打下手,估计在澳洲的时候也没少去蹭饭。
这让好几年都缺少母爱吃不到妈妈做的菜的钟立文十分感动,幸福感膨胀到差点热泪盈眶,就是遗憾,十分遗憾,像是整颗心莫名其妙的被挖走了,但是他感受疼痛的神经好像被什么堵塞住,疼痛的感觉迟迟未能传达。是,太快了,快到一下子所有神经都紊乱不知该如何反应,就像因为一场大车祸而瘫痪的公路,于是所有感觉都好像消失了,只有空空的无处着力的怅然。
钟立文想,原本他的对面应该坐着这么一个人,和他用着相同的碗筷,夹同样的菜,喝同样的汤,他不大喜欢吃辣,可能会不喜欢妈妈做的椰汁咖喱鸡和甜辣拉沙,但他还是会很礼貌的说好吃,然后频频喝水把辛辣的劲压下去。
“喝点什么?有果汁有可乐有啤酒,有冰的有不冰的,还有西洋菜猪骨汤,还是泡杯茶?”钟立文把他带来的一瓶红酒放好,然后请他在沙发坐下。他来得比较早,这时只有他一个客人,妈妈和Linus在厨房忙着,妹妹和朋友在外边还没回来。
“不用客气了。”那人笑道,“你们家装修得挺好的。”
钟立文还是给他倒了杯常温的橙汁,然后在他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哈,其实严格算起来也不是新屋,它原先的主人买了房子还装修好了打算结婚的,结果新娘跟别人跑了,个倒霉蛋就把房子卖了出国了,而我就赶上趟啦,他急着脱手,我就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不仅包装修还包家私。”
“这么巧。”
“是呢,好像是我姨妈的一个什么朋友的同事还是侄子,多得我姨妈啦……对了我姨妈是个玩占卜的,改天见到她让她也给你占一下啊哈哈。”钟立文想起休假那天占卜的事情,又补充道,“不过她那是神棍,不准的不准的。”
东拉西扯闲聊了一会,电视里正在播着六点半新闻报道,穿正装的女主播嘴巴一张一合,左上角有一小幅关于报导的新闻的图片,底下字幕是白底黑色边缘的黑体字,然后插播到新闻现场,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看到记者身后人潮涌乱。
钟立文突然觉得里面播报的新闻就像隔了个次元一般遥远,他像陷入客厅橙黄色的灯光里,陷入柔软的米白色沙发里,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