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一章 绝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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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症室的灯亮了将近5个小时，手术医师已经换了两次班，医院廊道上等着一大帮人，而里面，依旧没有任何讯息。
站在最远地方的，是童爸。这个从未关心过子女，一心只沉迷于他的事业里的男人，此刻更多的是烦躁和不耐，他一次次的望向急诊室的门，灯，来回走动着，不肯消停，时而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的顾擎天，才慢慢敛去那份急躁。
顾擎天闭目养神，眉宇间却团团苦结。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痛苦难耐，那个女子……而今，她的外孙女，和她的状况，如出一辙，顾以牧此刻的心，他完全可以体会……
再往前，是童晴抱着双臂，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地面，一脸迷茫。
她侧头去看她一直处于极度惊愕的妈妈，蹙眉叹气。午妮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扇大门，惊疑、诧异、不甘、无措、不忍、懊悔、、、足以将她折磨得凌迟万遍，为什么从没想过，就算只有5%的遗传率，那也是有可能的？
童谣握紧母亲的手，母亲眼里悔恨的泪水在闪烁，她的心也一点点的往下沉，拥着母亲给她安慰，亦是给自己安慰，童话千万不要有事，不然，不然……她不敢去看顾以牧。
午云靠着轮椅，紧紧倚着诊室的门，花白的发又趋更多的白，颤抖的声音似被扯碎，落叶般凋零，“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早？”
一直在角落里的任留白突然踉跄着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午云跟前，“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请您不要太伤心，童童她不会有事的，她不会……”
任留白伸手紧拧自己的头发，内心煎熬无比。童晴大步跑到跟前，蹲在他身侧，想要安慰，却无从出口。
午妮跌跌撞撞来到午云跟前，颤声问那个怎么也不敢说出的事实，“爸，你，你早就知道童话她，她是遗传到妈的，而童晴和童谣不是，对吗？”
午云闭上眼，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良久不语。半响才缓缓开口，“别说了，现在就等着童童好起来吧。”
“爸，你告诉我是不是？”午妮带着哭腔，不依不饶。
“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午云突然低喝，青筋爆裂，“知道了你就不会逼着她去联姻，知道了你就不会处处厌恶她，知道了你就不会对她予取予求？还有你，你也不必自责了，花粉过敏会引发她体内细胞提前病变，这谁也不知道，你们都不要一副后知后觉，痛不欲生的样子了，她还没死，她还有救！有救！咳咳……”
午云突然猛咳起来，脸也因此涨得通红，气一时回不上来，险些窒息。众人七手八脚的帮他顺气，叫医生，喝水，带他去休息，可他却不肯。
“你，起来吧！”他抬眼望着任留白。
任留白一脸坚定，“她没脱离危险，我不起。”
“你给我起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着一声怒斥，廊道尽头一群人若隐若现，正是任留白的爷爷，任坤，华洛，浅析浅语等一干人。
浅析快步上前扶起任留白，其担忧心疼之意溢于言表。任坤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在午云和顾擎天之间游离，身上似突然落下了一副重担，当年那件事，如今又重新上演了。
黯淡之余，行至任留白身边，轻拍他的肩，小子，撑住！
华洛站在一旁，局外人般望着一帮人，“我早就说过，她是有病的，没人相信。”
浅语瞪了他一眼，“你快想办法，少罗嗦！”
华洛幽幽的愁眉，再看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找到那个人。童谣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望着急诊室的灯，时不时的会去看从把童话送来医院，便一直不吭声把自己隐在角落的顾以牧，而这一眼看过去，她吓了一跳，猛然站起来，四处搜寻：顾以牧不见了？？？
“阿牧呢？阿牧不见了！”
这一叫，养神的顾擎天倏地睁开眼来，身后的黑西装立马垂下头，不是他们无能，是二少爷消失得诡异，人影都没见着就无踪影了。
“叮……”急诊室的灯在这一刹那突然灭了。
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去，心立马绷到弦上，拉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凝重起来。
“医生……她怎么样？”午云最先哽咽着问。
医生抹抹额角的汗珠，表情肃穆，“病人之前多次有发病记录，颤栗，僵硬，呼吸不畅，但一直没得到及时的救治和注意，导致错过了最佳的预防期，现在已基本确定为，遗传变性型帕金森综合症。我建议，从现在开始，病人最好住院治疗，以便我们随时按照病人的病情进行治疗。现在，我们会将她送到重症监护病房，进行特别观察。”
“医生，拜托你，拜托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我的童童，一定要……”
“您放心，我会尽力的，一定会的，午老。”
任留白一个不稳，跌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大脑一片空白。浅析按捺住自己心里的苦涩，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午妮的泪终于一滴滴打在地上，医院回廊毫无遗漏的传递着余音。童谣童晴搀着她，神情各异。
浅语突然像是记起什么，拽住身边的华洛，“颤栗？僵硬？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在拍卖你的拍卖会上发生的状况吗？”
“那估计是她第一次发病，那次我又怀疑过。”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浅语气极。
“有人问我吗？再说我也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有遗传，毕竟她的遗传率的确是最小的，所以很容易被忽视。”华洛漫不经心，心里想着顾以牧那家伙到底去了哪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午云的语气哀伤，叹息，“她的遗传率最小，所以不会像慧雅那样，也许会找到治疗的办法，毕竟现在医疗水平发达了。她小的时候不被她爸妈喜欢，我和慧雅想着，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的，会是我们的宝贝，也许她不会离开……童谣和童晴，我和慧雅一样疼爱，可这两个孩子，和童童不一样……童童乖巧，很小就不招妮儿喜欢，但她和我们亲厚，经常和我们一起去乡下，去钓鱼，去玩，而不是和同龄的孩子那样去追求芭比娃娃，换装游戏，她那时就很不同，我和慧雅也爱极了她，后来，我极尽一切，想要留住慧雅，也没能留住，童童便更成了我生命的最重要……我一直想着，她不会那么严重，不会离我而去，不会……可到现在，没想到，还是那么早，那么早……”
“童童，妈妈对不起你……”午妮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想要将心中的愧疚和不堪一次性发泄出来，期待救赎，期望原谅。
童谣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却不肯掉一滴泪，只是定定的望着病房里的人，你最好快点起来，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廊道里悲伤逆流成殇，或真心，或假意，或担惊受怕，或心如刀绞。
到了夜晚，人群，散去，又聚拢。
童话已经转到了加护病房。床前端坐着外公，紧握着她的手，将温热传递到她的冰凉里，祈祷着。另一边，午妮握着另一只手，一遍遍的喊着童话的名字，呢喃着快醒来。童谣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面颊苍白的女子，第一次，觉得她不是她的情敌，而是她的妹妹，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好起来，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任留白呆滞地望着那个女子，想到第一次，她那么小孩子般哭泣，叫他外公……华洛，华洛你想办法，一定要救好，一定要……
浅析攥着衣角，夜风拂过她凌乱的发，她却目不转睛的望着童话，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任留白……恨不得那上面躺着的是她。
病房里安安静静，低气压游离。除了大大小小凝重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无声无息的夜风，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也显得更外响亮。
“砰……”门在一刹那被撞开，一身脏兮兮，衣衫不整的顾以牧阴沉着脸出现在病房里，他目不斜视地直奔病床，一伸手便要触手可及去抱童话。
“你干什么？”任留白率先反应，一个箭步挡在床前，怒斥顾以牧。
顾以牧冷哼，也不看任留白，“让开！我带她回家。”
“你闹够了没？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们都出去，我来陪她。要么，我带她走！”顾以牧言简意赅。
“顾！以！牧！”大家都不满顾以牧如此目中无人。
童谣欲言又止，在他出现那一刹心中不安终于消弭，这一刻，又开始隐隐作痛。
午云仔仔细细看了顾以牧半响，终于深叹一口气，“我们先出去！”
“爸！”午妮对顾以牧的不满，弥增。童谣卖力地拉走了午妮，而任留白终因手术后身体不适被医生请走。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顾以牧关好门，轻轻地走到童话身边，像是怕惊醒了熟睡的她。他缓缓脱掉脏掉的外衣，鞋子，然后轻轻的将自己塞到被子里，极温柔极轻微地伸手去搂住她冰凉的身子，头埋进她脖颈间，深吸了口气，他轻笑，
“童话，为什么你身子一辈子都这么冷？你是冷血动物吧，表面逆来顺受，柔弱可欺，心里却住着一只老虎，你就是母老虎吧，你这个强盗……童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勇敢点，接受我呢？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一辈子缠着你，虽然你答应了，我也是一辈子缠着你……你的肉丸呢，我回家去找肉丸了，上次你去找以致，我就把它丢掉仓库后面的垃圾箱了，你怎么总爱惹我生气？肉丸脏了，等你回家帮它洗……童话，你把我送你的肉丸弄丢了吗？我也惹你生气了？……童话，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你妈不要你，我要，外公需要照顾，我和你一起，你要去乡下，我陪着，欠以致的，让我还，童谣的真情，会有人消受，绝不是我，童话，遗传变性型帕金森综合症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让家里你养的那条狗拿去当球踢，你要是敢认输，你就死定了，你连我都不怕，还怕这种东西么，童话，你要是起来了，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要听吗？绝对是秘密，不骗你，我从来没骗过你……是吗？”
低噎声絮絮叨叨传出，童话的颈脖间不知不觉湿热。而关了灯的病房里，没人看到童话的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一直滑到耳际，湿了床单。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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