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李风

19、第十八章 代价

　　但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我被夕儿狠狠地鄙视了：
　　第一名初三（3）班沙夕儿 599分
　　第二名初三（3）班浅川武 598分
　　第三名初三（5）班莫力 597分
　　第三名初三（3）班莫黎 597分
　　第五名初三（3）班韩熙哲 590分
　　……
　　（一共考四门，每门满分150）
　　换言之，我和哥哥并列年级第三，并且，都不如浅川武。
　　我表示反正夕儿考得好我无所谓，继续被夕儿鄙视……
　　这也是我判定浅川武什么都没做的原因之一——如果他真有心做什么，还能保持这样的学习成绩，那他的天分就绝对不是歌手，而是王一级的人物了。
　　相比较之下我做的要比他多得多。他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有很多后果需要我来承担；剧团该剧目大受好评原本打算全国巡演的计划，也因为夕儿要准备明年二月份的秀而暂时搁置了，我和岚岚姐需要联手操作解决由此带来的后果和连锁反应；卢畅此人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了，她和之前的经纪公司解约跑来找我玩了，我一再强调的“现在我还没这个能力”被完全无视了。
　　十一月，真的很忙啊。
　　以至于惊喜和事件接踵而来的时候，我有些措手不及。
　　所谓惊喜，是好几件连在一起的好运事件。
　　夕儿的加入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磨合期基本结束，剧团又排练了新的剧目，效率明显要高得多了。这次夕儿演的是男主角，看到剧本的时候我真心无语了，男主角啊喂！反串么！团长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而且如果是新剧现代剧也就罢了，哪有用女演员反串男主来糟蹋世界名著的啊！
　　新剧目，是《哈姆莱特》。
　　“反正夕儿是短头发，声音也够低，再加上那么强大的气场，很合适啊。”
　　以上，是朱团长的原话。
　　而由于巡演取消的连带反应也不容小觑——一个剧团，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出场不多的女配角取消了可能能够让它在全国出名的巡演！即使在时尚娱乐街不算什么，在话剧界也绝对是标新立异的惊悚事件了。
　　媒体记者纷纷跑过来参观，而因为浅川武一事大红大紫的匿名记者“黎明之光”更是对此事展开了专题报道。
　　不过看到杂志上刊登的文章标题变成了“话题新人接连征服各界，饰演哈姆莱特背后的隐情”的时候，我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我原本投稿的时候，用的是“奸=情”啊喂！
　　那么好那么轰动的词居然因为刊物出版等等不靠谱的原因给我改的这么平淡无奇！
　　文章的内容完全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瞎掰的，连夕儿本人看了之后都表示“莫黎你其实跟我有仇吧”。
　　什么“据学校同学称沙夕儿疑似同性恋”“沙夕儿和同性恋时尚设计师Lin关系良好”“一跃成为主角，为何仍被剧团原女主角力挺”……之类的，怎么邪乎怎么来。
　　我知道这样似乎是不负责任的污蔑，但是写成这样夸张犀利的文章，读者未必相信，还能够达到炒作知名度的效果，我何乐而不为呢？
　　总编大人和杨硕前辈看了文章，都问我说“这是你自己写的？和浅川武那篇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一点都不严谨还漏洞百出，虽然辛辣讽刺犀利是有的一拼了”“沙夕儿真的是你的好朋友？”
　　我笑着说娱乐杂志那么严谨负责干嘛，等着看效果吧，果不其然，杂志一出版立马热卖，然后“黎明之光”在网上被人痛骂，关于其真实身份也是众说纷纭，彻底成了记者中的红人；而沙夕儿也一下子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堆粉丝，表示誓死与“黎明之光”抗争到底。
　　由此可见，我骂人还是有功力的哈。
　　此后，接连接到了两个电视广告的通告，这对于夕儿来说还是第一次。有过一个偶像剧的邀约，不过我和夕儿看过剧本之后回绝了，因为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二号，我们都认为夕儿演不好，并且情节太过俗套没有新意，夕儿害怕会被定型。
　　另外，由于Lin的case，原本就在圈内小有名气的卢畅一瞬间身价大涨，各种平面模特的邀约和杂志广告的代言接连不断地发过来，加上夕儿的事，我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来找麻烦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接二连三地消失了，正好金润的父母回来，我和夕儿又搬回了小地下室。
　　但是不得不说，十一月和十二月的事业运真的很好。
　　至于事件，真的是我不想提及的。因为这个事件，与我人生至今为止最灰暗的三个月正相关。
　　沙夕儿，失踪了。
　　我无法想象她在未告知我的情况下去到别的什么地方，但是这种事，就是发生了。
　　我和夕儿从小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关心并支持着彼此一起长大，一起追逐梦想。那天剧团的人说她请了假，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工作，而我回到家仍旧不见她人影的时候，我真的急疯了。
　　我找哥哥，找润儿，找卢畅……找所有一切我能够信任能够找到的人询问夕儿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学校她也请假了，瞒着我请的。
　　所有的通告，都被她自己推掉了。
　　我活了十五年，认识她十年，这是第一次。
　　她失踪之后我通宵没睡，发了疯似地找她，还不能报警，因为我和她没有直接亲属关系。
　　她失踪的第三天，我终于因为体力不支，高烧晕倒了。
　　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浅川武。
　　见我醒来，少年笑得邪恶：“如何，要……求我吗？莫~黎~”
　　我表示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的弱点被我抓住了，这个作为筹码，还威胁不到你么？”浅川武惬意地抱着双臂坐在看护椅上。
　　什……么？
　　虽然刚刚清醒，还发着低烧，我却一下子反应过味来：“夕儿！夕儿在你手上？！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但是……
　　“不，不对。”我皱着眉冷静下来，“如果她出危险了，不可能还有余力请假推通告……”
　　“如果她请假的时候，并不认为她所遭遇的一切是危险呢？”浅川武笑着问。
　　拜托！夕儿是明皇王储好不好！危机意识怎么可能那么差啊！一个人对自己有没有而已的判断练习，是我们的必修课啊！
　　见我不信，浅川武拿出录音笔递到我手上：“听听看。”
　　我当时就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完全变了，不知道是惨绿还是惨白，反正浅川武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目光都变得有些躲闪起来。
　　是夕儿的声音。
　　呼救声。
　　从小到大，我从未听过她发出那样恐惧的声音。
　　什么“救命”“不要过来”再加上惨叫……
　　要知道沙夕儿的身手不比我差，能把她逼到这份上，即使我在她身边也未必有解决方案。
　　我是真的慌了。
　　当时的莫黎就是个白痴，完全没有想过其他任何一种可能性。
　　我收紧了手指，录音笔在我的掌心里被捏成了碎片。
　　“你想要……怎么样？”
　　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慌乱还是冷静，但是当时心里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啊，我的眼睛一定红了，满是血丝吧？会不会很丑。
　　“求我啊。”少年皱了皱眉，咬牙硬挺。
　　啊，原来我也会。
　　在不经意间就将气势漫散开去的方式，我居然也会。
　　是极端的愤怒和不甘心，以及恐惧中的自我保护的意识。
　　我努力想要把气势收回来，却做不到——不，不是做不到，而是很难。
　　那是我的盾牌，如果撤回来，我就会变成失去甲壳庇佑的团体动物，任人宰割。
　　本能地，不想那样做。
　　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夕儿。
　　收不回气场的原因，是不安和恐惧。
　　当年她第一次和我打交道的时候，也是在怕的吧？
　　怕我不理解她，或者说，怕我理解她却要背叛她。
　　在长时间的王的训练中，自我保护已经成了本能。
　　对于暗帝这种不经常放气场的职业而言，自我保护的最佳方式是警醒敏感的身体和强有力的武功格斗；而对于明皇来说，最迅速有效的方式就是气场，王者气息。
　　面前这个少年，是夕儿情况的唯一知情人，因此，不能动手。于是气场的爆发，就成了本能。
　　但是不行。
　　现在我才是被威胁的一方，必须示弱。
　　夕儿在等着我去救她，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到事件的最终结果。
　　“求求你，只要把夕儿还给我，怎样……都可以。”
　　我说。
　　几乎哭出来。
　　心脏飞快地跳动。胸口在疼。
　　夕儿。
　　我最好的朋友。
　　我梦想的领航者。
　　我愿意拼尽一切去辅佐支撑的王。
　　不要出事。
　　求求你……不要出事。
　　我真的……没办法失去你。
　　浅川武故作不悦地敛眉：“你爱她？”
　　我瞪着他。
　　爱？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同性恋。
　　那是更紧密的情感，是生死之交，更是亲人。
　　是信念的支撑，是梦想的支柱，是我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但是夕儿和哥哥是不同的。
　　于我而言，哥哥是血亲，我们之间拥有的是血缘的羁绊。而与夕儿之间，则是梦想和信赖的羁绊，是能够彼此支撑走到最后的人。
　　夕儿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伙伴。
　　如果我爱上一个人，那会是心的悸动和不由自主的依赖感。想要被保护的感觉和想要并肩作战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夕儿，属于后者。
　　但是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也不可能变得比夕儿更重要。
　　因为就如我之前所说，我也是，好强地想要去保护别人的女孩子啊。
　　“没有。”我这样回答，“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不会懂。”也不需要懂。
　　贱人。
　　浅川武你个大烂人！
　　“求我啊，声音再放软一点，求我饶过你们。”他冷哼一声，“莫黎，你现在的这种态度，我很不喜欢呢。”
　　不喜欢就滚远点啊混蛋！
　　把夕儿还给我！
　　却还是放低了声音：“求求你，无论代价是什么，我要夕儿平安。什么脏水你尽管往我身上泼，我……”不在乎了可以么？
　　“我说过的吧，”浅川武打断了我，“……”
　　没有声音，只是唇形。
　　却足够让我胆战心惊。
　　你跟我上床，我就放过你们，如何？
　　等有一天你来求我，我可就不是这个要价了。
　　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整天嚷嚷着梦想梦想却又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了。
　　“你想要什么？”我问，不想再看他说下去。
　　梦想的代价。
　　呵呵，真可笑。
　　为什么我梦想的代价要支付给你。
　　明明知道不合理的地方，却还是身不由己。
　　莫黎，你真如暗帝所说啊。
　　不过如此，莫黎，你不过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人而已。
　　“比上床更可怕的东西，你觉得是什么？”浅川武微笑起来，“莫黎，来当我的性=奴吧。”

作者有话说

　　猥琐了猥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