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物语》象牙塔的沙漏

10、第九章

　　鸟鸣，晨光，相互交织。
　　光晕透过地面的积水反射在青年浅紫色的瞳中，蕴藏七种秘密。脖颈是酸痛的，因为……因为什么呢？刻意要回避的，不想记起的——
　　“玖兰枢你劈昏我干什么？”纵使再有教养的人也经不起被这样玩弄啊。
　　“你累了，所以让你先睡。”不同于他平淡的语调，烛台打翻案几分割成两半的内室以及庭院散落的树叶和石砖上凌乱的刻痕显示出一场不同寻常的打斗，尤其看到院落中一柄沾血的胁指，还有玖兰破碎的半截衣袖，这种想法就更直接的被印证了。
　　“有人来过？”警觉起来，锥生全身紧绷，眉头微皱。
　　“嗯，鼠类而已，已经被消灭了。”逃跑的速度真快啊，若不是还有个人倒在玄关自己就追上他了，“好在这一类鼠辈目标很明确，不然我就没有办法了，锥生君。”
　　“我是你的护卫！”咆哮着，青年怒火上泛快要被气炸，“不需要你的保护！”
　　挑眉，“哦？但是我认为锥生君的情况不适于战斗。好了，过来帮我看看肩上的伤口……”停顿半晌，瞥见青年一脸的不情不愿微微笑了，“我自己够不到啊。”
　　凝视气鼓鼓为自己包扎的锥生，玖兰的思绪却飘到更远的地方，关乎命运关乎未来。诚然他并没有说实话，敲昏锥生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夜访者的脸——虽然蒙上了黑巾，但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瞳和银发却无法遮挡。
　　看来我们的命运被绑在一起了，锥生君。感叹着，对于锥生家本宅半年前的失火事件，玖兰开始在意起来。

　　一切纠缠不清的孽缘浮出水面渐渐明显化的那一天，玖兰家的公主终于从朱雀宫回来了。回来的同时怀揣着两条诏谕，其一是要玖兰家主召集忠义之士征战出羽，平息叛乱；其二是替皇子向玖兰家下婚书，要迎娶玖兰优姬为妃。

　　当时的玖兰枢很平静的接过谕旨，却在无人之处将其撕了个粉碎。

　　酒器是白瓷的，瓶身显现出些许婉约，线条平直带着圆滑细腻的微小弧度。
　　“出征出羽是必须的，一条。我要借机会壮大势力。”玖兰望向鱼池旁七叶树叶间漏出的光线眯起眼，“得感谢一翁的帮助呢，提供了一个这么好的意见。”
　　“祖父他……”一向直接、有话就说的一条此刻却犹豫了。
　　“我知道，我很感谢一翁。”树下打盹的人有着一头亮眼的银发，熟睡时面部线条因放松而显得柔和，光晕扑打上过白的面颊，空灵而美好。那双浅紫色的眸子此时睁开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玖兰一边想着与谈话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边继续说着，“一条难道是不放心我吗？”
　　“不是的，枢。”
　　听到一条的回答，玖兰笑了，“你只要放心就好了。什么有用值得去做，什么没有意义不值得去做，我是非常清楚的。因为这种事情而得罪朋友，非常的不值得啊。”
　　“一条，我没有忘记那年樱雨纷然而落的光景。”像是保证一般，玖兰开口，语调带着对过去回忆的追缅。
　　垂眸，一条拓麻祖母绿的眸子有些暗沉，“但是，优姬的事……”

　　片刻的怔忡，玖兰枢酒红色的眼眸也黯淡下去，“别无他法，如果我要赢得信任的话，优姬她，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突然吹进屋内的风带着些潮湿的气息，深厚的水汽混杂冷清的味道，虽然是干净的气味，却过多的沾染了哀伤，绵密的纠缠不休的撕扯着原本负罪感就颇深的心。
　　“也许，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最后，玖兰说，“以妹妹的终身幸福为筹码换取天下。必遭唾弃、诟骂。”狠狠咬字，像是要吐出所有吞咽于胸肺的不甘，却不足平息。

　　晦涩前景的构画，着墨间到底谁的伤口更深厚？不如比较一下吧，看谁先于谁而倒下，谁先忍受不了伤痛放弃天下。
　　只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