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雪花开》飒嵘

2、第二章

　　“我知道。”我低着头答应他，声音有些哽塞，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他没再说话，我也没有再问什么，我们一路沉默到医院。他去停车，我站在门口等他，忽然就想到什么，他一出现，我就迎上去问：“阿姨自己知道么？”

　　他眼神一动，顺势扶了我的肩，拥着我走。

　　我有些晕，就是我们俩最亲密的时候，他也只是牵着我的手，他在前，我在后，我耍赖让他拖着我走。更多是时候，是一前一后，他走我追。

　　我体谅他现在心里脆弱，需要安慰，也不点破，只是又问了一遍：“阿姨自己知道么？”我怕到时候不小心说漏嘴。

　　“知道。”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低沉的，像一股风吹进耳朵，我全身一颤，立刻低下头，闷不作声。

　　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就是顾阿姨，所以此时病房里站的满满的都穿着白大褂。我突然就觉得害怕，像是许多个亡灵围绕着她。要不是肩膀上传来陆曦掌心的温热，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喊出来。

　　“妈，小凌来了。”他往前推了推我，白色的亡灵们让出一条路，露出坐在病床上的顾阿姨。

　　“阿姨！”我挣开陆曦扑过去，像是劫后余生。

　　“你怎么来了，今天上午不是还有课吗？”顾阿姨牵着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就好像生病的是我，是她给我看病来了。我鼻子酸酸的，只想哭。

　　“傻孩子，”阿姨嗔了陆曦一眼，“要来看阿姨也要等没课的时候呀，你这样逃课阿姨可不高兴。”

　　站在一旁的一个中年人走近些对我将：“丫头，你先回去上课，等有空了再来吧。”

　　我猜他们是要一起讨论病情的，只好随陆曦出去了。

　　我是不会回学校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无法无动于衷的去上课，去学习，去和别人谈笑。我只想离顾阿姨近些，再近些，一直守着她。

　　陆曦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家。他守了一夜，需要梳洗，换件衣服。我只是机械地摇头，他叹了口气，不再劝我，自己走了。我听到他的皮鞋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回响在空旷的走廊，终于，连这样的声音也没有了。

　　我很害怕，止不住的战抖。

　　妈妈就是在这家医院离开我的，同一个走廊，同一间病房，躺在同一张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看着我，笑着。

　　妈妈走得很安心，她知道顾阿姨会帮忙照看我，她以为陆曦会娶我。她陪着我走了前半生，为我安排好后半生，所以无牵无挂，任我哭得死去活来也不肯再看我一眼，就算今天我和陆曦分手了，她也不会再跳出来骂我活该了。

　　就是在这条走廊上，妈妈走的那一天，爸爸飞奔过来，站在病房门口，瞬间面色惨白。

　　还有什么用！我不会忘记妈妈最后不舍的看向门口的样子，他为什么不肯早一点赶过来！就算我明白，总有一个人要为治病的钱奔波，可我止不住的恨爸爸。我没有了妈妈，心里难过，我必须要恨一个人来让自己好受一点。从那天起，我们就很少说话。

　　现在顾阿姨也生病了，住在同一间病房里，躺在同一张床上，将来也会掉光头发，然后面色苍白的对着我笑……不！不会！不能！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恨了，我失去了妈妈，不能再失去顾阿姨，不能！

　　“丫头，丫头？”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