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相识》萧落木

3、误

　　那天，我终于可以脱去草木的外型，拥有自己的身体了。我回到三生石畔，我出生的地方，默默地忍受着外型改变所带来的剧烈痛苦。我不希望他看到我痛苦，为我落泪。

　　疼痛过去，我看到泉中印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碧色的长发逶迤坠地，细腻白皙的肌肤上有嫣红的唇和碧绿如玉的双眼。修长的身体，纤细的四肢……这，就是我吗？这样的我……他，会喜欢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漂亮，因为我只见过玄奘一人而已。而且，我是否美丽并不重要，玄奘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他的清灵，是世人所没有的。我只是希望，他不会排斥这样的我。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跨进了我生活了多年的寺院，那个我和玄奘一同生活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我。

　　纵然我用微弱的法术隐去了碧绿的头发和眼眸，可是我掩盖不去自己一身的妖气。我多么希望可以像他一样拥有那样澄澈空明的气息，可是我办不到。妖就是妖，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我没有在见到他，庭院中的小沙弥告诉我，玄奘法师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出发去天竺求取真经了。

　　我没注意沙弥惊艳的眼神，因为他的话让我犹如五雷轰顶，他走了！他去那个遥远的地方去实现他的理想，去救赎神的子民了！不会在
　　有人为我浇水，在温柔地叫我的名字了！

　　恍惚间，我又到了曾经每天生活的花盆前。花盆中的那株藤已经枯萎了。因为我已经可以脱去藤身，幻化成人了，所以那株藤自然就死了。我轻轻抚摩着曾经的身躯，心中一片惘然。身旁的小沙弥忽然叹息到：“可惜了一株好藤，玄奘法师照顾了十几年，上个月却突然枯死了，怪可惜的。为了这，玄奘法师还哭了一回，去天竺前还看了好久才走……还嘱咐我们如果这藤又活了定要好好照顾……我说这玄奘法师真是太善心了……”

　　又为我落泪了吗？让我欠了你这么多的泪，叫我这么还得起？

　　既然缘以结，泪以欠，我的一生，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