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李风

23、第二十二章 资本

　　结果第二天，是我把浅川武从被子里拎出来的。
　　拜托，前一天被玩的要死要活累得爬不起来还摔了一跤的是我吧！我都能六点钟起来做早饭你一个没消耗体力的大男生居然敢睡懒觉！
　　“不是说七点钟不出门就来不及吗！”我对着睡眼朦胧的少年咆哮，“七点十五了这都！”
　　迅速睁开眼睛，少年偏头一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叫我而已，果然很心软呢，莫黎。即使被那样玩弄也没办法扔下我不管吧？”
　　……
　　“浅川武，如果不搭你的车，请问我要怎么去学校？”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啊，我忘记给你了。”少年这才清醒过来，一拍脑袋，转身走到书桌前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扔给我，“别墅的钥匙，还有给你的车钥匙。会开车吧，怎么样，给你配车有没有很高兴？”
　　……抱歉哈，完全高兴不起来呢。
　　“别墅的钥匙我能理解，为什么要给我配车？”我皱眉，“我是奴隶吧？”
　　“不为什么，心血来潮咯。”浅川武耸耸肩，“我还以为我想要什么你都知道呢，现在看来，这一局力我还有点胜算啊。”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
　　真是恶毒的家伙。
　　“你不该提醒我的。”我笑着解下车钥匙扔回给他，“还是搭你的车吧。”
　　“要我当司机，你不觉得更过分？”他笑。
　　我摊手耸肩：“真抱歉，完全不觉得呢。”
　　他的目的很简单，想要让他自己成为我生命中必不可缺的部分。但是真遗憾，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虽然说我也有不想离开不想失去的人，但是即使失去，我也不会崩溃。
　　浅川武，这条路行不通，换一条走吧。
　　“走吧走吧……”浅川武抓抓头发，“我换衣服，稍等。”
　　我把数学卷子递给他：“谢谢你借我抄了，那我先出去等你了。”
　　“干嘛出去？”他笑，“帮我换衣服吧。”
　　……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你确定？”
　　他挑挑眉：“只要在这栋房子里，我就是主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解扣子，扒衣服，把人扔床上，一把扒掉裤子，套上校裤，拎起来，套上校服衬衫，系扣子，拎过领带打个活结，套脖子上，勒紧。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走吧。”我继续面无表情。
　　浅川武捂着脖子直咳嗽：“脖子都快被你勒断了！你真的是王储？怎么会帮别人穿衣服手法这么娴熟……”
　　谁说我是故意勒他脖子的？谁？
　　……好吧，我就是故意的，怎样啊？
　　“暗帝是要带兵的，而且都是□□的家伙，地痞流氓多得是，比你难搞多了。”我哼了一声，“再不走真的迟到了。”
　　“走走走……”浅川武把数学卷子塞进书包，拎包出门，“真是服了你了……”
　　“无论夕儿问你什么，你都不准说，听到没？”一路上我都在这样叮嘱。
　　“听到了听到了……”因为快要迟到而不得不疯狂飙车的浅川武无奈地皱眉，“我找死啊去跟她说这种事，她比你难搞多了。”
　　“给你的。”浅川武把车子停在学校附近的停车场之后，我把饭盒递给他，“不吃早饭不好。”
　　他挑挑眉，还没说话，我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呵呵，浅川武迟到，我未必要迟到对不对？
　　轻功什么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啊~
　　咳，得意结束，我继续往下说哈。
　　我一到教室就被扑倒了。是真正意义上的被扑倒，被金润扑倒在地上。
　　被浅川武玩了一整个晚上四肢无力，我淡定地表示被金润这种小丫头扑倒不算可耻吧……
　　“小黎，夕儿说你被浅川武抓走了啊！”金润骑在我身上，对着我浑身上下就是一顿狂摸，“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浅川武还没把我怎么样，小姐你要先把我压死了啊喂！
　　身上骤然一轻，是夕儿把金润拎了起来：“淡定点，别鬼吼鬼叫的。”
　　我爬起身：“你都跟她说什么了啊……”
　　“我就说了你从昨天开始搬去和浅川武住了，剩下的不是我说的。”夕儿耸肩。
　　……什么叫不是她说的……
　　“是莫力说的！”金润连忙举手，“莫力听了夕儿的话好着急的，就说可能浅川武要下狠手什么的……”
　　“人来了。”夕儿朝走廊的另一头扬扬下巴，“你自己的哥哥，你自己打交道去。”
　　……这什么话……
　　“哥哥，你都跟润儿说什么了啊……”我无语地看着莫力。
　　“你那天一个电话打过来，都跟我说什么了啊？”莫力挑挑眉，“莫黎，你当我是傻的？夕儿一说你到浅川武家去住了，我就知道要糟，你今天能这么完完整整地来学校绝对是奇迹！”
　　……要不要这么夸张……
　　“哥，那是你自己的朋友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怎么能不信？”我只好这样说。
　　“哦？”哥哥就笑了，“小黎，你什么智商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你判断下来，浅川武是值得信任的人？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我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你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你搬到他家去，你的出身和梦想再加上前段时间不知所踪的沙夕儿……发生了什么事我还用猜么？小黎，你真当你哥哥是傻的？”
　　……连自家兄弟都这么看他，浅川武这娃娃果然没救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没和他一起？”夕儿这才注意到浅川武不在。
　　“还有两分钟上课，我当然轻功跑过来了，谁管他啊。”我耸耸肩，“安啦，什么事都没有啦。哥，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太担心的，我是什么人呐是不是？”
　　但是……真的心里有数么？
　　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慌乱的话，是不是会有别的能够不伤害我自己的解决途径？毕竟只是一张照片的问题。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冷静了呢？
　　啊，对了，是夕儿。
　　如果当初夕儿没有失踪，或许我对照片的反应就不会那么手足无措和慌乱了。
　　可是……从本质上来说，夕儿并没有失踪。夕儿只是去试镜鬼片了而已。（说到这里我又想吐槽啊！鬼片！为什么鬼片女主角一定要尖叫喊救命呢！她不能愤怒地打鬼么！她不能开心地说“啊我是第一次见到鬼啊我们做好朋友吧”么！）夕儿失踪的假象是浅川武一手造成的。
　　也就是说，浅川武知道究竟什么程度的刺激能够让我乱了方寸。
　　但是……我才认识他几天啊？我才和他说过几句话啊？
　　他了解我。
　　如果不是我太过喜怒形于色，就是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且心机深沉的多。
　　我相信是后者。
　　那么出卖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我就决定得太过轻率了。
　　如果他了解我如斯，那么我就如他所说的臣服于他身下是迟早的事。
　　这不是个好兆头。
　　无论我自制力在怎么强大，昨天被浅川武玩到无数次高=潮是事实。
　　这个身体是会背叛我的，我能够指望的仅仅是我的理智。
　　绝不能认输。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莫黎，你是暗帝王储。即使不愿意走那条路，即使逃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你的强大和你本身所拥有的强大能力的事实。
　　资格这种东西放弃了就会失去，但是资质不会。
　　莫黎的资质是暗帝王储，而浅川武，不过是个艺人歌手。
　　不会输，不能输，不可以输。
　　上课铃响了。
　　“我先回教室了。”哥哥说，“莫黎，不管事实如何，只要你说我们都会帮你。这里都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没什么事需要你一个人扛着。”
　　我只是好强，不行么？
　　不过我并没有说出口：“哥哥，如果真的到了我处理不了的地步，我当然会向你们求助。但是这不还什么事都没有呢么？要相信我啊，马上中考了，我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哥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和我真挺像的。”然后便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走吧走吧，进教室。”我拍拍身边两个姑娘的肩膀，“上课了上课了！”
　　令我震惊的是，浅川武居然迟到了整整两节课，进教室的时候校服上全是泥土，还有几处撕裂的痕迹。
　　……这家伙又干嘛去了……又被粉丝追了还是被记者追了啊……
　　然后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中午，少年风一样冲过来往我桌上扔了两百块钱，撂下一句“不欠你了”又风一样地跑了。
　　彼时我刚起身准备和夕儿润儿一起去天台吃午饭，完全被他的钱砸蒙了。
　　“你借他钱了？”夕儿问。
　　“……没啊……”我挠挠头，应该没吧……我和夕儿穷成什么德行啊，哪会有钱借给他……
　　“那等下还他。”夕儿耸耸肩，把钱塞进我的桌肚，“走了，吃饭去。”
　　“今天是你做的吧？”我终于打起精神来了，“吃什么吃什么？”
　　“虾仁蛋炒饭跟芹菜花生。”夕儿耸耸肩，“点心是曲奇饼。”
　　“数学老师叫我，我等下上来找你们。”金润举手道，“估计这次小测验我又挂科了……”
　　“喂喂……”夕儿无奈地揉揉额头，“天天跟我们混你居然还会挂科……我也真服了你了……”
　　金润红着脸吐吐舌头：“我笨嘛。等我啊！小黎不准从我的饭盒里偷曲奇饼！”
　　说完一溜烟跑了。
　　“嘛，她走了也好，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了。”夕儿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莫黎，你最近可不太像话啊。”
　　我跟上她的脚步：“这话应该我说吧。从你昨天试镜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呢。”
　　“我变了？”夕儿挑挑眉，“这话怎么说？”
　　“你变温和了，而且你对未来的执着变得不确定了。”我说，“你说话的语气里有了迷茫，你的目标和梦想没有以前明确了。”
　　“……有吗？”
　　“你问我想上哪个高中。”我继续说，“还问了我想上哪个大学。这两个问题，其实你想问你自己吧？你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了，为什么？沙夕儿，你老实跟我说，你去试镜的这些日子里遇见什么了？什么人什么事，让当初的那个闪亮执着的沙夕儿变成了这样？”
　　“那你呢？”夕儿看着我，“我不在的这些天里，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浅川武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敢说你没有迷茫？我认识的莫黎虽然不是心狠手辣的暗帝，但是也不是会牺牲自己去成全什么的圣母。早就说好我们并肩作战，但是你在保护我，对不对？”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叹了口气，“夕儿，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和你吵架。”
　　“那就不吵架，我什么都能对你说。”夕儿说，“你说得对，我迷茫了。表演是我的梦想，因为它能够让我快乐，让我经历更多，让我成长，让我拥有向前的勇气，自信并执着。我迷茫，是因为我遇见了更快乐的事。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事情比梦想更令我悸动和愉快，所以我迷茫了。我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现在的我是不是还不够成熟？是不是我应该再晚一些才去追逐我的梦想？贝利维逼我逼得太紧了，所以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是现在我开始思考了，就这样。”
　　“……比梦想更快乐的事情，是什么？”我愣住了，“会有吗？那样的事……”
　　“是你，是润儿，还有……”说到这里夕儿脸红了一下，“总之，是感情。贝利维的禁忌不仅仅是梦想，还有亲情友情和爱。我遇见了比梦想更单纯的快乐，所以有些沉迷了。”
　　“梦想从不曾简单，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才能够拥有和实现的东西。”我说，“但是梦想本身，又是能够给予人勇气的东西。友情也是一样。为了这些东西，是会出乱子的，但是没有这些东西，人生就没有了意义——这些话，是你告诉我的，也是我一直坚信着的。夕儿，其实你的迷茫没有必要，两者都很重要，如此而已。”
　　夕儿怔了怔：“你说得对。到底是旁观者清，我想太多了。那你呢？我的问题我说了，解决了，你的呢？”
　　“我想要保护你。”我说，“我仔细地想过，我想保护你，不是因为你是沙夕儿，而是因为我是莫黎。莫黎想要保护她生命当中最初的美好、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不想你阻止我。莫黎就是这样的人。浅川武的话……怎么说呢，我不服他。同样都是贝利维人，谁没有过惨痛的过去？我爸妈为了保护哥哥抛弃了我，照理说我比他惨多了好不好，凭什么他在那怨天尤人报复社会，我要当积极向上的好孩子啊？没错，一开始是他盯住我不放，但是现在……我也想玩这个游戏了。我的信念和他的信念背道而驰，因此，我想要拼一拼。到底是我的梦想会赢，还是他的恨意会胜，我真的很期待。我不敢打包票说输了也没关系受伤也没关系我不怕，但是，我想要试试看。夕儿是朋友，而浅川是对手。朋友我要护着，但是对手才是会刺激我变强的原因。”
　　“你在……和他斗？”夕儿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小黎，我怕你斗不过他……不是我不信任你，你肯定比他强，只是……”
　　她没说下去，我却懂得。
　　只是，小黎，你太过天真。
　　贝利维出来的孩子，哪个不天真，哪个不单纯，哪个不干净？
　　贝利维人是没有感性思维的。因为剔透，所以最强。
　　拥有了梦想和感情的我们因此变得特立独行变得与众不同，但是比起本就在别的国家长大的人，终究太过稚嫩。
　　所以，我想要成长。
　　浅川武于我而言是拔苗助长还是化肥，尚不可知。
　　但是为了梦想拼到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不差我一个。
　　“夕儿，如果我输了，”我笑得肆意，“如果我拼命向上爬，结果摔下来了，你会拉住我的，对不对？”
　　“……对。”夕儿无奈地叹息，“莫黎，其实你比我任性的多。”
　　夕儿，无论你做什么，我撑着你。你的梦想是演员，所以我的，是经纪人。
　　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摔倒。你摔倒了，我会接住你，而我摔倒了，我前方的你一定会回过头来，握紧我的手臂。
　　这就是我任性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