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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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见到夕儿的时候我会嚎啕大哭。
真的是嚎啕大哭。
我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哭得震天响，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夕儿搂着我，拍着我的背，轻声地一遍遍问我发生了什么。
“夕儿……夕儿……”我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哭得说不上话来。
她有通告，赶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把孩子流掉了。
三个月，已经有了人形的孩子。
医生和我说，这么大的孩子如果流产，很可能我将来都没办法生育了。
可是我才只有十六岁，刚刚满十六岁。
我又能做什么呢。
事业还不稳定，我不可能好好带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话，他会不幸的。何况，真的不想给浅川武生孩子。
我想了一千一万个理由，可当我在手术台上感受着体内小生命痛苦的挣扎的时候，我真的心都碎了。
他很痛苦，我知道。窒息的痛苦。
小腹中的挣扎让我一瞬间就哭了出来。
他是有生命的。
仅仅三个月的生命，也是生命。
我想说对不起我想说我不做了，生下来就生下来吧，我不能给他一个完美的家和光明的未来，但至少我能给他一份爱。我知道夕儿润儿小畅哥哥他们都会帮我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都会很爱他。
但是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当医生把他从我身体里拖出来准备丢掉的时候，我挣扎着起身，求他把他还给我。
是的我不要他了，我选择了杀死他。
我是个凶手。
但他仍旧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骨肉。
我用围巾包着那个小小的尸体塞在包里，拒绝了医生留院观察的提议，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夕儿来接我。
我想告诉夕儿这个长长长长的故事，我知道夕儿会替我保守好秘密，然后和我一起焚化孩子的尸体，把骨灰装在小小的袋子里，贴身携带。
但是看见夕儿的瞬间，我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了。
我无数次自嘲我的单纯和愚蠢，可是发生过的事情我终究无法改变。
“好啦……小黎，我这不是在呢吗……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有我呢……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呢……”她拍抚着我的背，低声安慰，说实话有些别扭，因为她从未这么温柔过，而且即使这么温柔，她也收敛不了王者霸气，“谁欺负你啦我去揍他好不好？”
“去死啦……”我终于忍不住了，抽抽鼻涕，“要打人我还要用你啊。”
“是啊是啊，我们小黎多厉害，谁敢欺负你。”夕儿笑着抱紧我，“厉害的小黎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吗？”
“我做了一个决定，导致了一件事情的发生，然后，我后悔了。可是我回不到过去，所以就只能哭了。”我吸吸鼻子，带着哭腔说。
“哭过了，就能忘记了吗？”夕儿摸摸我的头。
我抓紧了包包：“不，不会忘也不想忘。我只是发泄一下。”
“那就哭吧。我陪着你。”夕儿抱紧我。
她没有问我是什么事。她知道如果我想说她便不必问，我们认识这许多年，她一直这样了解我。
“夕儿，夕儿。”我呢喃着她的名字。
“嗯，我在。”
“我后悔了。”
“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就是后悔了。”
“后悔了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我知道。”
“做决定的时候，想过会后悔吗？”
“没有。”
“啊呀这可不像你呢。怎么会没想的？”
“我……知道可能会后悔吧，如果想了，就不会这样决定了。我不想让我的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想太多绝对会导致那种后果……我知道……我知道。”
“小黎，这个决定，是建立在理智而非感情的基础上的？”
“是的。”
“你知道这是贝利维人标准的行为模式吗？我们离开那里……”
“是因为我们是有感情的人，有梦想的人。我知道。但是如果让感情做决定，这个决定会对梦想形成阻碍……十几年的执着，我不愿意……”
“人因为有了感情才会有执着，才会有梦想。梦想是多么美好的东西，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这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
“因为有感情，梦想才被称之为梦想啊，才有它的美好啊，小黎，没有感情的梦想，没有执着的爱和信念的梦想……”
“……”
我没有接下去。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是夕儿，她是我的引航者，我的启明星。
她是……对的。
没有感情的梦想，没有执着的爱和信念的梦想……
只能被称为贪婪，和欲望。
那是和梦想有着本质性区别的东西。
我曾经一度以为梦想和欲望是类似的东西，但是后来渐渐懂得，不是的。
梦想可能在被追寻的过程当中被污染扭曲，而逐渐变成了单纯的对欲望的渴求；而如果一开始就是欲望，那无论如何都无法变成纯粹美好的梦想。
带着一颗拥有最纯粹美好丰富情感的赤子之心去追梦的本身意义，就是为了不让那美好而闪亮的梦想变质。
抛弃了情感变得理性的寻梦之旅，已经变质了。
“对不起……我太……”
“太理智了，拥有了的，太害怕失去了。”夕儿拍拍我的背，“可是你不要忘记，我们本身就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白手起家的。”
……是，我再不会忘记。
曾经以为，我们拥有的一往直前的勇气，是因为我们无所畏惧。而无所畏惧的理由，是无可失去。当逐渐开始拥有的时候，贝利维那些冰冷的条律告诉我们，不在乎，就不怕失去已经拥有的，我们不想要那样没有人情味的无敌，于是我们在乎，于是我们害怕失去。但是其实，在乎未必要害怕失去，在乎，只要珍惜现在的拥有，就足够了。反正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一样能从头再来，那么又何必害怕失去呢？
如果留下那个孩子会让这段时间的努力付之东流，会让未来变得更加辛苦而渺茫……这些道理清晰而明了。但是那又如何呢？逃出贝利维，被追缉，找工作弄户口……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撑过来了，不是吗？
我叹息，终是止住了眼泪：“夕儿，谢谢你。”
有你在，真的太好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