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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狗崽的忙 ...

  •   下班之前,卫小青打来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吧,庆祝你第一天上班!”
      她们约在了卫小青家附近的一个重庆火锅店。屋外是寒风萧索,屋内是昏黄的灯光,还有红彤彤又热腾腾的锅底,这是让乐乐最有幸福感的场景之一。
      卫小青的声音比乐乐预料的还要高八度的响了起来:“什么?!你说苏••••”
      乐乐赶紧死命搂着她的肩膀然后捂着她的嘴,环顾四周然后回过头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到:“小声点我的姑奶奶!”看小青刚才惊讶的神情有所收敛,表示镇定地点了点头,乐乐才缓缓地放开了手,“你想害死我啊,好不容易有分这么好的工作,要是丢了,你养我啊。”
      卫小青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我错了还不行嘛。再说了,哪能那,你们那个公司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这个事情是你说出来的。”乐乐心虚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卫小青很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一翻眼皮,“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这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看你签了协议不也告诉我了嘛,”看到乐乐甩过来的一个巨大的白眼,卫小青自知过了分,赶紧话锋一转,“你没听说过嘛,这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会告诉我,保不齐也会有人告诉别人,难不成这个事情就你知道?没有的都可以说成是有的,何况还是是真的,天下皆知是迟早的事情。”然后自豪地举拳在侧,“这就是我看好娱记这个行业的原因,就像我们总编说的,庸人不止,八卦不死,真乃千秋大业啊!”
      乐乐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卫小青一脸,“人说人言可畏看来不是没道理啊。老天待我不薄,还好只是凡人一个,但凡有点名声,我看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锅里已经开了,嘟嘟地冒着红亮亮的泡子。乐乐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开始吃了起来。倒是卫小青,举着筷子半天不动,眼珠子在那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然后瞬间换了副连眼睛都看不到缝的笑脸,无比谄媚地把头放到了乐乐的肩膀上,“你说我们是好姐妹不?”乐乐赶紧警惕地一耸肩甩开那颗头,“唉唉唉,别别别,我比您老人家还小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吃饭吃饭,我饿的慌”。卫小青毫不气馁,继续陪笑着把脸贴过去,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你看啊,我在晨报也快一年了,上个月老板才给刚刚给我转正。中间也一直就是跑跑腿,打打下手什么的,都没挖出过什么有价值的新闻,再这么下去,我的日子怎么是个头啊。我觉得吧,”她瞟了瞟乐乐,发现没有什么反应,舔舔嘴唇继续说到,”我觉得吧,这个新闻肯定会很爆炸,后面的故事肯定很精彩,要是我们能挖到头条,我可就赚大发了。你可得帮帮我啊。”
      乐乐白了她一眼,“可别想我跟你狼狈为奸”,卫小青急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一起这么多年了,每次你求我的时候,还不用你求呢,我哪件没应你啊。”干脆,耍起了横:“我不管,你就得帮我,不然这姐妹没得做了。”然后故意一扭脖子,不再看乐乐。卫小青的性子乐乐清楚,她不会真动气,但是乐乐还是得哄着她,给她个台阶下,否则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于是赶紧说,“好了好了,我看看吧,发现有用的东西就立刻第一时间通知你,好伐?”卫小青立刻回头不失时机地说道,“我保证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你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情。你只用适当地提供某些重点”,卫小青特意强调了“适当”两个字,“剩下的细节我们有办法”。乐乐无奈地叹口气:“吃啦,母狗。”

      吃完饭都已经九点多了,外面天早已黑透。坐上地铁回到出租屋,刚在沙发上坐下喘口气,座机电话就响起来来了。乐乐想也没想就知道这是谁打过来的。在现代这个人人用手机的时代,只有父亲还坚持地播着她的座机。他的理论是,如果你在家,打座机自然你会接的到;如果你不在家,我打你手机你应该也是不方便接的,我也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就想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知道你过的好就行了。
      乐乐并不因此觉得这是种体贴,反而觉得这是父亲迂腐而又跟不上时代的象征。
      乐乐懒洋洋地接起来:“喂,爸。”
      电话那头熟悉的话比新闻联播的开场白还要标准:“乐乐,在家呢啊。”
      乐乐心里嘟囔着,不在家哪有人接电话,那不见鬼了,稍不耐烦地恩了一声。
      “你最近还好吧。”
      “嗯。”
      “哦,那就好。”
      乐乐不接话,对这种标准的对话,她觉得自己接不接下去都没关系。
      果然,电话那头顿了顿,仿佛是陪笑着说,“那好,我挂了哈。你照顾好自己。”
      最后一声嗯都懒得嗯出来,乐乐就干脆的挂上了电话,然后长出一口气,倒向沙发的靠背,瘫在了那里。
      这样标准的对话每个礼拜都会准时发生一次,没有意外的话都是在周日晚上九点,家里的电话会雷打不动地响起来。偶尔也会有一点点变化的时候,但是通常前后交错都不超过两天,比如今天这次。对话内容也如今天一样的标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就变得如此疏远,熟悉又陌生,大家都心照不宣却又努力地维系着这层关系.原来以为父母是这辈子永远都割不断的缘分,但是原来也会有渐行渐远的时候。自从母亲离开后,乐乐一直觉得自己很孤独,她觉得自己多少是怨父亲的,但是现在他却是他唯一的亲人,她无法恨他。现在他们几乎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只有固定时刻的短短两分钟的电话,仿佛是唯一的联系却又是一种折磨。每次电话响起,她的神经就像被绷紧了;在挂上的一刹那,她的心头就像像移走了一块大石,强忍的呼吸终于长舒出来,但是刚才大石压抑住的那种酸涩又突然涌向了眼角,不可遏止的变成了一片氤氲的雾气.
      夜里,乐乐做梦了,梦到了母亲。轮廓很模糊,甚至分不清男女,但是她却很确定就是她,她想奔过去,想看看仔细,想问问清楚,那么多的疑问总要有个寄托,可是双脚就像被粘在了地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移动,当她回头,却发现父亲牢牢地钳住了她的双手。她很愤怒,她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放她过去,那是她母亲,她为什么不能见她。可是她就像没了嘴没了舌头,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些愤怒变成了无奈不解和挣扎,最后终于化成了眼角的泪珠和无意识的哭喊,直到把自己惊醒,发现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醒来后心中只有哭泣过后的苦涩和一丝丝发泄后的轻松,她很想再仔细想起那些轮廓画面和细节,却再也不能,只能紧紧闭上双眼,僵硬地窝在被子里,直到早晨的第一声闹铃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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